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她，竟然已經忘了他
儀森苑。
這裡的一切都是打上了“尊貴”的標籤。這裡的一切，包括一路上連綿起伏的城堡、卻也詭異華麗得猶如吸血鬼居住地的別墅，都是一種財富的象徵。
而此時，狂風暴雨，籠罩着整個山頭，似乎都要所有的一切骯髒和罪惡，一切的都洗滌得一點兒不剩。
整個城堡內都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赤腳踩上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城堡的二樓，一個寬敞得像古時皇帝寢宮的臥室，三面都安裝着落地窗。此時，常常拉上的天鵝絨窗簾大大地敞開，窗外的風景都一覽無遺。
暴雨如注，瘋狂地敲打着厚實的玻璃，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肆掠的水痕，形成一道道的小型瀑布。窗外的一切，都籠罩在煙雨中，看不清，也看不透。如同此時站在窗邊的高大男子。
他冷冷地注視着這一切，腳邊，是一堆散落的資料和照片，還有幾個空了的紅酒瓶。他手中的水晶杯裡盛着的酒液，在這樣晦暗的天色更顯得像鮮血般暗紅。
一道閃電驀地像一隻大手，撕裂了天際暗沉厚重的黑雲，狠狠地照亮了森林的起伏，山巒的輪廓。也將站在窗前的男子半面照亮，猶如神祗般奪目耀眼，看不清表情；而另一半，卻更加隱晦在黑暗中，不需要表情。
“我早知道，你是在騙我。像你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有心呢？”一個危險的弧度緩緩勾起，在閃電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鮮明。
三年前的那一幕歷歷在目。
他一閉上眼睛，就能夠看見滔天的火海，吞噬了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容顏。他以爲，她是在報復他，她是一個如此心狠的女人，要讓他的下半生過的永不得安寧。
那時候的他想，他要她活着，哪怕她是一個如此狡猾奸詐的女人，哪怕他被她騙的體無完膚，哪怕她……不愛他。只要她活着，她所做的一切，他什麼都能夠原諒。只要她活着，日日讓他看見她和她的未婚夫言笑晏晏，讓他遭受無盡的煎熬，那也是好的。
那也是他所能夠承受的痛。他的驕傲，他的自尊，在生命面前，什麼都不是。
當她徹底地毀滅在那篇火海之中，他才知道，痛到極致，便是無淚；愛到骨髓，便是無言。
他沒有哭，只是轉頭就走，身上的T恤還是她買的那一件，卻混合了他的血和凡世的塵埃，顯得那麼的不堪入目。
他不敢承認，她已經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他從未如此恨過自己的放浪形骸、追求所謂的“自由”。
他回到了家族，繼承了家業，以強勁的鐵腕手段和媲美“玉璽”的殘忍風格將“千面”在短短的三年之內打造成一個龐大的商業帝王。
父親在驚喜之餘也感慨着，自己終於可以放心的卸下擔子，好好地頤養天年了。而他，卻背上了沉重的枷鎖，日日夜夜在無人的黑暗中，享受着她留給他的煎熬。
天知道，當他再次見到她時，狂喜、震驚、憤怒、難過、悲愴、仇恨、激動等等複雜激烈的情緒，在心中翻滾激盪着，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一句話：“她沒有死！她沒有死！”
“卡擦！——”手中的水晶杯被大掌的猛然擠壓，破碎成尖銳的碎片。修長優美的手指迅速流出粘稠的血液，和着紅酒的芬芳，一滴一滴地染紅了潔白的地毯，有種妖樣的豔。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蹲下身來從地上撿起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
這些，都是卿小詩三年來的生活點滴。這些照片中，她笑的比燦爛滿足，是他從未見過的幸福。
要不是他對她太過熟悉，他幾乎都要以爲這個“卿小詩”只是一個長得和Alice一模一樣的女人。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她，又因爲什麼？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
“啪！——”他將那些照片和資料全都摔到窗戶上，凌亂了一地的憤怒。
爲什麼，爲什麼要忘了他！爲什麼要讓他連恨她的資格都沒有？!
“咚咚咚。”三下有禮的叩門聲之後，響起了他的管家約翰的聲音：“千先生，尉遲先生的車已經進入了山道，即將到來。”
“待會就請他上來。”他冷冷出聲。
當尉遲璽打開房門後，那一地的狼藉並未讓他感到驚訝，只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他的手時，墨玉般的瞳孔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來到酒櫃前，拿了一瓶威士忌，讓那濃郁的顏色盛滿了整個方形玻璃杯，一飲而盡。
千斯煜慢條斯理地舔舐着手上的鮮血，嘴角的笑似有若無，像極了以仇人鮮血爲營養而搖曳傾城的毒花。
尉遲璽轉身，看見他的這副模樣，不禁皺起眉頭來。他語氣淡淡的：“你還是這麼變態。”
千斯煜輕聲笑起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卻並未像往常一樣反脣相譏。
“想當初，‘千面’和‘玉璽’勢同水火，競爭激烈。後來，你成了千氏家族的當家，第一件事情，就是來找我合作。那時候的我還在譏諷你不自量力，說，我們只能成爲敵人。”尉遲璽又倒了一杯酒，優雅舉杯，“因爲我想，我的‘玉璽’是黑道起家，接觸的腥風血雨怎是你這種溫吞的家族企業所能比擬的？和你合作，只會拖了‘玉璽’的後腿。可是，你接下來做的一件事情，不得不讓我佩服你。你單槍匹馬就可以卸掉我身邊七十二個保鏢的槍支，當那三百六十顆子彈落在地上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次的千氏家族，的確選了一個最優秀的繼承人。”
尉遲璽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欣賞，他繼續說道：“你我合作之後，的確讓各自的企業發展的更爲強大。我也在心裡把你當做我的兄弟。”
“並且，我們之間的合作，是持久性的。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的個人因素導致我們之間的合作取消。”
“但是，卿小詩是個好女孩。你如果在三年前就拋棄了她，現在，也不要來打擾她的生活。所以說——”
尉遲璽“嗒”的一聲擱下杯子，嚴肅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只要你不再找她的麻煩，我就還當你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