院子之中。
邰如柏親自倒茶，林晨和李嶽山坐於桌前。
院門外，李安和李綺父女倆沒有進來，倒不是不願意進來，也不是兩人不好意思進來，而是沒有得到李嶽山的許可，不敢擅自進來。
“林晨，老夫管教無方，以這茶向你賠個不是。”
“大人折煞小子了。”
林晨起身，沒敢應下，李嶽山看了眼一旁的邰如柏：“小邰，給倒茶。”
邰如柏拿着茶壺的手一抖，他給李大人倒茶，然後李大人以茶代酒給林晨賠罪？
他也不敢啊。
“難不成要老夫親自來倒，方顯得有誠意？”
李嶽山這話一出，邰如柏連忙搖頭，他現在有些進退兩難，一旁林晨看到李老大人堅決眼神，朝着館主道：“館主，還是讓弟子來倒吧。”
林晨看明白了，李老大人態度很堅決，這杯茶肯定是要喝的，既如此那便是由他自己來倒。
聽到林晨這話，邰如柏如同塞燙手山芋一般，迅速將茶壺給塞入了林晨手上。
“這杯茶，老夫向你賠個不是。”
林晨舉起茶杯，也沒再推脫，一飲而盡。
李嶽山看到林晨的舉動，老眼中有着一抹欣賞之色。
放下茶杯，林晨拿起茶壺又給李嶽山倒茶：“李大人指點之恩，小子銘記於心。”
“林晨，李大人爲了你，可是施展武道意志了，要知道以李大人這般年齡，施展武道意志……”
“小邰，老夫只是老了不是死了，你要是閉不住嘴，站在這裡礙眼，就出去跟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作伴去。”
李嶽山老眼一瞪，邰如柏臉上有着悻悻表情，但隨即如釋重負一般，朝着門外走去。
雖然他對李大人那位兒子不怎麼看的上眼，不過顯然李大人是有話要跟林晨說，說自己礙眼，不過是藉口罷了。
走到門外，李安看到邰如柏也是有些尷尬，邰如柏倒是無所謂，點頭打過招呼，自顧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
……
“老夫得知你在府上的經歷，本來帶着不成器的兒子和孫女，想讓綺兒當面與你道歉，但現在老夫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李嶽山不賣關子，這是他原先心中所想。
邰如柏既然會帶少年來李府，這少年必然是鎮嶽武館這二十年來最優異的弟子。
類似鎮嶽武館這等縣上武館，一兩年出那麼一位入品武者，運氣好兩三位也有可能。
每隔個十來年，至少會有一位有八品武者潛力的學員出現。
原先，李嶽山想的是邰如柏帶來的少年，極有可能有七品的潛力。
一位七品武者，李家與其交好，未來關鍵時候能夠拉李家一把，但現在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林晨有些疑惑，他能夠猜到這位李老大人出手指點自己的目的，除了還鎮嶽武館人情，也是想要讓自己和李家結下一份人情，等到自己將來成長起來，能夠庇護住李家。
“你之未來，將在老夫之上，只要你念老夫這份情便可，無需與我李家後人過多接觸。”
李嶽山看到林晨疑惑，也不藏着掖着，撫須道：“若你上限只是七品乃至六品，與我後人相識，雙方也算是各取所需，雖然我那兒子不成器，但老夫這些年來也是積攢了不少人脈，將來也許能夠助你一把。”
“但老夫觀你武道之心堅定，天賦自不用說，將來的成就將會超越老夫，與我李家走的過近，對李家來說反而不是好事，尤其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怕是會早早耗盡了老夫留下的這份人情。”
林晨恍然，他聽懂了李老大人的話中深意了。
人情！
用一次少一次。
尤其是隨着對方地位和實力的提升，這人情就更加珍貴，能用的次數也就更少。
鎮嶽武館歷屆也有過天賦不錯的學員，可鎮嶽武館爲何以往沒帶學員來過李府，就是知道這人情只能用一次。
倘若自己將來是九品或者八品，憑着今日李老大人的指點之恩，李家遇到什麼事情，找上自己，需要自己相助，自己自然不會推脫。
這份人情，更多的是拉近自己和李家的關係，因爲兩家實力地位相當，在兩方都有心的情況下，林李兩家可以發展爲世交。
這便需要雙方藉着這份人情，不斷聯絡，促進雙方關係。
可若是自己走的更遠更高，李老大人對自己這份指點之恩，這份人情李家就只能用一次。
強者的人情，價值極高。
李老大人不讓其子還有他那孫女與自己接觸，等到李老大人離去之後，其子怕是不好意思輕易就找自己。
畢竟自己在李府的經歷算不得愉快。
一般難事，李家會自己去解決。
如此一來，這份人情就得以保存下來，隨着自己實力和地位的提升，這份人情也就越值錢了。
李老大人賭的是自己未來，要的是一直留着這份人情，給自己足夠成長的時間，除非李家遇到生死危機，或者正如今日鎮嶽武館帶自己去李府一般，他日李家後人也出了天才，再動用這份人情。
市儈嗎？
精明嗎？
林晨對李老大人的觀感並沒有變差，人家把一切都擺在了檯面上。
只是一位爲了家族後人而操心的老人罷了。
“老大人對家族後代呵護之心，晚輩敬佩。”
林晨這話說出口，李嶽山臉上笑容更甚，看來林晨是懂他的意思了。
從邰如柏口中，他已經知道林晨的家世和學武經歷，一個漁民之子，心智能有這般，難能可貴。
也難怪筆鋒之中，鋒芒畢露但末尾卻能夠做到藏鋒於點。
“李大人，您對小子是不是太過擡愛了，小子現在還只是開竅，哪能跟李老大人您比。”
李嶽山微微一笑：“老夫看人很準，你有這般潛力，且在極限武道之路上，你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
極限武道之路，即便是李嶽山，也不敢讓自家後代走這條路。
憑着他的人脈資源，後人走這條路，開竅和練髒他都可以給其足夠的資源，但入品之後呢……
極限武道之路，每一個境界都要比普通武者難上許多。
唯有心中對自己無比自信者，方敢走這條路。
“小柏跟老夫說過，你們饒州府武政司有天才調製，老夫可以指點你武學，但不會在修煉資源上給予你過多幫助。”
李嶽山微笑看着林晨：“你可知道這是何緣故？”
“李大人能夠指點小子，已經是對小子無比厚愛了，豈敢再奢求其他。”
林晨這話說的是真心話，李老大人氣血已經開始衰退，引動武道意志助自己領悟鐵骨功真諦，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小。
“老夫不給你自願，恰恰是因爲老夫瞭解你的家境後做出的決定，你走的武政司這條體系，那便在這條路走下去，莫要和一些家族門閥有過多的牽扯。”
李嶽山老眼中有着精光，看到林晨面露思索之色，繼續道：“我大梁境內，無論是世家門閥還是寒門子弟，都走的是武政司這條路，但其中亦有細微之差別，對於朝堂來說，你這般的寒門子弟意味着身家清白。”
林晨一怔，他沒想到李老大人會給他說的這般透徹。
所以，是朝堂那些大人們，對世家門閥子弟有所戒備？
“人心思變，大梁建國之初上下一心，但現在大梁武道昌盛，總有人會有其他心思，就拿老夫來說，現在考慮更多的是李家的未來，那些門閥世家就更是如此。”
“武政司不缺修煉資源，即便武政司沒有，後面還有武政廳，再往上還有武政部，我大梁有完善的學員培養體系，只要你能夠通過考覈，就能夠一步步走上去。”
“多謝李大人指點，晚輩銘記在心。”林晨重重應下，同時拿起茶壺，再次給李嶽山倒了杯茶。
“以你的心智，一點就通，老夫就不過多贅述了。”
李嶽山飲了口茶：“鐵骨功是橫練功法，但其強大遠超一般的入品功法，切莫現在修煉到了圓滿後便是荒廢了，還需繼續修煉，等到你哪天入品之後，就會發現鐵骨功的強大之處。”
“李大人您的意思是說？”
“鐵骨功，實際是入品武者纔會修煉的橫練功夫，屬於中品武道功法，按照大梁對武道功法的歸納劃分，武道功法分爲三個等階，分別是入品功法、中品功法和上品功法。”
“入品功法，可以由開竅武者修煉，中品功法則是入品武者方能修煉，但鎮嶽武館之所以傳你們鐵骨功，是因爲鐵骨功分爲上下兩冊，上冊只是入品等階，而下層便是中品等階。”
“鐵骨功的下冊名爲《鎮嶽譜》。”
林晨愕然，所以鎮嶽武館的名字來歷，是取之於鐵骨功的下冊名字。
“此事，即便是鎮嶽武館歷屆館主也不知曉，整個鎮嶽武館歷屆學員，能夠將鐵骨功修煉到圓滿的，比入品學員數量還稀少。”
“前輩，那這鐵骨功下冊何處可尋？”
“徽州府，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