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蘇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想着這些年洛南硯的不容易,在心裡期盼這一次洛南硯能夠直接通關,再也不要出現什麼不能解決的幺蛾子。
因爲肖雪的懷孕,宮裡大大小小的人都謹慎忙碌起來,尤其是乾泰宮,殿前的臺階那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生怕那天肖雪再從那裡摔下去,就連肖雪自己解釋那天只是睡的迷糊了才栽下去的都沒有打破洛南硯的決心。
而在這件事的第二天,子蘇出現在皇宮一腳的儲秀宮,因爲肖雪的懷孕,秀女們的訓練和管教被疏忽了,子蘇走進去的時候沒什麼人出現。
儲秀宮裡的姑娘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玩着,只是沒過多久就聽到“哎喲”一聲,素未謀面的公主殿下在儲秀宮裡摔的“昏了”過去。
於是,皇上、太后震怒,沒等皇上下旨,太后娘娘直接讓人將這些秀女送出了宮。
大臣們盼望了幾年的選秀竟然以這種方式落下帷幕,不得不讓人扼腕嘆息,不過,也沒有人敢否決太后娘娘的懿旨。
第三日,儲秀宮的秀女們還沒有都送出宮,白衣書館的書館裡多了一男一女,一青一白,男子俊美儒雅,女子嬌俏可愛,坐在白衣書館後院的桃樹下。
“秦大哥。”子蘇望着秦風,秦風今日特意換了一身新衣過來,見到子蘇的瞬間他的手竟在隱隱發顫。
她的腰間仍然佩戴着那條他送與她的玉佩,秦風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站在她面前,“公主。”
子蘇微微一笑,兩人之間因着僵硬的氣氛也有些僵硬,面對面的坐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沉默了些許,子蘇將昨日的趣事講給他聽,秦風聽了卻是皺着眉,手都伸了出來又強自按在了桌案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子蘇問:“那可有受傷?”
“怎麼可能啊,”子蘇笑了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知道分寸的,只是尋個由頭罷了,總不能讓自己真的摔着。”
秦風這才鬆了口氣,他不是小看子蘇,而是關心則亂。
兩人一盞茶喝了兩個時辰,直喝的日薄西山,連書館裡都沒什麼人了,子蘇才登車離去,秦風看着她遠遠離開,那香車都沒了蹤影他才收回目光。
子蘇回到宮裡的時候正好碰上洛南硯回乾泰宮,洛南硯見到她習慣性的打量了她一番,“沒受傷吧?”
“沒有沒有。”子蘇有些無語,怎麼誰見了她都問她有沒有受傷呢?
“沒有就行,這些日子我看你心總不在宮裡,可去內務府那邊看過了?”
子蘇這纔想氣來洛南硯讓她常去內務府走走,看一看爲她準備的嫁衣,不過這些日子她竟想着殿試,想着和秦風見面了,去內務府的次數倒是歷歷可數,這幾天更是完全忘記了。
她吐吐舌頭,洛南硯就哼了一聲,“你若是去監工呢,那些繡娘說不定不敢怠慢工期,你若是不去,這嫁衣什麼時候繡好,我也不知道,到時候誤了你的好事,可不要說我這做哥哥的給耽誤的。”
子蘇:“……”
她無語的看着洛南硯,只得應了下來,“我會去的,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房裡那位吧?不過我聽說孕婦得多出來走走,你整天讓她悶在房裡,她不會煩悶嗎?”
“你說的是大肚子的孕婦吧?肖雪現在胎像未穩,不適宜走動的太頻繁,江太醫說過了,此時應該臥牀靜養,按時用膳,服用藥膳即可。”
子蘇望着洛南硯咂了咂舌,若在以前,她可沒想到洛南硯會一本正經的將江鷓鴣的話全都記在心裡。
不過,想起今日秦風緊張的問自己是否有受傷,子蘇的心裡也有些喜滋滋的,有人疼的滋味就是好。
“對了,你可有問過秦風,可有想過入朝爲官?”
“入朝爲官?”子蘇瞪大了眼鏡,“我還想去行走天涯呢!”
洛南硯:“……”
他強忍着眉角的跳動問道:“他就沒想過光耀門楣?”
“他如果想光耀秦家的門楣,還用等到現在?”
洛南硯無言以對,子蘇的話不可謂不對,至少,秦家被迫搬走這些日子,秦風是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聽說秦風手中還有太后娘娘送的一塊玉,許了他一個要求,若是秦風用這一塊玉來求太后娘娘不要讓秦家沒落,葉青梧也不一定會拒絕,可秦風沒有這樣做。
而此時,洛南硯不由好奇起來,秦風到底會用這一塊玉來求什麼呢?
不過,秦風沒有讓洛南硯等了太久時間。
此後兩天,新科狀元郎到宮門口求見太后娘娘。
消息遞過來有一個時辰,洛南硯才接到,他眉心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兩天自己想的事情,覺得有趣。
“擺駕!梧桐苑!”
他抖了抖明黃的袍子,從龍椅上站起來,在張寶端的高唱聲中走出了上書房。
足足有一個半時辰,秦風纔到了梧桐苑,這是他離宮以後,第一次等門拜訪,而如今,秦家的人悉數被迫遷出了京城,他的身邊連個長輩都沒有,秦風有些自慚形穢的同時,想着如果太后娘娘和皇上真的答應了自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對公主好。
再次跪伏在葉青梧的腳下行禮,葉青梧依舊笑眯眯的,年輕時冷漠凜然的樣子在許多年間消失不見。
“這次是來專程看我的?”
秦風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算不算看,但點了點頭。
“回太后娘娘的話,草民……”
“行了,別草民小臣的了,年輕就有個年輕人的樣子,一板一眼的看我的眼疼。”
秦風愕然,不是說太后娘娘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很愛擺架子?
秦風覺得傳言有些失真,他遲鈍了一下,說:“我,我今天入宮求見太后娘娘還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葉青梧饒有興致的看着他,手裡的茶碗蓋一下一下的磕在茶碗上,韻律十足。
“我……”秦風思索了片刻,臉色有些漲紅,他醞釀了一陣,再次撩衣袍跪在了葉青梧的腳下,“太后娘娘,我想請求迎娶公主殿下。”
葉青梧挑挑眉,“我聽說你殿試考了頭名?”rz90
秦風想了想,點頭稱是。
葉青梧就繼續道:“我的公主自是不能嫁給一個平頭百姓,而如今朝中缺乏有才學的青年才俊,若要讓你入朝爲官,你可願意?”
秦風能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空有一身才學而不下考場,自然是不想入朝的,若他早就想在考場上爭得多少功名利祿,也不會白白浪費這麼多年。
此時,他擡頭看着葉青梧,葉青梧面上沒什麼肅然的神色,卻也讓他覺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沉默了一瞬,秦風磕了個頭,說道:“我想過了,我願意。”
“哦?爲了她你願意入朝?”葉青梧看了他一眼。
能捨棄自己的心意去按照另外一個人的意願而活的人不多,當年的她和洛熠宸就做不到。
秦風梗着脖子點了點頭,“是,我願意。”
葉青梧這會兒就收了那似笑非笑漫不經心的樣子,她漸漸坐直了身體,又問道:“你如今一無所有,用什麼來娶我的女兒?你能給他什麼?”
這個問題不可謂不苛刻,在葉青梧的記憶裡,上輩子她就見過丈母孃這麼刁難過女婿,可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這麼做。
當然,她也不是朝秦風要車要房的。
“我……如今的確一無所有,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給公主殿下什麼樣的生活,但是,太后娘娘,若是我有一碗麪,也一定讓公主吃麪,等他吃飽我才喝湯。”
葉青梧先微微一愣,隨即道:“你若沒有呢?”
秦風也是一愣,他的確很窮,相比其他富家公子,他簡直窮的叮噹響,可是,也沒有窮到連一碗麪都沒有的地步吧?
他有些頭腦發懵。
沉默了須臾,才說:“那就給公主喝我的血。”
“……”葉青梧的心都跳了一下,心說她家的女兒也不是吸血鬼,不過,精神上可以表示支持。
“那你總不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要娶我的女兒吧?”
秦風的臉一下子有些漲紅,他咬了咬脣,又僵持了許久才說:“我……我孃親走的時候,曾經送給我一條玉佩,讓我一定送給未來的妻子做定親之禮……那玉佩……我……已經送給公主了……”
葉青梧:“……”
她看着秦風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在這裡做壞人,子蘇那個小壞丫頭竟然拖後腿!
“行了,起來吧。”葉青梧哼了一聲,“不過,你也要記得你今天給我說過的話,有朝一日,子蘇若是哭着回宮來,我一定饒不了你。”
大抵每個母親都是如此,秦風還記得幼時他在外面跟別人打架,他孃親也是這樣維護他的。
他再次深深的朝葉青梧磕了三個頭,那砰砰的聲音連葉青梧聽着都疼,他才從地上站起來,“秦風今日之言,沒齒不忘,若是有朝一日,讓公主受了委屈,一定任憑太后娘娘責罰!”
葉青梧嘆了口氣,知道他也是個命苦的,沒有再爲難他,而是朝夏至揮了揮手,“讓公主過來給我泡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