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實際上最狠心就是他。
木槿知在山上的三年裡,每次都是被他無情的扔出去,不是扔到惡鬼峽谷就是扔到亂葬崗去。所以她對於屍臭味並不陌生。
低矮壓逼的老房子處於陰影之中,殘破的屋頂、陳舊脫色的門窗,其中一扇木窗的一半窗葉破舊得掉了下來,搖搖欲墜的勉強掛在窗戶上,一陣風吹來就會發出“吱呀、吱呀”的搖擺聲。
木槿知擡起眸光往破爛的窗戶望進去,入目之處是一塊舊得變了色的牀單,顯然是有人故意掛上去,不讓外面的人看到屋裡的情況。
讓人心不安的聲音,還有透過木門從屋裡隱約飄出來的屍臭味,眼前的老房子彷如一個潛伏的作惡妖怪。
木槿知正聚精會神的慢慢一步一步靠近門口,倏然背後傳來驚呼。
“這裡好冷!現在不是夏天嗎?”
“……”
“老婆婆,”木槿知停下來,“不是叫你留在外面等我的嗎?”
這年頭鬼不嚇人,最怕的就是人嚇人。
要不是她的心理素質提高了不少,真的會被老婆婆的突然出聲嚇死。
“我擔心二丫,”老婆婆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人家也耐不住性子,也想進去看看她怎麼樣了。小姑娘,你忙你的,”
她連連擺手:“不用管我這個老婆子。”
剛纔還唸叨說人沒禮貌,其實心裡頭還是很關心的。
看老婆婆邊說話邊踮起腳往裡頭張望,木槿知只好作罷。
“那婆婆你一定要跟好我啊,別自己隨便走。”
“哈哈,你這小姑娘說話真有意思。”老婆婆笑哈哈的:“老婆子我是在這些地方長大的,不用擔心我會走丟。別看我年齡老,這地方我閉着眼也能……哎喲!”
她話沒說完,倏然整個身子往前倒蔥下去。
“小心!”
木槿知眼明手快的連忙扶穩她胳膊:“婆婆,這裡有個坑。”
此時,她們已經走到門前,老婆婆說話的時候伸手推門,沒有留意腳下,一腳踩下去才知道進屋就是一個土坑。
“這裡怎麼會有坑呢?”
老婆婆被猝然嚇了一大跳,雙手顫巍巍的攥緊門板,慌慌忙忙的把懸空的腳收回來:“是老鼠挖的嗎?”
“老鼠挖不出那麼大的坑,”
木槿知先把老婆婆扶到屋前安全的地方,示意她站在原地別動,才走回到土坑前蹲下認真查看。
門裡的土坑有半米寬、一米多長,淺淺的只挖了表面上的一層土,大概有三分二的手指頭高度;挖出來的泥土凌亂隨意的甩在周圍,看得出是這兩天才臨時挖出來的。
她捏了點泥土在手指頭搓了幾下,黏黏的……木槿知鼻子皺起來,泥土有屍臭的味道。
“應該是人挖的。”
爲什麼要在自家屋裡挖坑呢?
木槿知掏出隨身帶的紙巾用力擦了幾下手指,她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看來還是要看到人才能找到原因。
“人挖的?”
老婆婆站在後面頻頻張望,驚訝得瞪大眼睛:“誰會無緣無故的在自家屋裡挖一個大坑?”
不是人死後要埋葬才需要挖坑的嗎?
“這不是觸黴頭的事嗎?小姑娘,你看錯了吧。”
“婆婆,”
木槿知不答她,指着屋裡問:“你說的二丫在哪裡?”
真是奇怪。
她們站在屋前說了這麼久的話,屋裡如果有人應該都能聽到她們說話,怎麼還是靜悄悄的?
“不在屋裡嗎?”老婆婆想了想,示意最裡面的一個低矮門口:“那可能在偏房裡,她的屋子是村裡最小的,一間老房子裡面只有一個小偏房,平時二丫都是睡在裡面。”
木槿知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鼻尖微微動了幾下,屍臭味就是從那個方向傳出來的。
“二丫!”
不等木槿知說話,老婆婆已經迫不及待的扯起嗓子叫起來:“二丫!你在裡面嗎?”
周圍又暗又靜,她的聲音又大,猛然響起來把附近的小動物都驚跑了,不遠處的小鳥撲飛聲音此起彼伏。
“吱……”
倏地,偏房裡頭髮出一聲怪異的、形容不上來的聲音,有點像磨牙齒的聲音。
“喝!那是什麼聲音?”
老婆婆趕緊躲到木槿知身後:“怪嚇人的!”
“二丫,”
木槿知聲音柔軟,慢慢走進去:“你是不是在屋裡?”
本來以爲還是沒人會答應,誰知道兩秒後,居然從偏房裡傳出一把年輕的女人聲音:“哎,我還在睡覺。誰來找我啊?”
木槿知微怔,旁邊的老婆婆卻很快反應過來。
“我是羅婆婆!原來你真的是在家裡啊!嚇死我了,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呢。你這二丫把房子弄得這麼暗幹什麼?小年輕就是喜歡貪睡懶覺,把外面的光線都遮住了……”
老婆婆嘴裡叨唸着走到破舊的窗前,伸手就把掛在上面的舊牀單往下扯。
“這屋裡沒有光線那怎麼行呢?黑黝黝的讓人看着心裡磣得慌。”
“啊!羅婆婆,你別動我屋裡的東西啊!”
裡面的人一聽到外面的動靜,砰砰的聲音連續響起,聽得出是很心急的樣子:“這牀單我好不容易纔掛上去的,不能扯下來!”
隨着聲音落地,一道瘦弱的身影從偏房箭一般衝出來,用力把羅婆婆撞到一邊去。
“哎呦!”
羅婆婆猝不及防的被撞到一邊,痛得她連連呻吟:“你個死丫頭!說話就好好說,撞我老婆子幹嗎?!我這副老骨頭禁得起你撞嗎?!哎呦,痛死我了!”
“婆婆,你沒事吧?”
木槿知趕緊扶起她:“先起來坐一坐。”
“誰叫你亂動我的東西!”
二丫背對着她們,把被單認認真真的拉回原來的樣子,語氣緊繃的:“你們來找我幹什麼?我沒空招待你們!”
“你怎麼說話的?”
羅婆婆咻的一下子瞪起眼睛:“二丫,怎麼說你小時候也沒少在我家裡吃飯,現在有錢了,就不認得老婆子了?”
“那你自己來就算了,”
二丫猛地轉過來,不友善的眼睛狠狠剜一眼木槿知:“怎麼把陌生人也帶進來?!”
木槿知眉頭輕挑,終於看到這屋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