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偷偷的瞅了一眼正屋,通過大開的窗戶還能看到蘇月一臉呆滯的模樣。
不覺摸了一下鼻子。
“嗯?”謝珏瞪了他一眼。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不是我欺負她,是她欺負我!
他那眼神有些兇狠,謝七立時站直了身子道:“就離那街口不遠,是泉州最大的客棧,他們在客棧裡面單包了最好的那個院子,我聽客棧夥計說,是從京城來的客商,到泉州來是想收點好香料。”
京城來的?
謝珏想起了那手分說的,莫不是同一人?
那馬車伕身上的功夫不差,卻能忍受一鞭子也沒有出聲。
有這樣的手下,坐的馬車還是檀木所做,真的只是京城客商?
“三爺,小的去看看。”古先生低聲道。
“嗯,小心點,別露了痕跡。”謝珏點點頭道。
古先生應了一聲,拿下了臉上的幾片樹葉,準備丟地上。
“別!”蘇月從窗戶叫了一聲,便竄了出來。
急衝到古先生面前,將他手上的枯葉拿過,一臉可憐巴巴的道:“三爺要我掃乾淨這院子裡的所有落葉,這天都黑了,您這一丟,我可看不見了。”
“啊?”古先生微呆。
謝七已經叫道:“三爺,你太不地道了。”
你剛還故意踢散了一堆!
被謝珏那眼角一溜,立時又放低了聲音道:“要掃,也明天嘛,你看,月姑娘爲了趕到泉州城,一路上都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一直啃的硬餅子,小的讓她下車,找個飯鋪吃飯,她都說,耽誤了時間不好,這先頭還被人打呢,總要讓她歇歇嘛。”
一邊說,一邊對蘇月動了動小指頭。
蘇月立刻拿星星眼,含着一泡眼淚的,楚楚可憐的看着謝珏。
古先生是有些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那啥。
乾脆搖搖頭,轉身走了。
謝珏瞪了一眼蘇月,視線掃過她擡起去拿古先生枯葉的手,舉得有些不自然,想着先頭她躲人的時候撞到了馬車廂上。
那心又一軟。
(馬車上雖然揉了,但是到底沒看)
從蘇月手中把那枯葉給拿過丟開,拉着她手轉身又往回走,同時對謝七道:“去拿點藥油過來。”
謝七哦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跑了。
低頭瞅了一眼表現得要多乖有多乖的蘇月,謝珏深吸一口氣,將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後解開了她腰帶,直接將衣衫褪到了肩頭。
(心裡暗自想着,看你還想嫁誰!)
雖然看上去動作很粗魯,但是真正的力道卻很是輕柔。
輕柔得蘇月都沒有意識到自個被剝了衣服,還是帶着忐忑的斜瞄這他。
謝珏心裡本還帶着氣,可一瞅到她肩頭後背的那一片紅印之時,立時轉成了對知府女兒的怒氣。
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吹得身上一涼,蘇月才察覺到自個的衣服被褪下了,低頭一看,忙擠出一滴眼淚水道:“啊,撞紅了,好疼!”
這一路上,在馬車上他就幫她揉着,而且在海船上,她磕磕碰碰的多了去了,就算還是痠痛到手舉起來都有些無力,但是蘇月其實並不在意。
不過這個時候,一定要引起謝珏的同情心才行,最好是把剛纔的話忘掉!
謝珏瞪了她一眼道:“疼,疼還去逞能,疼還讓謝七不等你喊不要上前!”
蘇月張着嘴啞聲了。
好吧,她就是自找的。
“三爺喊我?”謝七恰好拿着藥油進來,聽得自己名字,立時叫道。
謝珏這次眼睛裡都冒刀子了,直接一個轉身,將蘇月給擋在了自己身後。
謝七將藥油對多寶閣上一放,揉着眼睛道:“哎呀,三爺,我眼睛估計進了沙子,看不見了,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就喊我,大聲點。”
說着,比風還快的跑了出去。
這幫傢伙……
謝珏深吸了一口氣,倒了點藥油出來在手上,轉身,將蘇月給轉了個方向(撞的地方在肩頭後面的地方,所以蘇月只看到了上面一點),手按在了那片紅色上,慢慢的揉動起來。
藥油沾上皮膚之時還沒有什麼感覺,可是隨着那揉動,就好似火在上面燒了起來,然後又沿着皮膚燒了下去。
那一處的痠痛便也隨着那火燒一般的感覺淡了下去。
只是,涌上了另外一種又燒又烈的痛楚。
比先頭的痠痛更加讓人難忍。
蘇月不覺叫了出來:“好疼!”
“疼也忍着,都淤血了,要不揉開,後面有得你痛。”謝珏沒好氣的道。
手下卻是放輕了一些。
蘇月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實在是痛,便想着轉開話頭,將注意力轉開,問道:“對了,七哥說,背了一些香料下船,私下賣沒問題嘛?”
其實想想,上輩子她那個管事從謝珏手裡買的那批貨,其實也從來沒有看過對方的什麼公文,就是看貨交錢,接貨走人。
對了。
想到這個,蘇月想起了一事,道:“要是香料全部官榷了,那以後怎麼辦呢?”
記得當年那管事帶回來的貨賣得好,就是因爲香料已經全部官榷,就是說海商帶回來的香料全部收入官庫之中,再由官府賣給有引條的商人。
比茶葉的官榷管理還嚴格。
這樣一來,香料就控制在了有門路的香料商人手中,價格直接刷刷的上漲。
漲到後面,是隻要有香料就賺錢。
“全部官榷?”謝珏手下不停,只輕輕的道了一聲。
完全有可能。
以今日何銘的意思來看,杭州港提高抽買率讓稅多收了許多,官府的收入增加了,官員的績效也能得到好評,最重要的是,這裡面的巨大利益已經讓某些人動了心。
先是讓所有市舶司跟杭州港一樣。
只怕再多嘗一些甜頭,就會想着官榷了。
就算不能全部合買(海商會造反),但是剩下的部分,以比合買的價格更高一些的價格強行收入管庫,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海商的利益受損,而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賣香料了,只要利用專賣權利來控制,那麼這裡面巨大的利益就歸到某些人手裡了。
有古先生的關係在,市舶司的專庫和手分都很友好,也透露出來很多信息。
比如,如今龍腦的市價北方已經漲到了八貫五一兩,那麼一斤就是一百三十六貫,不過,杭州港還是按照市價九十貫,合買價二十五貫來計算,泉州港也是按照市價九十貫,不過合買價是三十八萬貫計算。
只有有門路,這些香料運去京城,其利潤之豐厚。
無法想象……
“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