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門關
楚雲天正值黑夜醒來。就是這麼巧,影系人族他們僅僅在夜晚出行,似乎就像蝙蝠一樣不會在白晝出行。
他的面前跳下六名忍者,觀察他們的表現,發現的只有殺意。他放棄了對他們的勸說,將匕首握在手中,而同時六名忍者如野獸般狂奔着追來。
來不及觀察周圍的環境了。全身裹着黑布,唯獨裸露出的雙眼血紅如寶石,他們低吼,一人拿出了一把大砍刀,刀刃在銀色的月光照耀下微微發亮。楚雲天的直覺得出一個結論——直接衝上去沒有勝算!
楚雲天轉頭狂奔。
排成一條線的忍者忽然分散,從六個不同的方向包抄過來,他們跑得比楚雲天快,距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
楚雲天早就鎖定了距他最近的那個忍者,他爲了施展保險的攻擊,而在平地走起了蛇形路線。
穿越半人高的草叢後,楚雲天將他們帶進了樹林,在筆直的樹幹之間毫無停留地穿梭,忍者躍上樹枝,不停上演猴子般的跳躍,即使走出了樹林,但楚雲天沒有成功甩下任何一個忍者。
某一時刻,全身突然從上到下流過了電流般的麻,這是他感受到了鎖定目標的破綻,而身體下意識要做出行動。他對着天空射出一箭,並沒有動用循力。箭在空中上升,後順風而拐出一個弧度下落,刺入了他鎖定的忍者的頭頂。忍者的目光變得呆滯,前撲在了地上。
楚雲天回頭急轉彎,衝第二個忍者射出一箭,對方揮舞砍刀,將它攔腰劈開。楚雲天猛地側身,同時壓低身體,握着匕首的右手向上挑起,刺入了忍者的左臂。忍者吼叫一聲,楚雲天劃過了他的喉嚨。
他鎖定下一個忍者,他將身體重心以及攻勢都放在了身體右半部分,但在忍者砍下的瞬間,他敏捷地向左閃身,並翻出一個跟頭,同時將匕首拋起,左手接住。
在起身時,對方搶先一步用胳膊肘頂了過來,楚雲天收回了攻勢,雙手護在胸前抵住他的手肘,手掌和胸口當即一陣生疼。如果用胸口接住他的手肘,也許自己就無法站起來了……
趁對方的力還在向這邊施加,他順着對方力的方向後退,轉身站到他的側旁,並拉着他的手肘,忍者失去平衡向前摔了過來。楚雲天將手肘頂在他的後背,他重重地撲在地上。
第四個忍者緊隨而來,楚雲天快速臥倒,躲過了忍者扔過來的砍刀,他用雙臂支撐身體,雙腿如鞭子一樣原地掃蕩,對方就像失去了雙腳一樣跌倒。
最後兩個忍者如獵豹衝了過來。
“穿身——斷命斬!!”楚雲天的箭簍中有三支箭被染上了金光,搖搖晃晃地自動抽了出來,它們在忍者落刀前,便如毒蛇咬進了他們的心臟。
三名忍者用手死死地按住胸口,吭哧幾聲後,相繼倒地。
他站了起來,呆呆地注視着忍者的屍體,急速地呼吸着空氣,肺部吃力擴張,四肢涌上難以應付的疲勞感他忽然感覺頭也開始昏昏沉沉了。
使用循力也許會被更多敵人發現。他用力按揉痠痛的雙眼,心臟因不安而怦怦直跳。
是的,現在影系人族,抑或還有影系精靈,都將是他的敵人。
他拖着雙腿走入半人高的草叢,以隨意的姿勢坐了進去,周身的小草發出沙沙的響聲,抵抗着他的身體。直到確保草尖可以高過頭頂,他方纔停止改換姿勢。
就像被困在了蘆葦蕩之中……他想。
草叢中到處迴響着蟋蟀的長鳴,小蟲如塵埃一樣在他的面前跳舞。
大家再次被分散了,這次是他孤身一人。這是第二顆神蘭石發動了技能嗎?!不可能,它早已被聖族他們得手了,神使不像一副說謊的樣子,按照神使的說法,第二顆神蘭石應該安靜地躺在這個印靈雪城內纔對。
還有他打從在這裡甦醒就在懷疑的一點:醒來時,他的全身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疲乏感,還有噁心感,就像是因頭部被人重擊而昏迷那樣,而在第一顆神蘭石之後甦醒的那次,完全沒有這種感受。只是剛剛遭遇了忍者,使他暫且忽視了身體的不適而已。
當然不排除神蘭石間的相異之處。最令人不安的,即是夏鼎大王傳達給他們的一句話,以及在那之後白衣男子臉上燃燒出來的恐懼的神情,彷彿看到了他極度反感的傢伙一般。如果他當時有時間觀察每個聖女的臉龐,想必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會是那副模樣吧。
白衣男子逃回城中,率領着壓倒數量的聖女出現在他們面前,明顯是做出了充分準備,白衣男子從獨自出馬到成功圍堵他們,從未表現出過意料之外的樣子。
然後,他看到了旋風般的黑影……
那一定是又一方敵人!並且是他們與聖族共同的敵人。他們如憑空出現一般,瞬間將所有人打散,也許就如用手劈開散沙一樣容易。
既然如此,爲何沒有當即殺死他們,卻將他們送到了這麼遠的地方呢?楚雲天推測,敵方要僞造出被神蘭石傳送的現象,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但這也說明敵方對他們和聖族的計劃不瞭解,只是感應到了神蘭石的地點而已,因爲敵方直接對着他們衝了過來。
如果目的是神蘭石,在充分了解的情況下,直接對神蘭石下手就足夠了吧?
小草獨特的香味進入了他的鼻孔,它們隨風搖曳的柔軟身姿,像是庭女在起舞;隱藏在綠色中的蟲鳴,像是一支支催眠的曲。圓盤狀的月亮掛在頭頂之上,黑色的小蟲映着月光飛舞。
他的雙臂交叉起來,輕輕搓着大臂的皮膚,膝蓋並在了一起。然後,他將臉埋在了雙膝之間,目光只是本能地盯着自己的腳尖。
濃濃的睡意襲來。現在本該是睡大覺的時間呢——他遺憾地想。
秦特在哪,玄凌在哪。一定也在黑夜的某個角落吧。如果他們也坐在這裡,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他又想到了同行的大家,還有影系人族,頭腦中的畫面愈發清晰,使他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不過,爲什麼這時會想到他們兩個呢?問題不在於他們的人身安全,而在於三人在身邊發生的一切。他非常疑惑,從未有人能在他的潛意識裡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也從未有人能使他完全信任。
秦特是他的……第一個朋友……而玄凌……也許會更多……
原來朋友是這麼容易……就可以交上的嗎?他回憶着自己的從前,並懷疑自己。
玄凌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那帶有金色的臉,那令人終身難忘的眼瞳,那可愛活躍的外表以及令人心生憐憫的內心。
如果秦特此時呼喚他的名字,一定是用雙手撥開草叢,一邊叫喊一邊大踏步地走進來,抓緊他的雙手說“太好了!雲天兄你沒事”;如果玄凌呼喚他的名字,一定是可憐兮兮地小跑進來,對他撒嬌並說“我好怕”。確認了他的存在,她便會安下心來,然後露出純真的表情,調皮地說着他不知如何回答的話。
即使她很煩人,但她一點也不惹人討厭,況且,她調皮的外表下是一層名爲堅強的盔甲。
楚雲天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偷偷笑出了聲,他的臉蛋也開始發熱泛紅。
如果被人看到的話,一定會說:“原來楚雲天也會擺出這種笑容。”那樣一定很難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