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本善認爲凌金是他們之中最聰明的,這種時候只有她能想出辦法來。果然,她不負所望,辦法脫口而出:“你個笨蛋啊!馬車過不去,就不要過去啊!人過去不就行了?!”
沙本善頭腦叮咚一下就開竅了:對啊!我們是人在逃命,又不是馬車在逃命,馬車過不去有什麼關係啊?馬車被他們截住又無所謂的。
當下也顧不上佩服凌金的機智多變,連忙衝到車前,對不語者道:“棄馬!步行過關!”
不語者也馬上醒悟過來,轉身從車廂裡抱出小丫頭,剛要拔腿衝過關門上的那道缺口,忽然想起了什麼,抓住沙本善的胳膊,道:“可黃金怎麼辦?!”
沙本善的頭腦又叮咚一下開竅了,對啊,馬車被截住是無所謂,可馬車下面裝的那一萬兩黃金可怎麼辦?後面那幫傢伙不正是衝着這些黃金來的嗎?總不能就這麼白白拱手相送,這可是他們幾個人拼了老命掙來的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將來行走江湖、開宗立派可都要靠這筆錢了。
想到這兒,沙本善的頭腦終於自己思考了一回,想出了一個辦法,便對不語者道:“放心吧,你們先過關去,我自有辦法!”
不語者更關心小丫頭的安全,當下應了一聲“好”,便抱着小丫頭往前一躍,在馬背上一踩,借力飛向城門。兩個人都比較瘦小,那道幾尺寬的缺口足夠他們通過,周圍幾個衛兵企圖上來攔截,都被沙本善一一打開。
沙本善又衝到馬車後,對凌金道:“快走,我斷後!”
凌金回頭道:“不!一起撤!”
在她說話這當口,田不色手下十幾把砍刀又呼嘯而來,直撲她上中下三路。沙本善瞧得真切,當下祭起“太上無爲心法”的“吸鐵訣”,瞬間在凌金的身旁築起一道看不見的磁石之盾,將那十幾把砍刀統統吸了過去。
這“吸鐵訣”固然神奇,可受到操作者本人法力的限制,每次也只能吸走少量的金屬,所以當又一波更加密集的砍刀飛來時,沙本善也只好拽起凌金往關口撤退。
當他們退到關門下時,沙本善傻眼了。那道剛剛被自己奮力打開的口子竟然被那些士兵們嗨喲嗨喲給推上了,只留下一道半尺寬的缺口了,而且這道口子還在不停地變細、變小。
凌金也是大驚:“這門怎麼過得去啊?!”
沙本善無言以對,只能看見門縫對面,不語者正抱着小丫頭在同敵人殊死搏鬥。那些奮力關上關門的士兵們被他打得雞飛狗跳,可是人數實在太多,他一時也無法全部清理乾淨,何況還要擔心小丫頭的安危,自然捉襟見肘。
凌金倒也不怕死,見已無退路,當下傲然挺身,將沙本善擋在身後,面朝着田不色大軍攻來的方向,坦然道:“既然如此,就拼個魚死網破吧。”
狂風捲起她的秀髮,拂過沙本善的臉頰,讓他心中一陣激盪,凌姑娘面對如此困境,仍想着保護自己,自己又怎能縮在後面看熱鬧呢?
想到這兒,沙本善一抹額頭的汗珠,定了定神,重新整理體內的真氣,決心用最後的真氣做一場壯烈的對決。當他開始凝聚真氣時,忽然發現自己由於心潮澎湃,體內的真氣似乎也忽然變得多了起來。這真氣難道是根據自己的情緒和意志來增減的?
眼下沒有太多時間給他思考,既然真氣多了,不妨再來一次破關!
沙本善當下再次祭起“太上無爲心法”的“破陣訣”。右手捻訣,左手畫圈,暴喝一聲,直劈留客關!
隨着一聲暴喝,他左手上的太極圈變成了紫色,散出一種令人悲傷的氣場,將在場所有人包裹了起來,甚至將周圍方圓百米之內的空氣都變得無比凝重,無法流動,壓得人呼吸困難。忽然間,一道燦爛的紫光從他掌心的太極圈裡迸射出來,瞬間將即將合攏的鐵門照得藍瑩瑩的一片,洶涌的法力幻化出一隻比剛纔大上五六倍的紫色巨錘,再次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撞向關門。
轟!隨着一聲震破蒼穹的巨響,天地動容,乾坤扭轉!這一次,關門被徹底擊碎了!
巨大的氣浪將關門內外方圓數十尺內的人全部掀飛,對面幾百名士兵像被炸開一樣,散落得到處都是,不語者也被震得朝前飛了出去,這邊沙本善和凌金也被氣浪反射得飛了出去。所有人都毫無防備,包括沙本善自己,這一擊的威力實在驚天地泣鬼神。
風捲了起來,塵土四散飛揚,留客關前寂然無聲。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又是何等不可思議的奇蹟?
雖然倒在地上,沙本善仍能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在劇烈翻騰,在一片塵土之中驀地噴出一口鮮血,兩次破釜沉舟的攻擊耗費了他全部的真氣。凌金已經從被震碎的關口衝了過去,回身一揚右手,打出千絲繞,將沙本善捲起,用力一拽,拉了過去。
不語者也從地上爬起,道:“哎喲我說沙少俠,你下次發大招的時候能不能事先通知一下啊?我都差點被你震死呢。”
說話間,看見沙本善軟綿綿的身體隨着千絲繞飄到眼前,不禁一慌:“你這是怎麼了?”
沙本善有氣無力道:“沒事,真氣耗盡而已,一時無法行動了。”
不語者鐵青了臉,眉毛皺得極深,他知道那兩次攻擊一般人是無法承受的,眼下沙本善這樣已經算是很好了。
守衛留客關的士兵們傷的傷、跑的跑,剩下沒幾個了,見沙本善這一擊,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當下一鬨而散。這對沙本善他們來說自然是個好事,可後面田不色的大部隊轉瞬即至,這些貪財之徒可不是好惹的。何況,那一馬車的黃金還在關那一頭呢。
正發愁着,關外遠處忽然塵土飛揚,馬蹄轟鳴,隱約約還傳來呼喝聲。不語者和凌金順着聲音望過去,不禁大驚失色!
在地平線上,浩浩蕩蕩殺來無數鐵騎,刀槍耀眼,隊列整齊,旌旗招展,塵土飛揚,清一色的裝束暗示這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烈日下閃起一片寒光,宛如大海上的浪花。
不語者一咬牙,撐住竹竿,道:“你們向左邊山裡撤退!我來會會他們!”
小丫頭急得拉住他:“師父別逞強了!要走一起走!”
不語者看着她着急心疼的模樣,悽然笑道:“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別忘了你師父還有絕招未出。”
凌金不禁大喜:“哎呀,原來不語道長還藏着大招呢?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小丫頭卻仍是一臉不安:“師父,這絕招用一次,你可就要折上一年的壽命啊!”
不語者不以爲然道:“你師父長壽得很,用掉一年有什麼大不了的?趕緊跟沙少俠和凌姑娘躲到山裡去,師父隨後就來。”
說完也不由分說,將小丫頭推到凌金的懷中,對凌金道:“她就拜託你照顧一下了,這裡交給我吧。”
凌金點了點頭,一手扶着沙本善,一手抱起小丫頭,順着長城朝東邊的山裡飛奔而去。不語者望着他們的背影,看了幾秒,一咬牙,轉身對着騎兵大軍的方向,口中開始念一種古怪的咒語。
忽然間,淘氣的夜魔擋住了太陽神的車駕,天空突然暗了下來,時間返回到黎明之前的混沌狀態。關外忽的狂風大作,眨眼間席捲了大地,吹得樹葉和枯草漫天亂飛,砂土倒旋而起,直插雲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