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請閣下隨我移駕吧。”
在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視着艾迪魯克的消亡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直接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着遠處似乎爲了迎合這句話一樣,空前的黑色能量潮爆發而出,將整個天空都渲染爲了墨黑色!
然後,帝波猛然感覺到一種陰冷至極的力量悄然襲上了自己的靈魂。
還不等他做些什麼,距離他不遠的小暗就瞥見原本已經死去的龍魂的身影居然又一次出現在帝波身後,兩人被一道紫色光幕所籠罩——接着,憑空消失了!
“那個……是龍魂?”易水寒愣愣地指着兩人先前站的地方,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畢竟從剛纔開始,一連串的事件發生實在太快了,哪怕是小暗和狄斯都感到了一絲窒息。
“……應該不是,氣息不同了。”小暗有些艱難地開口,“龍魂的氣息絕對沒有那麼黑暗。”
“如果我想的不錯,龍魂可能早就死了,之前來找我們的就是冒牌貨。不過他一直都沒動用力量,所以我們才都沒看出來。”狄斯也贊同地點點頭,眉宇之間一片沉重,“真是厲害,殺了艾迪魯克又擄走了帝波,黑暗太陽裡還有什麼強者?”
說到這裡,狄斯忽然停下了話語,與小暗對視了一下,瞬間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不錯,黑暗太陽中的強者幾乎都被擊敗了,所以剛纔那個……說不定就是主上!
“你們在說什麼——難道?!”易水寒同樣不傻,下一秒也反應了過來,他不由得全身一顫,這種級別的實力……簡直是匪夷所思啊!
一時間三人又沉默了下來,儘管心中沒有畏懼,可見證了剛剛的那一幕,說沒有壓力那一定都是騙人的。接下來,就是要和那樣的怪物戰鬥嗎……
“你們別再猶豫了,連嘗試都不嘗試,不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霖焦急的聲音宛如一聲警鐘,喚醒了三人,“再耽誤下去,說不定連帝波都會有危險的!”
對啊!
如夢初醒般地,三人猛地回過神來,易水寒和狄斯都不再停留,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方衝去,只有小暗回過頭來看了看霖。
“那個……謝謝你,如果能活着回來,我一定會正式表達謝意的!”留下一句認真的話語,小暗也轉過身去,化作流光消失了。
“那個預言……真的會實現嗎?就請,讓我看一下吧。”
直到三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霖才微微嘆了一口氣,用幾乎無人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着。
【神之源泉】
血紅霧氣飄蕩,一縷縷互相纏繞着,宛若一張大網,籠罩大地。
“呼——”
一聲輕響,空中,一道人影倏然顯現出來,將周圍的血紅霧氣都擠開了一些。這人也顯露出了身形面目,一身白衣,紅色的圍巾小心地被圍上,一端長長地垂下來,臉龐清秀,掛着無害的表情。
下一個瞬間,另外兩道人影也出現在他身邊。
正是小暗、易水寒、狄斯三人。
“終於……這裡就是能量匯聚的核心!”小暗衝其他兩人點點頭,嚴肅地說道。
剛剛進入這個空間,他就能感覺到鋪天蓋地的負面能量流,那幾乎凝聚成液態的黑暗讓他差點窒息過去——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調動這幾乎是整個世界的黑暗力量?!
“等等,快看那裡!”
易水寒和狄斯對能量沒有這麼敏感,他們還有餘力去觀察這個空間其他的地方。突然,狄斯失聲叫了起來,指着遠處的一個方向。
能夠讓一向冷靜的狄斯都失態,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易水寒隨後就明白了。
距離這邊大概一卡拉亞之外,坐落着一個高臺,臺上三個黑紫色的光球一字排開,還有另外兩個人影站在高臺上。
隨着目力的極致展現,一位火紅色短髮少年的身影在易水寒的眼中漸漸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絕頂英俊的少年,刀削斧鑿的精緻面容和修長矯健的身體在純潔的黑暗之光下看起來迷惑衆生,彷彿墜世的天使,散發着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優雅。
他飄逸的紅色短髮,彷彿在舞動的火焰。高俊的眉骨映襯着他深邃的眼窩和挺拔的鼻樑。性感紅潤的薄脣彷彿嬌弱的花瓣,夕陽般溫暖迷人的芬芳背後卻帶着一點點凜冽的血腥氣息,很甜膩,但也很危險。
精緻的血紅色披風,被魂力鼓起,無風而舞,彷彿惡魔的血翼,包裹着他的健壯的身軀。在純粹的血色之光的照耀下,他腹部肌肉的線條清晰可見,彷彿堅硬的鋼板,散發着人類最原始的慾望。同時,他的身上還瀰漫着一種又危險又讓人着迷的氣質,感覺就像是一把非常鋒利卻又極度冰冷的名刃。
而他身邊的人,則是之前就見過面的塔達即——黑暗太陽唯一倖存的日冕使徒。
“現在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下去吧,剩下的事不是你可以處理的。”當注意到三人接近的時候,充滿磁性的聲音從那個少年的口中發出。
“是,【暗之日曜】大人。”塔達即恭敬地微微行禮,隨後退了下去。
“你……”易水寒的聲音有點乾澀,“你就是黑暗太陽的首領?”
“不錯,暗之日曜便是我的名字。”暗之日曜的目光迴轉,嘴脣沒有動,聲音直接出現在所有人的心底,“歡迎來到這個世界終焉的祭典……或者說,是這個世界新生的儀式上。”
小暗腦中一道光芒閃過,不禁脫口而出:“這麼說——這三個光球裡的,就是黑之核、無之杖和煌之龍?”
彷彿爲了驗證他的話一樣,三個光球變得透明瞭一些,赫然顯露出其中的存在:左邊的黑之核,右邊的無之杖,還有中間一臉痛苦之色,彷彿被什麼東西抽取着力量的帝波!
一切已經很清楚了,只有三大至寶全部收集完全,黑暗太陽的最終目的纔會實現。而現在,正是這樣的時刻!
但是沒有人敢於輕舉妄動,儘管不忍心看着帝波繼續承受痛苦,可是哪怕僅僅是站在暗之日曜的面前,三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哪怕是現在全無戰意的暗之日曜,他的氣息都快要接觸到神道級的層次了!
“難道……帝波就是煌之龍?”脫口而出這樣的一個答案之後,易水寒自己也愣了一下,不過隨後就釋然了。
是了,古諾在被擊敗前就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可那之後發生的事太多,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而且看帝波在那一戰中表現出的可怕力量,似乎確實只有至寶的身份才能解釋這個問題。
果然,暗之日曜點了點頭:“對,他就是煌之龍,唯一具有人格的至寶。”
原來……帝波真的是——
彷彿是晴天霹靂一般,帝波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快速地上浮。
那是似真似幻地呈現在他的精神世界裡的一段影像,時間好像是現在,又好像是更遠的過去。
……
帝波感覺到自己正在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想就這樣呆着,直到永遠。
“唉……帝波,我的好學生……”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溫和的,彷彿帶着初夏的清風雲淡。隨後,周身的黑暗退去,呈現出熟悉的小木屋裡的景象。
帝波轉過臉,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伊亞萊斯,動了動嘴:“老師……對不起,好像,沒辦法回去找你了啊……”
伊亞萊斯寵溺似地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可以回去。”
“誒——”
帝波瞪大了眼,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雖然不知道當時自己爲什麼擁有了那麼強的力量,但剛剛自己確實是爲了阻止古諾而自我毀滅了,現在肉體肯定都不存在了,靈魂也快要——
忽然,他的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
“帝波啊,你還年輕,你要走的路還很長……怎麼能在這裡就停下腳步呢?”伊亞萊斯摸了摸他的頭,“由你親手開啓的未來,如果不好好看一看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老師你……”
似乎是感應到了帝波心裡的那個想法,伊亞萊斯瞭然地一笑,卻是沒有直接地說什麼。
“老師和執法者他們一樣,都是屬於上一個時代的遺留了。況且,帝波你可是我最好的學生,能夠最後幫助你開出一條路來,我覺得……很高興。”
儘管沒有說出來,帝波仍然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話。
“老師,你別離開行嗎,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彷彿就是這一瞬間,帝波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那些堅強全部破碎,留下的,只有與最初並無不同的那個自己。
伊亞萊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傻孩子,老師我不會走的,就像你的那些同族一樣,會一直陪着你的,爲你祈福,守望着你的內心變得無比強大的那一天。”
“不……對了,我的同伴們肯定沒事,還有聖龍們呢!如果他們知道了,一定會救你回來的!”
伊亞萊斯搖搖頭:“就算有那麼強大的復活之術,也不值得給老師用啊。再說,老師之前干涉世界線就傷了本源,苟延殘喘下去的意義不大。可是你不一樣,這個世界的黑暗還沒有結束,你是擁有破除這片黑暗的力量的,註定要繼續爲了這個被你親自開創的時代而戰鬥下去……”
帝波一邊哭着一邊搖着頭:“我哪也不去,老師,我哪裡也不去啊。是不是覺得我變得強了你就要離開我了,那我寧可不要這種強大,你回來好不好……”
伊亞萊斯擡手給帝波擦了擦淚:“傻孩子,我這輩子註定孤身一人,本來早就做好準備的了,誰知道能有你這樣優秀的學生……呵呵,我已經知足了,別哭了,這次我是真的不行了……唯一擔心的就是仍然潛藏着的黑暗。你千萬要記住,要一直相信着你的同伴們,那是你的依靠啊。”
“最後……你的力量現在還不能隨意用出來。再忍忍吧,等時機到了,自然會——”
“我不……”帝波搖着頭,忽然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似地,“老師,你剛纔不也說了我還不夠強大嗎,你的任務還沒完成呢,我不要你因爲我就這麼離開……”
伊亞萊斯嘆口氣:“哪裡是因爲你啊,你看外面……”
帝波順着伊亞萊斯的手指向外面看去,遠遠地居然看見一個黑髮的少年走進了屋外的院子裡,只是帝波看不清臉:“老師,他是誰啊。”
“是……我的孩子回來了,他也終於回家了呢。”伊亞萊斯輕聲唸叨着,推開門直接走了出去。
帝波跟着伊亞萊斯推開家裡的門,看着伊亞萊斯走到院子裡握住那個少年的手,轉過臉,伊亞萊斯看向帝波:“好孩子,別難過,想念我們的話,就看看這片美麗的星空吧。”
說着,他和那個少年的身體開始漸漸地變得透明、遠去,最後的時刻,伊亞萊斯一邊笑着一邊衝帝波擺着手。
帝波矇住了,擡腳就向那個方向追去:“老師!老師!老師啊!你別走!你別走啊!!!”
等帝波跑到門口,門檻一下子就把他絆倒了,帝波想爬起來去追,但怎麼都爬不起來,只能看着兩人越來越遠,帝波拼命地喊:“老師!老師!你回來!你回來啊!別扔下我好不好!”
“老師!!!”
帝波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窗外的光灑在屋子裡,他四處地看了看,自己居然真的在阿里安特鎮的家裡。這樣想着,帝波擡腳就向伊亞萊斯的房間跑去,一推開門,“老師……”還沒等叫出來,帝波就站住不動了。
一個身穿銀色龍紋長袍的少女安靜地站在伊亞萊斯的牀前,而伊亞萊斯躺在牀上,嘴角微微地還掛着一絲笑,看上去就是睡着了,正做着美夢。
“我盡力了,但是隻能找回肉體,靈魂已經消散了。”
“不,老師是睡着了,一會兒就醒了。”帝波呆呆地張嘴說着。
少女搖搖頭:“請接受現實吧,逝者已矣。”
“你別說話,老師他就是睡着了,別打擾他。”
“帝波……”
“你別說話!讓老師好好睡!”帝波忽然抓狂似地看着少女,“咱們都別說話!老師一會就醒了!”
少女不再應聲,低頭不說一句話。
“老師……”帝波輕輕地喊了一聲,生怕打擾了他,往前走了幾步,“老師……你帶我走吧……”
帝波心抽抽地疼,說不出來的難受,他看着伊亞萊斯,忽然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啪!”
帝波的心神猛然迴歸,他驚訝地發現籠罩自己的光球居然剛剛被人打破了,那個名叫拉斯路亞的犬族少年正扶着自己一步步地往回走。
只是……
在他們身後,暗之日曜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與嘲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