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最殘忍的懲罰一
那個黑色的日子是十月十八號。
當很多年後，小詩站在赤琉大廈的頂層俯瞰着腳下的風景之時，她一輩子都不願再去回憶的記憶會如潮水般涌上來。那時候的她會冷冷媚笑，半分真心半分假意的笑容裡傳承了她母親的要命的妖嬈。
她曾經一度認爲，命運會放過她。就好像小時候害怕打雷的時候，會可笑的蒙在被子裡祈禱，上帝啊，我是一個善良的、乖巧的孩子，請讓我逃離這場災難。但是當最殘忍的懲罰來臨之際，她才知道，救世主早已拋棄她而去。什麼God，什麼救贖，全是狗shi。
當那個紅衣“angle”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公寓的樓梯口，懷中抱着一大堆食物。她看見那抹鮮豔的紅色，一下子就掉頭爬上樓梯，但是那個紅衣女人快步追了上來，攔截在她面前：“Alice小姐，我們能夠談談嗎？”
“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可是Alice小姐，我也有孩子了！”
要是是以後的卿小詩，她會妖媚地一笑，挑起眉梢問道：“哦？是嗎？可是你和你的孩子又關我什麼事情呢？”
可是這個時候的小詩卻如遭雷擊一般，她都聽到自己脖子在僵硬地扭轉的聲音。然後她看到那個紅衣女人捂着肚子一臉懇切地看着她，表情悲慼。
“你說什麼？”
“我有孩子了。是千面的。他要我打掉，可是我不想打掉他，Alice小姐，請你幫幫我！”
如果是以後的卿小詩，她只會嗤笑一聲，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你已經浪費了我一分鐘三十八秒，換言之，你已經浪費了我九千八百美金。”
同樣的，這個時候的小詩還是會被這樣一個低劣的謊話給騙的面色煞白。
“……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小詩半晌，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這麼一些話來。
“Alice小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幫我！”
“……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只想你勸勸千面……我會纏着他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
這句一模一樣的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了她的心中，她看着眼前悽哀的女子，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已經有一月有餘沒有找過千面，而她也打算離開香港。卻在這個時候，碰到了這個女人。
“……可是你和我的孩子又有什麼關係呢？你不想打掉孩子，你可以自己做主啊。”她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心裡涌上的感覺，就是無言的羞辱和揪心的難過。
“Alice小姐！你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千面家族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你以爲他只是一個小混混嗎？你錯了！他根本不是什麼千面！他是千斯煜！是千氏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他家裡那麼有錢有勢，我一個弱女子，就像他的玩具一樣，被他玩夠了就丟棄了！你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下場！”
在紅衣女人求她的時候，她還在想，還有比這一刻更能夠讓她難過的事情嗎？現在她知道了，就是這一刻。
這個女人字字句句往她心中最軟肋的地方扎去，她都幾乎可聽見心中傷疤被揪起的血淋淋的聲響。而這一段話中，最讓她忍受不了的就是——
“不！他怎麼可能是千氏的繼承人？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他怎麼可能呢？……不會的！不會的！你騙我！你在騙我！要是他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他又怎會欠下一千萬？！要不是Tony打電話給我，我又怎麼會知道他欠了那麼多錢？你在騙我！”
“他一向喜歡玩這樣的遊戲……”紅衣女人無比同情的看着她，那種憐憫的眼神讓小詩覺得五臟六腑都被大力蹂躪，難受的幾欲昏厥，“他一向無聊，總喜歡扮成夜店裡的公關或者無錢無勢的小混混，他說，上流社會裡那些淑女名媛們太讓他噁心了，他想玩玩新鮮的女人……呵，誰知道他的想法呢？我以前就是被他耍的團團轉，當我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後，我其實並沒有多想……但是後來我才知道，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找上了你……我以爲，也許他是真的喜歡你，也許你是一個不一樣的存在，於是我打算離開……可是他又求我不要離開，還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承認了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一下子又栽了回去，我沒有辦法離開他了！”
“……我實在是不能幫你。”小詩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如果你是想要我離開的話，那麼不用你說，我也打算離開。但是那件事情，我實在是無能爲力。因爲我現在沒有任何立場任何資格去要求他什麼了。這些都是你們的事情，我實在不能夠幫你什麼。”
那個女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的難看至極，她的嘴脣哆嗦着，好像難以置信小詩的拒絕，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身後便是高高的樓梯，她的腳已經快要踩到樓梯的邊緣。
“小心！”小詩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正在這個時候，她看到那個女人的身體顫顫巍巍地一仰，她想也沒想的就拉了她一把，卻還是晚了，她被那個女人的慣性帶着一起摔下了樓梯！
在翻天覆地的滾動之後，她的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階層上，被那個女人壓在身下做了墊底。鈍鈍的痛緩慢的席捲了她的整個腦海，與此同時，那個女人從她身上爬起，驚惶地問：“你怎麼樣？沒事吧！”
就在這時，尖銳的痛從小腹傳來，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尖叫出聲：“孩子！我的孩子！好痛啊！快點救我的孩子！”
那個女人被她尖銳的聲音嚇住，手腳僵硬起來。
小詩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掐住她的手腕，捂着肚子想要直起身來：“求你！求你快救救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痛！”
一股粘稠的血液順着她的大腿緩緩流出，小詩看到那抹暗紅色，絕望地擡起頭尖叫起來：“你快去叫救護車啊！救護車！啊！……”
“好好好，我這就叫救護車！”那個女人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剛按下兩個鍵，卻突然停頓下來，然後緩慢地對上小詩的期盼的眼睛，無比、無比抱歉地搖頭：“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
濃重的血腥味襲上她的嗅覺，小詩的手指甲深深地摳入她的手腕，嘴脣顫顫地蠕動，卻再也說不出話來，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