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過去

無法動彈了。什麼都無法掌控了,不論是軀體還是精神,或者是魂魄,都完全消失了。

天地大變。混沌蔓延,一股浩然洪流出現,內裡蘊含的竟是歲月的……誕生毀滅。而滄海桑田在其中不斷地演化着。

“轟!”

“這種前所未有的時間洪流……?!”

陡然朝着帝波洶涌而來的洪流,竟是一條歲月長河,自神秘無比的世界起始之地而來,涌向終止的虛無,只是不知爲何,這恐怖無比的歲月長河之中,竟對帝波產生了一股無法想象的吸引之力。

“嗡——”

渾身一震,帝波的靈魂最深處,彷彿感受到了歲月長河的呼喚一樣,頓時進入了一種極爲玄奧的境界,竟是瞬間失去了靈智,所有的精神力量也立刻凝滯了。

帝波的靈魂,被抽離了。

冥冥之中,帝波感覺自己的魂魄漸漸脫離了軀體,飄蕩而出。天地之間的一切,在帝波看來,都變得不一樣了,和肉眼所見完全不一樣。在完全靈魂形態的眼中,天地的本源法則無所遁形,全都暴露在眼中,但不論帝波如何看,都無法記住哪怕一絲一毫。

“那……”

在完全脫離的剎那,帝波的靈魂下意識地猛然低頭,立即便見到了一條足有上千託亞巨大的恐怖生靈,刺天雙角、遍體紫鱗,正是他自己的軀體,煌之龍的身體!

可就在他看到自己軀體的瞬間,虛空中“轟”的一聲,那一股自神秘無比的天地起源之地而來的歲月長河裡面,吸引之力驟然變大,帝波的魂魄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便被扯入其中!

這一切的發生,早就脫離了帝波的預料,但他卻沒有產生一丁點的不耐或者憤怒,反而心底有着極爲強烈的熟悉之感,好似這一切,他在冥冥之中便知道會發生,也在期待它發生。

一入了歲月長河,那無窮無盡的歲月力量涌上來,將帝波的靈魂和意識都包裹其中,在觸碰到第一縷歲月河水的剎那,帝波便感覺自己的靈魂……迷失了……

薩塔洛斯世界在經歷了第三紀元的大滅絕後,沉寂了足足百萬年之久,這期間生靈絕滅、大地荒蕪、天空混沌……不同於第一紀元和第二紀元的大滅絕,第三紀元的大滅絕由超魔王古諾所引發,它本身就是這個世界所有毀滅的可能性之和,斷絕一切生機的終極黑暗。

荒涼的世界上,不但沒有生物,就連能量的載體——魔法靈子也不存在,甚至是能量的本身,也已經到了一個極爲稀薄的狀態。

混沌初開,法則涅槃,天地混亂,反覆無常,無生靈,無法則。

這纔是第四紀元開始時候的情況。

帝波的靈魂在天空中默默地俯視着荒蕪的大地,一股悲涼的微末之感油然而生。按說以他如此堅強的內心,應該是很難以再被外物動搖了。可是,只要是有感情的生靈,不管是誰,在看到這樣死寂的天地,都很難不感慨萬千吧……

畢竟回想一下現實中的世界,帝波真的很難相信生命會在眼前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植根、開花、結果。

生命不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帝波忽然感覺到下方出現了幾個身影。他心念一動,視角隨之落到地面。

若是帝波還有身體,那麼此刻他的呼吸一定屏住了。

爲首一人是一名跪坐在蓮花上的玉肌烏髮的妙齡女子。

只見她屈腿而跪,纖腰彎曲,刀削般的香肩下垂,玉臂環抱於胸前,臻首亦低埋雙臂間,烏黑秀髮柔順披於肩後,完全不見其眉目長相。

即便如此,也可見其形態與肌膚如同精心塑造出來的精美藝術品般完美無暇,不遮一寸的嬌軀粉嫩瑩白,身體各個部位的比例不肥不瘦,纖濃合度,真可謂是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

一層珍珠般瑩瑩白光籠罩於她身着一件素白簡約的衣物的嬌軀上,使得整個人顯出一種一塵不染的聖潔。

似乎是爲了看清這個混沌的世界,她輕擡臻首,顯露出其真面目。

光潔額頭,如水眉目,如水嬌鼻,如水紅脣,如水美顏,甚至如水般溫潤目光,如水般溫潤氣質。她整個人便如溫潤清水爲肌,珍珠白玉爲骨雕琢而成,分外聖潔、端莊、優雅、出塵!

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指引,兩道黑色的煙霧隨後憑空浮現,之後迅速地凝聚成兩尊龐大的遠古巨獸,瞬間,古老的洪荒氣息迎面撲來,令人爲之臣服的感覺充斥在整個天地之間,如同世界的帝王般君臨天下。

而且擁有這樣絕強氣息的存在,不是一尊,是兩尊。

左側,一條威嚴而雄壯的黑色巨龍伸展着自己修長的身體,懶散地伏在地上,他全身佈滿堪比神器強度的鱗片,幽冷的黑光顯示着不凡。巨龍的喉下一顆紫色的詭異明珠隱藏在幽靈似的霧氣中,其中似乎有無盡的冤魂哀號着。巨龍那金色的雙眼半閉着,彷彿很悠閒的樣子,不過即使如此,也沒有減少其半分的威嚴。

右側則是一頭散發着墨玉般光澤的怪獸,介於鹿和馬之間,那是傳說中被稱爲“麒麟”的聖獸。有着美麗的鬃毛和高傲的獨角,海藍色的眼睛裡滿是讓人如沐春風似的光。雖然體型比黑龍小了很多,但是身上的恐怖氣息卻完全不遜色,如果說黑龍是雄偉高大無人能跨越的高山,那墨麒麟就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表面平靜實則深不可測。

下一位是一條全身被液體金屬所包裹着的巨龍,身形比前面的黑龍略小,眼中無神。明明很普通的樣子,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而接下來的一人,卻是帝波極爲熟悉的存在:水藍色長髮的少年盤膝而坐,宛如一朵不染纖塵的冰玉雪蓮。

——路法比亞……或者說,永恆寂靜巨龍,格拉斯頓。

至於最後一人……

卻是那天帝波所見到的,戴着詭異小丑面具的神秘男人!

帝波本能地一陣心悸,他感覺得到,有什麼重要的秘密將被揭開了……

“團長先生,我們就選擇這裡吧。”那名少女微微鞠躬,對着神秘男人笑了笑。她的話語雖然很客氣,但不知道爲什麼,總讓人覺得無法拒絕。

男人點頭,帝波聽得出來他在故意改變自己的聲音:“明白了,六之月大人。”

雖然如此,帝波還是覺得這個聲音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隨後,他轉過身,對着其他幾人示意了一下,他們彷彿極具默契一樣地佔據了四個方位,隱約組成一個奇異的魔法陣。

“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製造者】械噬你了。時機已到,我們必須在【卡拉哈世界】徹底毀滅之前,將這裡改造成適合生靈居住的地方。”男人看向眼中無神的巨龍,後者略一點頭,一座超巨型的魔法陣以他爲中心,開始朝着整個世界擴展過去。

“然後是沐、破,”男人又看了看黑龍和墨麒麟,後兩者點點頭,“作爲我的助理,你們在建立【引導工程】的同時,一定要爭取時間完善【超次元幻想轉換裝置】。這不僅是我對你們的要求,也是六之月,乃至全體【源質之月】的要求。”

“團長先生說的沒錯。”少女也微笑着補充道,“那個裝置可是大家以後實行計劃的基礎之一呢,沒有那個的話,恐怕再有這樣的行動,我們還是需要忙碌這麼久……”

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對了,團長先生,夜月有一疑問,不知是否當講?”

“請說。”男人行禮。

“【霜天極風】已經來了,【流水】還在路上。雖然很相信先生的判斷,不過夜月還是有點擔心……僅僅依靠兩名夜訪者,真的足以實行我們計劃這最爲艱難的第一步嗎?”

男人笑笑,語氣平靜得胸有成竹一般:“大人放心,這次的計劃我會親自參與。況且其他幾位‘月’也在進行謀劃了,夜訪者不是我們的私有人才,再加上那位的存在……我們爭取到兩名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

“那,【影之死侍】呢?”沉默了片刻,自稱爲夜月的少女忽然這樣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帝波的錯覺,他總感覺在說出個名詞的時候,少女有那麼一瞬間顫抖了一下。

男人同樣沉默了一段時間,這才緩緩地說:“大人,他們只是計劃的監督者而已……忽略即可。”

……

時間似乎突然被快進了很多。

在那個超巨型魔法陣的作用下,好像整個世界都產生了變化,能量充溢,魔法靈子聚集……接着法則運轉、鎮壓混沌,使得天地間生出大地、海洋、山脈、生靈……自此,太古時代來臨。

薩塔洛斯世界的太古時期,帝波早就清楚了,不過當看到人類和獸人之間的生死拼搏、恩怨情仇真的在眼前一幕幕上演,那種震撼,還是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轟!”

恍惚間,帝波聽到一聲巨響,這才驚覺時間又推進了很多。此時在尚未大規模荒漠化的卡拉哈大陸上,忽然傳來了奇怪的動靜。他心裡一驚,急忙朝那邊看去。

一艘龐大的宇宙飛船,居然就這樣降落在地面上!

隨着飛船大門開啓,一羣“人”歡呼着衝了出來——帝波一下子就意識到,那些“人”身上都具有極爲濃郁的龍之氣息!

卡拉哈龍族……

這個神秘的種族,原來是天外來客嗎……

然而還不等帝波感慨,兩個人對話的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他渾身一顫,竟是瞬間失去了轉過頭的勇氣!

“大人,這個世界非常適合我們居住!不但各種基本條件完美符合,就連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技術水平也遠遠落後於我們!這真是奇蹟啊……”

“嗯……但願,我們可以在這裡重現卡拉哈文明的輝煌吧……”

第一個說話的人語氣激動萬分,並且對後者非常尊敬,而第二個人……

帝波在聽到他的話以後,就再也顧不得關注對話的內容了。他用了很久,才一點點地將視線轉了過去。

那裡,白衣勝雪的年輕男子迎着黎明的微光佇立着,臉上是帝波熟悉到可怕的雲淡風輕的笑容。

帝波突然明白過來了——對方的聲音!

與記憶裡完全相符的聲音,此刻與世界最初所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重合起來,那是……只有最爲親近之人才能聽出來的破綻,不,也許是對方刻意留下的……線索!

腦海中一道電光閃過,帝波艱難地朝前走了幾步,到了男子的正面。

清澈到幾乎能看透心靈的目光,穿越了時空的阻隔,與帝波在此交錯。而那清秀的面孔,也在恍惚中與那被面具所覆蓋的另一張臉所重合。

“老師……你,是小丑……”

“嗡——”

在思維徹底清晰起來的瞬間,虛空中再生動靜,帝波的靈魂剎那間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拋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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