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傷痛回憶（一）
“就這家吧。”
千斯煜將車停在一家看上去很樸實的餐館門前時，招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卿小詩沉默地跟着他走進了這家雖然小但是很乾淨的餐館，環視着四周，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誒，千先生，你來了啊。咦？今天小傢伙怎麼沒來？”餐館裡沒有隻有一個服務生，但是櫃檯裡的老闆親自走出來迎接他們一行人。看到卿小詩和慕溶時，眼睛裡閃過驚喜的光：“這一定就是你的妻子和女兒吧！兩位長的真好看呢！”
“我不是他的妻子。”卿小詩淡淡地出聲，讓熱情的老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他反應也快，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哈哈，只要夫人是千先生的朋友，就是我老王的貴客。來，去包廂。”
慕溶覺得這一切都很新穎，她轉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牆上的掛畫，又看了看周圍吃飯的客人的笑臉，又摟緊了卿小詩的脖子：“媽咪，我從來都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吃過飯呢~”她對門口和餐館裡掛着的燈籠很感興趣，指着他們頭頂上的一盞問道：“媽咪媽咪，那上面畫的是什麼？”
“是木蘭花。”卿小詩還未出聲，千斯煜就含笑答道。卿小詩看了他一眼，接着把頭轉開。
“好漂亮啊。”慕溶小聲地讚歎道，但是她馬上就捂住嘴邊，偷偷地瞟了卿小詩一眼，好像生怕卿小詩生她的氣一樣。慕溶很敏感，她知道卿小詩有隱隱的不對勁，所以就格外的小心。但是她這種小心在卿小詩和千斯煜的眼裡看來就具有別樣的感覺。卿小詩心裡澀澀的，又有隱隱的憤怒，她是有這麼的有威嚴嗎？好像她是那種十分嚴厲的母親，讓孩子十分的敬畏。她不由得飛快地瞟了一眼面前的千斯煜，見到他只是含笑看着慕溶，心裡不自覺地“哼”了一聲，恰巧這時，千斯煜把目光移過來，和她的撞了個正着。
一股微妙至極的感覺如電光火石般自二人對視的目光中騰然彌散。卿小詩沒有立刻轉頭——那樣會顯得她很心虛——她淡淡地把目光移開，就像視千斯煜如看白菜般的坦然自如。
“菜單來咯~”這時候老闆堪堪好插了進來，衝散了二人之間的激流暗涌。
千斯煜點了幾個家常小炒和一些飯後甜點，卿小詩隨意地點了個湯。在等上菜的期間，他們二人都沒有聊天。
所以當老闆親自來給他們上菜的時候，都奇怪地看了他們幾眼。
“嚐嚐吧，這家的味道很不錯。”
千斯煜給卿小詩和慕溶盛了兩碗湯，又爲她們佈菜，這樣的招呼只有慕溶領了情。她嚐了一口後，眼睛就亮了起來。千斯煜含笑問她：“怎樣？好喝嗎？”
慕溶大力點頭，但是她看見卿小詩依舊雙手抱臂，坐的端正優雅，沒有一點想要動筷的意思，嘟起了小嘴，慢慢地放下了碗筷。
千斯煜擡眼看着卿小詩，這一次，他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笑意。他看着卿小詩，好像她是一個陌生人。卿小詩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嘲諷和隱隱的不屑。這樣的眼神讓卿小詩心裡冷笑：怎樣，你終於忍不住了嗎？維持不住你臉上那副裝模作樣的僞善了嗎？
但是，千斯煜眼裡那絲外泄的感情很快就消散得乾淨，他斂下長長的羽睫，溫和地說道：“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慕溶還餓着肚子呢，你不動筷，她怎麼敢吃我這個‘陌生人’的東西？”
他的話，讓卿小詩心裡生出很彆扭的不痛快。
她真是瘋了，怎麼今天的情緒起伏會這麼大？這樣的她，簡直和平時的她脫軌的太嚴重了。
與其說她在和他做對，還不如說和這樣彆扭的她自己做對。她又一次地命令自己平和地執起碗筷，淺嘗了一口，但是，就這一口，清淡而香濃的好味道就取悅了她的每一個味蕾，她的眉眼都不由得舒展開來。慕溶見她終於肯吃飯，這纔跟着她吃了起來。
當她擡起頭的時候，她發現千斯煜正在凝視着她，眼裡是諱莫如深的複雜。被她逮個正着，他也沒有掩飾性地移開目光。在卿小詩冷漠的眼光中，他終於嘆了一口氣：“和卿寶一模一樣的孩子氣……”
像被一桶滾燙的豬油潑上了心頭，那種措不及防的炙熱和刺痛是一種見效極快且後遺症極深遠的——傷害。她的手抖了一下，勺子和碗碰了一下，那種清脆的響聲泄露她死守嚴防地徹底的冷靜表情下慌亂的心情。
她就是在等着這一刻的到來。
你且可以把它稱爲“審判”和“問罪”，或其他的，請隨意。自從那次讓所有人都尷尬難受的生日會之後，她把有關於卿寶的一切都深埋心底，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能夠讓她慌亂讓她感到深度無奈的悲傷的人，那就是卿寶。她無法忘記卿寶看着她的眼神，也無法忘記他對她的質問：“我媽咪要是還活着，她早就來找我了！你絕對不是的！要是你是我媽咪，你怎麼以前不來找我？！爲什麼到現在纔來找我？！”
如同堵截洪水的道理一樣的，如果把某種感情壓抑地太深，那麼當它突破防口的時候，泄閘的讓人更加無法抗拒。此時，澎湃地難過就叫囂着席捲了卿小詩的全身，讓她整個人僵在那裡，就像一個瓷娃娃，悄悄一碰，就會碎成無法拼湊的碎渣。
千斯煜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回憶着：“記得有一段時間他經常做噩夢，既淺眠又懼怕黑暗。顏色走後，他的情況更糟。我請了無數個保姆，都被他用槍嚇走——自從他出了那件事後，我就給了他一把槍。但是在他差點把一個僕人的頭給爆了之後，我就卸了那些子彈。心理醫生我也請過幾個，一個被他用蛇嚇走，一個被他見一次揍一頓，一個建議我把他直接送進精神病醫院……”見卿小詩霍的擡頭，他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嘴邊扯了扯，“……別這麼看着我，我當然把那個醫生整了一頓。”
“生活在繼續，他的情況卻更糟。最糟的一段時間，他會出現幻聽和幻覺，會瘋狂地敲打頭部，用我給他的那把槍瘋狂地掃射周圍的一切……”
“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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