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一反剛纔的激動，沉沉黑霧的前方，木瑾知冷靜得有點過份。
死寂的陰氣裡，只能聽到微弱的滴水聲音。
冷刑單手捏緊上官苒衣領，感到奇怪便伸長脖子望過去。
不遠處，木瑾知背對着他跪坐在地上，地上全是粗糙的沙礫，稍微踩一下腳板底也會刺痛不已；可她像是沒有了任何感覺，兩邊膝蓋跪坐在沙礫上，肩膀微微顫慄。
而她的雙手向前似乎正抱着誰，冷刑視線往下掃，這才發現聽到的滴水聲是木瑾知的淚。
一滴又一滴，無聲又震撼地一直從她
眼角滑落。
“嫂子……”
冷刑不由得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她哀傷的背影給人一種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感覺。
“你沒事吧？”
老大呢？
不是說老大就在這裡嗎？爲什麼還不見他出來？
“我說……”
木瑾知沒回答他，沙啞的嗓音冷冷強調，
“殺！了！他！”
一直以來，她都謹記孫院長的教誨：立好心，做好事。
從來不會主動與人爲敵，甚至平時吃了小虧也懶得和人計較。
此刻，是她第一次恨得要一個人馬上死！
不但要他死，還想要親手殺了他！
“嫂子，”
她的行爲太不對勁，冷刑頓了頓，眯着眼再次認真打量過去。
倏地，他眼睛猛地睜大，終於看到木瑾知身邊無力垂落的一隻大手。
那手上還有未乾的血跡，明晃晃地刺入他的眼睛。
“那是誰的手？！”
冷刑大駭，渾身輕微顫抖起來，連他向來利落的聲音也說不利索：“嫂，嫂子……”
不，不要告訴他那是……
冷刑捏緊上官苒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緊，本來就喘不過氣的上官苒臉色頓時變得又青又紫。
“嗚，”
木瑾知仰頭狠狠抽泣一聲，哀傷的哭聲驚醒天寂，纖瘦的雙臂緊緊抱住懷裡冰冷的熟悉身體。
東方墨，東方墨……
她哭泣聲在無聲吶喊，哭得心臟劇痛難忍，已經被生生的撕裂成兩半。
爲什麼？！
爲什麼上天對她那樣殘忍？
讓她從小失去父母，好不容易習慣一個人生活後，又讓她遇見東方墨、愛上東方墨。
等她再離不開他之後，又殘忍地讓她面對要失去他的事實。
沒有他？她以後怎麼活？
她早已深入他的骨子裡。
“爲什麼？！！”
－－
“啊！！！”
隨着她的心碎哭喊，冷刑終於看到地上的人……東方墨。
向來清冷霸冽的人此刻靜靜地躺在地上，冷刑江湖闖蕩多年，遠遠的一晚已經看出他沒有了生機。
他接近失控地怒吼一聲，手指骨喀拉兩下用力收緊捏上官苒的手，“你他～媽～的對我老大做了什麼？！！”
“咳！咳！”
上官苒頓時出氣多進氣少，連眼珠都開始翻白了。
冷刑怒紅的雙眼瞪着他，手上的力道還在繼續加大。
“救……”
上官苒被他捏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骨頭般的手顫抖地伸向東方旭求救。
眼前這個男人不怕鬼，他帶的小鬼根本沒辦法傷害到他，唯一隻有東方旭可以救他。
可東方旭此刻根本無暇顧及他，看到木瑾知哀涼悲傷的模樣，他呆呆地站在旁邊，想上前卻不敢。
他幹了什麼？
東方旭失神地低頭盯着自己手上的血跡，
他剛纔都幹了什麼？他手上的血跡都是誰的？
“大師！”
旁邊的安月嫦看到上官苒快要被活生生捏死，連忙拿出手裡的符紙唸了句咒語，頓時符紙冒出火光。
“你別真的以爲我們對付不了你，”安月嫦把冒火的符紙飛快戳向冷刑捏上官苒的手臂，“不放手你就做好被活活燒死的準備！”
火星燎過冷刑手臂，他吃痛地下意識鬆開一點手勁。
上官苒雖然快要被他捏死，但多年的逃難生活讓他非常懂得抓緊機會脫身，一等到冷刑手指鬆開，他連忙矮下身子，右手出其不意地攻擊冷刑腹部位置。
冷刑往後一閃，上官苒連忙就地往後滾了幾圈，才驚險地避開他。
“我們先走，”
逃過一劫後，上官苒不敢再留下去，朝安月嫦喊道，“快點！”
“走？”
安月嫦一愣，指着前面，“可是借屍還魂……”還沒有完成。
她等這一天都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半希望，怎麼甘心就這樣白白丟掉機會？
而且……
安月嫦視線憤怒又帶點害怕地望向木瑾知，
而且木瑾知在這裡，估計她也會猜到東方墨的死是和自己有關，不先解決她，到時她告訴東方燕怎麼辦？
“還想借屍還魂？”
上官苒纔不管她那麼多，看她不想離開，自己轉身離去，“現在來了人，不把我們變成屍體就該偷笑了。”
“大師，你不是很厲害嗎？”
安月嫦連忙阻止他，“怎麼現在連兩個普通人也對付不了？”
“你不甘心的話可以自己去試試，那個男人……”
上官苒指着冷刑，“身上的煞氣小鬼根本不敢近身，我們還會隨時被他殺死。”
剛剛纔死裡逃生一次，上官苒絕對不會再去輕易嘗試第二次。
“我先走了，”
眼看冷刑踏着怒氣過來，上官苒飛快消失在夜色中，“你不怕死的就留下來。還有……”
上官苒最後一句話遠遠傳來，“東方燕應該也快來了。”
“大師！”
安月嫦大喊一聲，滿心的不甘可又沒有辦法，連她的靠山都走了，她還能做什麼。
“阿旭，”
臨走前，安月嫦快步走到東方旭面前，拉起他的手，“快點，先跟媽媽離開這裡。”
可她用力硬拉了幾次，東方旭雙腳像木樁一樣死死地釘在原地。
“阿旭！”
安月嫦又急又氣，“你還在發什麼愣？等到那個老不死來到我們就糟了！”
“你走吧，”
東方旭掰開她的手指，終於鼓起勇氣朝木瑾知踏出腳步。
“我不會走的。”
他也沒有勇氣走。
“你……”
安月嫦重重跺一下腳，聽着後面從遠而近的車聲，隨即又想到他是鬼，只好自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媽媽先離開了，你記得隱身躲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