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塵封的過往二
“芬姨……”
這句話就像拉開了小詩感情的閘門,讓她緊緊地抱住芬姨,哭的更加淋漓肆意。
芬姨的聲音悠悠的響起:“唉,你這孩子也真造孽。你長的漂亮,性格也好,偏偏,是那個女人的孩子。要是你像你媽的性格,也就好了,也不會受人欺負……哦,你媽的性格也沒什麼好的,那麼倔。女人那麼倔強,遲早是要吃虧的。倔強也就罷了,偏生你媽又那樣癡情,她不知道,女人這輩子一動心就是個死嗎?”
芬姨的話語裡不難聽出她對卿芯瑜的怨恨。但是,也飽含了她的喟嘆和同情。作爲一個相同的男人的情人的角度,她絕對有理由怨恨卿芯瑜;相同的,從女人的角度,她也理解她。
小詩擡起梨花帶雨的臉,看了她一眼。
“這麼多年了,活着的也沒好到哪裡去。死了的……唉,說不定投胎到哪裡去了,日子過的比我們還瀟灑呢……想當初,喻擎科有那麼多的情人,我也是最早跟着他的女人之一。我一直想不通的是,白依婧那個豪門太太竟然忍得下我們的存在。我一直搞不懂這些有錢人的想法,姑且就說她大度吧,只要她這個正房太太不找我們麻煩潑我們濃硫酸就好了。但是爲什麼,你媽一出現,她就完全變了呢?還鬧的那麼轟轟烈烈,最後,最後還竟然割腕自殺了……可是,那個時候,卿芯瑜已經離開了喻擎科了呀?!這個女人,真是比我看過是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倔,和你卿芯瑜一般倔,誰也不相上下……”
小詩從芬姨提到她媽媽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住了,當聽到那段血淋淋的往事被芬姨這麼不經意地提起,她的心裡,更像是突然閃過什麼,卻又抓不住的怔愕!
“媽,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它幹什麼?”喻德暉看見小詩的臉上煞白,生怕他媽提到了小詩的母親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便皺起眉頭出言阻止。芬姨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小詩,看着她那張和卿芯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蛋,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擦乾了她臉上的淚水。
“我說你,就是因爲太脆弱了,遇見個什麼事,就會哭個不停。這次竟然還,還自殺了!……你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太死腦筋了?女人總會嫁人的嗎,像我,還一輩子都沒嫁出去過呢。無論怎麼樣,事實既然已經成爲了事實,你不能改變它,要做的,就是試着去接受。芬姨雖然說話難聽,而且這些年來也沒有給過你好臉色。但是,芬姨也從來都沒有害過你,這麼多年了,雖然得到了一些,可是失去的也不少。到了這個年紀,我也都看透了……你一定要聽芬姨一句勸——不要試着和你大哥做對。他這個孩子……我總覺得……唉,就當是我看錯了吧,可是就連我這麼一個當初敢拿花瓶砸喻擎科腦袋的人,都不敢和他對視……唉,說那些幹什麼?總而言之,女人,做什麼都不要爲難自己,人生這麼短,怎麼開心就怎麼過。嫁人又怎麼了?嫁了人還照樣怎麼舒服怎麼過!”
芬姨最後的那句話,就像一口大鐘,被撞出無盡的迴音,迴盪在小詩的腦海裡。當她渾渾噩噩地站在訂婚宴的大廳裡的時候,她的手落入一個微笑着的俊逸男子手裡的時候,她纔開始回神。
身邊的這個男子叫什麼不重要,他長的十分美麗,談吐也十分優雅,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柔情。但是,他的標準紳士笑容比不上千面恨不得把牙花子都笑給別人看時的陽光燦爛;他的佔地千畝的英國城堡也比不上千面親手打造的玻璃花房;至於他的貴族身份,更不及千面穿上燕尾服時與生俱來的高貴氣息。
喻清宸今晚卻沒來,這個缺席讓主持人輕描淡寫地解釋了,說是因爲法國那邊的工作太忙,實在是沒有時間。主持人還笑着幽默了一把:“何況,長兄如父,誰都不願看到這麼美麗可愛的妹妹會在不久的將來,披上婚紗,嫁給一個同樣優秀的男士。”
她的未婚夫立馬攬着她的腰表示,他會給她幸福。
小詩發現,她竟然還笑的出來。而且,笑的十分的得體和優雅,一點兒勉強的做作都沒有。
她已經近乎一個月都沒有看到喻清宸了。那次,她被他從觸目驚心的血泊中抱起,她的魂魄似乎已經離開了軀殼,卻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絕對冰冷的氣息。她強烈的感受到,他恨她。是的,除了恨,沒有另外能夠與之相比擬的絕對冰冷和零度濃烈。
果然,當她睜眼的時候,她便看到了黑暗中的喻清宸,像一個異化的天使,徐徐綻開一個溫柔的笑靨,眼裡卻是極度愛潔的天使,看到骯髒物事纔會有的神色。
那麼的厭惡和痛恨。
然後,他擡起她的手腕,溫柔地舉到嘴邊,溫柔地問她:想死是嗎?
他狠狠的咬下,讓她體驗到了鑽心的疼痛。那一刻,肉體和靈魂的痛楚,糾纏不息,像是一朵迅速汲取她養分的彼岸花,開出了絢爛的罪惡。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爲了等待享受她這一刻的痛苦,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小詩。”
她回頭。當看到叫喚她的女人之後,她才把脫繮的思緒拉回了現在。
是露易絲。
“你比我結婚的時候,看起來可要冷靜的多了。”露易絲走到露臺上,抽出一根長長的女士煙,舉了舉,“你介意麼?”
小詩搖了搖頭。
露易絲擋住風,點燃了煙,妖嬈的煙霧不一會兒便將她精心描畫過的臉蛋籠罩。二人一時間無話,她低聲笑道,很跳躍性地發出一聲感慨:“也是,你要嫁的人比我的老公可要年輕的多。不過,對於你這種骨子裡至賤的女人,越強加給你的好事,你越要拿款作嬌。好顯得你是天底下最聖潔的,bitch。”
小詩把目光從璀璨的夜空中轉移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