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仙童啊?”沙本善頭一次被人這樣叫,不禁啞然失笑,道,“不過是些小法術,我師父教的,沒嚇着大叔您吧?別大驚小怪啊。”
壯漢這纔回過神來,又感謝道:“少俠真是俠肝義膽,我看你這裝束,莫非是太上觀的人。”
沙本善謙虛道:“正是,我的師父就是太上真人。”
壯漢又道:“那你是下山辦什麼事嗎?有什麼可以用到在下的儘管吩咐。”
沙本善客氣道:“我只是下山去買點東西,不用幫忙。”
壯漢抱拳道:“少俠你要什麼東西還用買嗎?直接告訴在下,我去給你拿來就是。”
沙本善道:“那怎麼可以,師父說過,買東西一定要給錢的。”
壯漢指着地上的巨熊碎片,道:“這孽畜殘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少俠剛替我們除掉一大害,我們全村老小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麼還能收你的錢呢?”
沙本善道:“原來如此,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能因此收你們的好處,不然回去要被師父罵的。”
那壯漢再三懇求,沙本善仍是不肯要其報答,那壯漢才勉爲其難地拜別道:“既然少俠如此堅決,我也不令你爲難了,將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望着壯漢離去的背影,沙本善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頭涌起無比甜意。這可是他第一次行俠仗義,師父教的心法和做人的道理都用上了,他覺得比買到什麼禮物都要開心。
此刻,在太上觀的大廳上,一位道士和一位和尚正站在太上觀的鎮觀之寶“懸空鏡”前。那“懸空鏡”是高懸在太上觀大廳正座上方的一面古老銅鏡,可以查看三百里之內任何一個角落正在發生的事情。
這兩人一位是太上真人,另一位和尚是太上真人的好朋友,無色禪師。
太上真人望着“懸空鏡”裡的影像,滿臉笑容。鏡中的影像正是沙本善勇鬥巨熊的情景,怎能不令他高興。
無色禪師也笑着恭喜太上真人:“收了個好徒兒。”
這邊,沙本善已經來到了村裡熱鬧的集市上。天色還早,朝陽初起,這一輪紅日,是上蒼對萬物的關愛,是天地初開時就有的神之目光,所以纔會那麼溫暖,那麼純粹。這個小村莊正在朝陽的沐浴下靜靜甦醒。
一片青灰色的小村莊,沉靜在淡淡的晨曦中,整潔、寧靜,一排排低矮的木屋、石屋彷彿正在休息的駱駝,屋頂上晾曬着村民們剛剛收穫的糧食,一捆捆高高壘起,寧靜而滿足地炫耀着豐收的喜悅。
青石鋪成的街道縱橫交佈,將整座村莊劃成棋盤的模樣。酒旗、招幌、地攤、店鋪星星點點,點綴着安靜的早晨。寧靜的街道化爲一條條暗色的血管,爲平靜而祥和的小村莊注入了跳動的脈搏。
這裡是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是避亂紅塵的絕佳去處。數百年來,這座默默無聞的小村莊卻因地理位置特殊,且盛產一種風格獨特的針織品,而惹得行人商旅往來不休。隨着貿易繁榮,小村莊更加繁榮美麗,村民們的生活也更加富庶豐足。
這些日子正是貿易最繁忙的季節,此刻,一扇扇房門被推開,村民們走出了房門。男女老少身着盛裝,懷中還抱着一疊疊做工精良的針織品。這些針織品有的是毯子,有的是墊子,有的是圍脖,有的是披風,都用附近海里的一種特殊的水藻染過,呈現出與衆不同的五顏六色來。
連日來,他們家家戶戶都忙碌到深夜,編織、挑選出最好的針織品,悉心分類,只等着來自天南海北的商客們挑選。四周人馬絡繹不絕,叫賣聲不絕於耳。一位頭扎兩根小辮、面容清秀的小女孩正在街道中央垂頭喪氣地走着,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從小一直呆在山上的沙本善見到如此繁華的場面頓時喜出望外,可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從背後襲來的一個物體撞倒在地。沙本善矯健地一躍而起,轉身一看,原來是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眸露出絲絲淚光,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沙本善於心不忍,走上前去將小女孩扶起,關切道:“小妹妹,你沒事吧。”
小女孩哭喪着臉,道:“我把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弄掉了,嗚嗚嗚,那是我媽媽的遺物。”
沙本善的心都被哭碎了,連忙勸慰道:“小妹妹別哭,到底是什麼東西,哥哥幫你找。”
小女孩道:“是個髮簪,藍色的,一頭是蝴蝶的模樣。”
沙本善二話沒說,就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起在集市上尋找起來,要說這小小的一隻髮簪,在這麼多人的地方,無疑是大海撈針一般。兩個人磕磕碰碰,東躲西閃,找了好久纔在一個豬肉攤下的爛泥裡找到這髮簪。
小女孩當即破涕爲笑:“哥哥!太謝謝你了!”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個淡青色的笛子,微微紅着臉,道:“這個送給你。”
沙本善接過那淡青色的小笛子,感到無比興奮。除了師父和穆爺爺之外,這可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還是個如此可愛的小女孩,頓時心裡充滿了濃濃的甜意。
他心想,好人做到底,便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哥哥送你回去。”
小女孩卻嘟了嘟嘴,假裝不滿道:“嘁!我可不是小妹妹,瞧你這個頭,說不定我還比你大呢,該叫我姐姐。”
沙本善這才發現自己身高還沒她高,不禁臉一紅,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剛纔殺了頭巨熊,他還把自己真的當成了什麼大俠呢,此刻才又重新回到小屁孩的角色定位上來。
小女孩見沙本善的尷尬模樣,不禁捂住嘴巴,咯咯笑道;“我叫莫宣竹,你呢?”
“沙本善。”沙本善輕輕道,毫無底氣。
小女孩卻誇道:“這名字不錯啊,充滿了正能量呢,人之處,性本善!哈哈哈。”
沙本善這才又重拾了自信,笑了起來。
莫宣竹突然想到了什麼,着急道:“啊,完了,完了。這麼久沒有回去,爹爹一定要罵我了。”
說着,小女孩連忙轉身向遠方跑去,邊跑邊喊道:“沙本善,我記住你啦,後會有期哦!”
沙本善傻傻地注視着小女孩遠去的背影,手上緊緊攥着那隻小笛子。不知道爲什麼,小女孩給他的感覺竟是如此的親切,如此的難忘。
沙本善在街上逛了半天,挑挑這個,摸摸那個,每個都很新奇,每個都想要,可是懷裡的銀兩有限,他最終買下一件漂亮的衣服,剛好合身,而且做工精美。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真正意義的生日禮物,自然愛不釋手。
響午,烏雲密佈,天空黑壓壓一片。莫愁峰半山腰以上被黑雲繚繞,如同被十八層地獄的魔氣籠罩一般。沙本善見天氣有變,急忙將自已新買的衣服揣入懷中,向莫愁峰上走去。
莫愁峰山腳,杳無人煙,暴風雨似乎馬上就要降臨了,沙本善加快了腳步。忽然,前方出現一位勁裝束服、頭戴斗篷的陌生人,在狂風中緩慢地行走。
嗤啦!嗤啦!一道一道的閃電撕破蒼穹,高聳入雲的莫愁峰被閃電照得忽明忽暗。
在沙本善和中年人之間,有一間破舊的草屋。中年人和沙本善都看見了對方,也都看見了這間草屋,不約而同走了進去。
他們剛一進門,狂風大雨便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