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硯依舊不曾說話,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入定了一般。
肖雪頗有些無奈,她將給洛南硯準備好的衣物放在一旁,遲疑了片刻竟然在旁寬衣解帶起來。
洛南硯悶悶的坐在那裡,再一回頭被嚇了一跳。
柔軟的身子偎進他的懷裡,肖雪再度叫了一聲,“皇上?”
洛南硯抓着她的手臂,死死地剋制着纔沒有將她攬進懷裡,而是將人直接從他懷裡拎出來往一旁坐着,嘴巴上更是兇狠,“美人計也不管用!”
他說話的時候兇巴巴,反而看起來有幾分幼稚和好笑,肖雪抿了抿脣,強自沒有樂出聲來,口上也跟着敷衍着,“是是是,奴婢知道,皇上是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可是說着,她又蹭了過來。
洛南硯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坐懷不亂,當即哼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別過來!跟朕來這一套沒用!你以爲朕是普通的男子嗎?”
“皇上不是普通男子,皇上是百姓心中的真命天子,”肖雪見他一直躲,這次沒有再過去,而是拿起了旁邊的布巾,一面撩水,一面給自己擦拭起來。
她長髮散開,盡數披在腦後,高高的仰着脖子,修長的脖子潔白光滑,洛南硯在一旁看着,只覺得有幾分口乾舌燥。
偏偏這還不夠,水滴從她的臉上盡數滑落,有的順着她的下巴直接滴落在水裡,有的順着她的脖頸翻滾着向下。
她手裡的布巾一下一下的擦着,洛南硯直看的心頭火起,竟有幾分嫉妒起她手裡的布巾來。
“嘩啦”一聲,他猛地潛入水滴,踩着水朝一旁去了。
肖雪無聲的勾了勾脣,繼續擦洗着身體。
沒一會兒,洛南硯從另一端冒出頭來,不偏不倚,正好與肖雪遙遙相對,一擡眼,他就看見那布巾帶着水珠劃過她的鎖骨。
洛南硯眼神一暗,只有他知道那半片鎖骨是什麼味道的,甘甜極了,只讓人恨不得在上面留下一個又一個印子,徹徹底底的佔爲己有。
肖雪彷彿沒有看到他的眼神一樣,繼續洗着。
洛南硯看了一會兒,胸膛鼓譟,不過卻沒有如肖雪所願的繼續回去,而是轉身踩着臺階要往上走了。
她眉心微微一皺,洛南硯的腳剛踏上第二個臺階只聽“啊”的一聲驚呼,肖雪竟朝水底滑了下去。
“雪!”他叫了一聲,“嘩啦”一聲,身體重新落入水裡,砸出巨大的水花。sriq
不過瞬息之間,洛南硯抱着肖雪從水底覆上來,美人出水,藕白的雙臂緊緊的抱着他的脖子,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裡,“皇上……”
洛南硯面色一沉,手臂猛地鬆開她,轉身就要朝外走,冷不防一雙手臂快速纏上他的腰身,“皇上……”
柔柔的女聲曾經無數次這樣喊着他,溫柔中帶着嬌嗔,像是期待着他愛護的風雨中的花兒,嬌嫩而脆弱。
以往,他每每被她這個樣子攪得魂不附體,只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算了。
可今天,他只覺得怒氣沖天!
“放開我!”
“不要!”除了“皇上”兩個字之外,她終於提出明明白白的意見,卻是拒絕。
肖雪額頭親暱的在他的背上蹭了蹭,洛南硯的身子一僵,緊緊的攥住了拳頭,其實,他是有些惱恨自己這樣的敏感,竟然被一個女人將所有的情緒攥在掌心裡。
她想讓他高興,他就高興,她想讓他生氣,他就生氣,連同那件事,也受不了他自己的控制!
“我不要放開,放開了,皇上就是別的女人的了。”
她的手掛在他的腰上怎麼都沒有鬆開,洛南硯這次卻笑了,氣笑的。
他也曾無數次幻想她阻止他找女人,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你現在想到不讓朕去找別的女人了?憑什麼你讓朕找,朕就得找,你不讓朕找,朕就不能找?”
“因爲我肚子裡有皇上的孩子!”
“母憑子貴?恃寵而驕?”洛南硯冷哼。
“是又何妨?”
肖雪淌着水走到他對面,毫不猶豫的將身子往他身上一貼,正面抱住了他的腰,“反正我不讓皇上去!”
洛南硯嘴角抽了抽,他何時見過這樣的肖雪,只當她是剛剛自己沒理她忍不住了。
“那今日朕就告訴你,朕還偏偏就去,不止去,朕還要在龍牀上寵幸別的女人!朕看你能如何!”
肖雪渾身一滯,“你!”
她從洛南硯的懷裡擡起頭來,瞪圓了眼睛看着他,氣的胸脯起起伏伏的,也不再抱着他的腰了,雙手展開攔在他的面前,“就是不許!”
“哈,”洛南硯忍不住笑了,他抱着雙臂看着她,涼涼的說道:“你前些日子不是還期盼着朕能選妃,選個皇后嗎?難不成,你覺得中宮是白立的,放在那兒當花瓶看着?不用受朕的寵愛?”
肖雪咬了咬脣,其實她是很糾結的。
自從懷孕之後,她的情緒一向多變,但是她話少,洛南硯一時也沒有察覺。
“……”她盯着洛南硯好一會兒,洛南硯都覺得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肖雪悶悶的道:“反正不許!不許你牀上有別的女人!”
“那你說說你要做什麼?”
洛南硯也不着急離開了,又在水中坐了下來。
一坐一站,兩兩對立,洛南硯一句話不說,肖雪咬緊了脣瓣。
對峙了片刻,肖雪緩緩朝他走過來,洛南硯只覺得面前白花花的身子一閃,身上就多了個人。
他挑了挑眉,肖雪便道:“我還沒想好,但是,現在就是不許皇上牀上有人!”
“哦?”洛南硯抓起她的一綹長髮握在掌心裡把玩,漫不經心道:“你倒說說爲何?”
“因爲……”肖雪往後挪了挪,忽然擡手一指,“他不喜歡!”
洛南硯一下子沒繃住樂了,若不是強忍着,他幾乎要笑出淚花來,肖雪那一板一眼的性子何事變得這般有趣了。
“究竟是他不喜歡,還是你不喜歡?”洛南硯擡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很是有些無奈。
肖雪癟癟嘴,沒再說話。
俯身趴在洛南硯的肩頭上,抿着脣,沒再說話。
不知爲何,洛南硯覺得有一種傷感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流瀉,這讓他不太喜歡。
“皇上,你說,你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多長呢?”
她這副乖巧的樣子讓洛南硯蹙了蹙眉,但他還是說道:“有的人一生很長,有的人一生很短,但不論長短,自己覺得值得了,便是值得,自己若是不值得,便是不值得。”
“那何爲值得呢?”
“佛說,人世的路可以回頭看,卻不可以回頭走。世事無常,不求盡如我心,但求無愧於心。大概,百年之後,彌留之際,自己回想一生,沒有虧心之事便是值得吧?”
肖雪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的胸膛上刷過,引得洛南硯身體一滯。
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繼續伏在他的身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洛南硯低頭去看,卻見她竟然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洛南硯:“……”
他頓時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可同時,心裡也軟乎乎的,她敢這樣肆無忌憚的睡着,怕是篤定了他不會將她丟在這水裡不管吧?
無奈的抱着她踩着水出來,洛南硯隨意披了袍子,又將她用大的布巾裹起來抱着出去,內殿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夏日的暖意消融,洛南硯將肖雪放到龍榻之上,取來她的衣物幫着她換上,期間的小心翼翼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等做完這一切,他靜靜的靠在那裡看着她。
肖雪睡的很沉,懷孕之後她經常這樣睡的不分白天黑夜。
其實肖雪算不上多出落的美人,甚至前些日子進宮的那些秀女便有不少比肖雪漂亮出落的,可是,洛南硯覺得,肖雪有一張讓人百看不厭的臉,不像那些女子驚豔過後什麼都不曾在心裡留下。
不知不覺,他就這樣癡癡地看了大半夜。
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會結束呢?
兩人何時才能如孃親和父皇一般,如子蘇和秦風一般?
他不知道,甚至想不到自己可以做什麼來讓肖雪認定他的真心,只能這樣呆呆的看着她,只有這樣,他方纔覺得她是他的。
她的身子,她的人,完完全全的屬於他。
一覺醒來時,洛南硯發現自己竟然是坐着睡着的。
他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頭有些發沉,心道壞了。
換了衣袍匆匆出了內殿,交代錦芳等人小心伺候着肖雪,洛南硯去上了朝,一下朝就招了江鷓鴣到上書房。
“皇上是着涼了,需要用藥。”
洛南硯蹙了蹙眉,“朕這樣,是不是應該少和肖雪接觸一些?”
江鷓鴣點點頭,一邊收了脈枕,一邊說道:“皇上說的沒錯,肖姑娘如今有孕在身,比旁人更容易受傳染,若是皇上不小心傳染給肖姑娘了,怕是更要麻煩。”
“原來如此。”洛南硯點了點頭,“那你開個方子吧,讓朕好的越快越好。”
江鷓鴣連忙應了,不多時就開好了方子,帶着人前去煎藥。
乾泰宮,肖雪睡醒了就坐在宮裡等着,可是等來等去,往日會回來陪她用早膳的人也沒回來,她纔有些奇怪,“姑姑,是不是前朝出什麼事了?皇上白絆住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