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無拘無束少年時

一萬年前,三界混沌,人煙稀少,互無往來。

魔獸久居一萬年前,是以欣兒帶她穿過時間甬道來到此地。那時三界涇渭分明,而這裡正是魔界。

她十分肯定,因爲此刻無殤正在他眼前,重複着那初初一句:“不知仙子何名?”

她的千年之前,他的萬年之後。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困苦、絕望、掙扎、解脫,她嚐盡一切決心重新啓程時,又失而復得。心中清楚,面前無殤不屬於她。所以,欣兒纔會囑咐她不得摘掉面紗。

素荷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如果這是最後一個測試,她當真有些害怕,怕她闖不過。

無殤端着手良久,卻不見素荷反應,擡起頭盯着近乎呆滯的素荷半天,突然湊近身子大叫了一聲。

素荷一驚回神,看向無殤。容顏不變,神態卻更顯稚嫩。素荷想對他冷靜處之微微一笑,或者含淚對視傾訴衷腸,但她都做不到。

她木訥回了句:“素荷。”用盡全部力氣。

得到和失去,喜悅與悲苦,所帶來的衝擊同樣。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想清楚接下來會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

“素荷。”無殤口中默唸數遍,忽而揚眉笑道,“你是誰?近一千年來,我沒再見過任何人。”

“我是……”她猶豫該如何解釋,方纔與無殤玩耍之人已紛紛朝她跑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不用看都知道他們是誰。

魅兒一把挽過素荷臂膀,反倒惹得素荷一愣,習慣性推開時,魅兒已經開口:“太好了太好了,幾百年來我終於遇到一個姐妹了!”魅兒笑靨如花,睜大眼睛盯着素荷,“我聽到你們的話了,以後我就叫你素荷姐姐吧!”

素荷不曾想過,有一日魅兒竟會如此待她。

“你怎麼知道人家比你大?”天離站在一旁朝魅兒揚了揚脖子。

魅兒笑起:“看眼睛,素荷姐姐的眼睛裡好像藏着很多事情。你們都活了一千多年了,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過嗎?沒有。所以素荷姐姐一定比我們都大。”侃侃而談,毫不掩飾。素荷從未看過魅兒笑得如此單純愜意,沒有蠱惑下的媚態,沒有咄咄逼人的言辭,她真的,只是一個小姑娘。對於一個充滿善意的小姑娘,若是她腦中只記得舊怨,那就枉稱素荷之名了。

“叫我素荷便好。”素荷轉向魅兒,輕道。

“你聲音真好聽!對了,我叫魅兒,是天離哥哥起的。”

“天離……哥哥?”素荷向天離看去,天離忽然低下頭輕輕一笑。

“是啊,無殤撿到了天離哥哥,他們一起又遇到了我。”

“什麼叫撿到。”天離馬上不滿回嘴,“明明是我們偶然碰到一起,可說不準誰先出現的。倒是你,纔是被我們撿到吧。”

魅兒朝天離做了鬼臉,天離竟破天荒伸出舌頭回了她,素荷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更多時間來緩一緩。

“既然他們比你都大,爲何你只稱天離爲哥哥?”素荷不知該如何與無殤開口,只好繼續與魅兒說話。正巧,她也很好奇。

魅兒停下來,噘嘴瞪着無殤:“他呀,總是欺負我,我纔不叫他哥哥呢,哼!”

無殤朝素荷攤手搖了搖頭:“小孩難帶!”

“我說了很多遍,不許說我是小孩!”說罷掄起粉拳便要去捶,無殤機敏一個轉身就跑,魅兒在其後緊追不捨。

素荷將目光從他二人身上慢慢收回,看着唯一在她身邊的天離,道:“我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該留在這。”

“既然無處可去,不如留在這。這裡整片土地只有我們四個人,應該互相幫助。”天離突然笑起來,正是意氣風發少年時,“何況魅兒剛剛得到一個姐妹,你若走了,她一定會難過的。”

“相聚是爲了分別,不論是誰,分別時的難過總躲不過。”

天離頓了頓:“魅兒說的沒錯,你看起來的確藏着很多事。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我當然不會攔你。”

素荷望着繁花似錦的草地,沒有邊際,也沒有盡頭。她對這裡並不熟悉,欣兒也不在這,她甚至不知道來此是爲了什麼。她只是想走,離無殤越遠越好,再過些時日,她怕會繼續義無反顧,重蹈覆轍。

“既然無處可去,不如和我們在一起。快下雪了,該回家了。”

“回家”二字觸到了素荷靈魂深處。她的確無處可去,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想離開。失而復得的喜悅,哪怕明知是毒,依然想多嘗一口。素荷闔上眼,暗自告誡自己,一定要沉心定神,莫要與無殤有過多牽扯。既已傷己,何必傷他。

“下雪了,天離哥哥我們快回去!”

素荷睜開眼,望見無殤與魅兒正朝他們跑來,身後是緊追不捨的烏雲和紛紛揚揚的雪花。雪花落地,馬上長出凌錐,盛美之地霎時成了奪命險境。他們今日走的太遠,眼見二人將被冰錐追上,無殤突然身子一傾,浮空而起,臂下環住魅兒,趕在雪花之前飛到素荷身邊。

“走。”無殤朝天離示意。

素荷被天離攔腰抱起,朝前飛去。天離與無殤的速度很慢,至少在素荷看來並不快,但好在避開了愈來愈急的雪花和冰錐。

天離將她放下後,馬上用巨石封住了大門,令風雪無法進入。

素荷環顧四周,知道她到“家”了,而這個家,僅僅是個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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