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三座朧月城堡的守衛全部失去生命,此刻高懸在夜空之上的三月同時微微震顫起來,接着彷彿是受到了什麼號召一般,漸漸地消隱了自己的形體。
不同於出現時的氣勢浩大,三月消失得可以說是極爲突兀,讓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暗?”
心裡傳來熟悉的呼喚聲,小暗怔了一下,回過頭去,這才發現滿身是血的狄斯正一步步地朝着這邊挪過來。
“前輩!”小暗一急,連忙衝過去扶住他,“是受了重傷嗎?當心點啊……”
“沒事,我還沒那麼脆弱。”狄斯搖搖頭,示意小暗退開,“這是之前戰鬥留下的,現在我已經沒事了……只不過有些脫力,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半信半疑地看了狄斯一眼,小暗終於驚訝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種氣息……難道前輩突破到神道級了?!”
有些不敢置信似地說着,小暗忽然覺得自己傻透了,一個神道級強者再怎麼虛弱,也不會到需要自己扶的地步吧……況且狄斯前輩的恢復力明明很值得信賴的……
那,爲什麼自己看到剛纔一身是血的他的時候,會感到莫名的恐懼呢?
該不會——
“你在想什麼?”
直到狄斯的聲音再度響起,小暗才急忙甩掉這個奇怪的想法,努力將精力集中到正事上:“沒、沒什麼!那個……天上的月亮都消失了,應該是大家都突破了朧月城堡了吧?”
狄斯點頭,這個結果不出他的預料。
當然,狄斯也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相信那些在他眼中原本“弱小”的傢伙的了……
“不過……總覺得有點不真實啊。”小暗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霾,“雖然戰鬥的過程並不順利,但之前好歹是以那樣的強勢姿態降臨的,爲什麼消失的時候會這麼平淡呢……”
還是說……暗之日曜所說的虛構世界什麼的……都是真的呢?
因爲大家都是小說裡的人物,根本不知道外界的那個作者是什麼人,所以如果作者僅僅是爲了自己的惡趣味,而安排了這麼一個情節……那還真是討厭的感覺啊……
“放心吧,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
彷彿是感覺到了小暗的內心,狄斯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小暗頭上,摸了一下。
“?!”
小暗的臉微微有點發紅。
可惜的是,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空氣中一抹極淡的波動讓兩人都爲之一驚。
“那個是——要開始了!”
在一個可怕的想法浮出腦海之際,狄斯一聲低喝,直接驗證了小暗的猜測。兩人對視一眼,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個方向飛去!
而後世的人們,在提到這一天的時候,都會想到這樣一句話:“薩塔洛斯世界有史以來最大的天地異變,由此展開。”
在此時,主位面開始出現大變化了。整個世界,廣袤無匹的汪洋之上,那五座大陸,幾乎是在同時,出現驚天大變。
“轟隆隆——”
……
自維德希斯大陸開始,每一個大陸都開始了顫動。每一個大陸上的生靈萬物,都在這一瞬間生出了感應,同時看向自己的頭頂,蒼穹之上。
那裡,是一根根聳入雲霄的魔法靈子之柱。
原本所謂的魔法靈子,本質上都是一種微觀粒子,用肉眼是絕對無法看到的,即使是感應力很強之人,也只是能夠大概地感受到魔法靈子密度高的地方,那些羣居的靈子所形成的大致形狀。
但是如今,魔法靈子居然凝聚成了實質化的巨柱,陡然開始顯露出來了。只見隨着各個大陸的震顫,一股股磅礴無比的能量流,好似沸水般的紛紛地顯露出來,任何生靈,都可以看到。
甚至,蒼生萬物可以目睹,自己身上時時刻刻都在溢出一縷縷能量,融入所在大陸的魔法靈子之柱裡面。
自薩塔洛斯世界的五座大陸成型之後,其實整個天地就已經沒有了其餘區域,所有地方,包括海洋在內,都被五座大陸分割開來,各自佔據了五個區域。是以天地間的生靈,哪怕是不在大陸之上,而是在汪洋之下,也都被算作了五座大陸上的生靈,也都貢獻出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
如今大陸顫動,魔法靈子之柱顯現出來,被隱藏在虛空之內裡的物事自然也就掩藏不住了。
古達姆大陸上空,那能量之沸水中“煮”着的一物,顯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高塔的虛像,宛如一座空中要塞一樣懸浮在天空中。詭異的是,那座塔看似尋常,卻讓人難以留下印象,彷彿是一個不存在於現實中的物體一樣,人人可見,卻又人人不能準確地描述出其形象。
緊接着,五座大陸上的魔法靈子之柱都開始朝着那座高塔涌去,在魔法靈子涌入的同時,高塔是氣息也變得越發深不可測起來。之後,整個薩塔洛斯世界的變化,終於到達了巔峰。
那被無窮能量“煮”着的黑色高塔虛像,終於到了徹底凝實的時候。
“嗡!”
亦是從維德希斯大陸開始,在那魔法靈子之柱的裡面,彷彿又生出一道道幽藍色的光束,並繼續向着黑色高塔流去。更可怕的事隨後發生,似乎那些幽藍色的光芒就是大陸的生機一樣,隨着時間的流逝,五座大陸上的所有生靈,都發自內心地感覺到了虛弱。
簡直就像是……什麼東西被從身體裡生生抽取了一樣!
蒼穹上,黑色的高塔依舊是不斷地發生着鉅變,幾乎每過一秒,高塔表面上的氣息就變化一分,強大一分,恐怖一分,與所有大陸生靈的命運聯繫,也更加地緊密一分。
有的強者當機立斷,打算阻止高塔繼續抽取能量,然而當他們飛到高塔附近的時候,才絕望地發現,那座詭異之塔竟然……
根本不存在於這個時空裡。
終於……
莫名地,這一秒,天地間所有生靈,心神之中都生出一種明悟來。
“【真實之塔】……降臨了!”虛空中,似乎有什麼人低聲嘆息了一句。
幾乎是同時,這個恐怖無比的巨物,在薩塔洛斯世界的蒼穹上,徹底地成型了。
“轟轟轟……”
無窮恐怖的威壓,這一刻完全地爆發了,黑色高塔以初生的神器之王的姿態,宣泄着無窮恐怖之氣勢,無數生靈,皆生出一種崇拜念頭,直恨不得跪降下來,供奉臣服!
【與此同時,龍淵總部之外】
“這個位置……不正是當年的異界之門嗎?!”
緊急集合的全體龍淵成員,此時正嚴肅地盯着上空那座巨塔,帝波驚訝地喃喃自語着,彷彿有點不相信。
“這不會是巧合吧……還是說,當年的帝路一戰,還有更多的隱情?”
連一向淡然的克勞恩的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六十年前見證了對決古諾的大戰的,除了三位直接參戰的少年,就是他與四大聖龍,還有至今下落不明的伊亞萊斯了。
而今,自己和三位少年全部在此,四大聖龍在六十年間一直隱世而杳無音信,伊亞萊斯還是行蹤爲謎,所以……沒有人能夠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
“而且我們也沒辦法阻止……那座塔就像是不存在於這個時空一樣……”小暗也有些不甘地搖搖頭。
不過下一秒,轉機出現了。
沒有任何預兆似地,一座紫色的傳送展開,身穿銀色龍紋長袍的少女輕盈地出現在衆人眼前,絕代的風華即使是克勞恩都有些動容。
這個女子……實在是太驚豔了,讓人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沒錯,這樣的女子,不該存在於人世間。
另外,她的身上似乎還存在着與那座塔類似的氣息,若非顧慮到這樣的情況,狄斯早就直接準備制住她了。
朱脣輕啓,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一番話便直接拋出:“感謝各位一直以來的努力,我是露比•法依娜,鴉組織首領……你們的辛苦值得讚揚。不過很遺憾,你們還是慢了一步,三月已經收集了這個世界全部的水之魔法靈子,並集中在你們眼前的那座巨塔之中。如你們所知,如果繼續下去,整個世界將失去平衡……除非通過我身後的那個魔法陣,穿越【時間控制場】進入真實之塔,粉碎塔頂尚未完工的白之柱。然而要這麼做,就要做好面對鴉組織隱藏的最終力量的準備。究竟要如何選擇,請各位再三斟酌。”
“等等,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反應最快的賽亞拉斯猛地叫了出來。
然而,少女表情不變:“無可奉告。若有興趣,請進入真實之塔自行尋找答案。”
“……那,”小暗咬住嘴脣,上前一步,“爲什麼我們沒辦法接觸到那座塔?還有,時間控制場是什麼地方?”
露比沉默了一下,聲音依舊平靜:“身爲存在於【二次元】之物,被時空所侷限着的你們,連認知到更高次元都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接觸呢……不過,時間控制場是連接【物質界】與【形成界】的節點,依靠它,你們還有觸摸到【二又二分之一次元】的可能性……”
“什麼意思?”這下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短短一番話裡出現了這麼多奇怪的名詞,讓人一時之間有點無所適從。
“罷了,多說無益。”露比退後幾步,漸漸回到了魔法陣裡,“有些東西,除非你們親眼所見,否則是不可能理解的……世界的未來,就看你們的……【選擇】了。”
“……”
直到露比的身影徹底消失,籠罩在大家心頭的陰影才消散了幾分。
“不管怎麼樣,必須要去那個時間控制場。總不能放任世界繼續這樣下去吧。”帝波第一個說話了。
“嗯,而且她也說了,那個好像很重要的白之柱也沒有完成,我們還有機會……”小暗點點頭,堅定地說道,“況且,就算是完成了,我們也要打碎它才行!”
“沒錯!既然那個女人就是弄出這麼多事情的鴉組織首領,不把她痛打一頓就不能出氣啊。”賽亞拉斯握緊拳頭,“害得老大失憶六十年……這種事肯定不能簡單就忘掉!”
話說到這個份上,漾和、旌離、狄斯也紛紛露出贊同之色。從很久之前,鴉組織就在增加世界不穩定的因素,也多次與龍淵爲敵,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沒有就此放棄的理由。
“好!”賽亞拉斯一拍手,眼中興奮之色越發明顯,“我們就再次一起出動,把那個囂張的女人打倒!”
“不行!”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克勞恩忽然沉聲道,“不能一起去。朧月城堡的戰鬥剛剛結束,你們看看你們,還有幾個人保留着戰鬥力?”
一言既出,頭腦有些發熱的賽亞拉斯頓時冷靜了一點。確實,在經歷了這麼多冒險後,哪怕是最爲衝動的他也意識到了,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是有了熱情和決心就能辦到的。
“那就我去吧。”短暫的沉默後,狄斯最先走出來,不用他說大家也感覺到了,他已經突破到神道級,絕對是在場最強的戰鬥力了。
“還有我。”帝波也走出來,“之前的戰鬥裡我的消耗最少,賽亞拉斯和易水寒就留守在這裡吧。”
話音未落,他回過頭去,給了兩人一個放心的眼神,將他們還未來得及出口的挽留逼了回去。
一如六十年前那樣。
“……還有我。”小暗最後站了出來。他沒有多說什麼,但克勞恩卻也沒有什麼異議,微微點頭同意了。
“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拜託你們了。記住,一旦打通了通道,立刻返回這裡。我們所有人一起來面對這次的事件!”
堅定而熱誠的目光下,是克勞恩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
“這次的三月齊出事件……或許,是龍淵接手的最後的事件了……”
【時間控制場,白虎之門】
跨越傳送陣的瞬間,周圍的景色頓時爲之一變,化爲一個純白的空間。
這個空間的正前方有一條通道,其餘皆空無一物。
沒有任何猶豫,三人穿過通道,然後空間又是一陣扭曲,來到了一個更爲廣闊的平臺上。
【時間控制場中樞】
整個平臺由水晶所製成,表面繪製着彷彿一座巨型鐘表盤一樣的魔法陣,而平臺之外都是無盡的宇宙星空。
更奇特的是,如果將三人來的方位定爲正西的話,那麼這個平臺的正南、正東和正北還有着另外三座傳送陣。
但是不同於沒有任何標註的白虎之門,另外三個方位都有所不同。
正南方的傳送陣一側,銘刻着【過去】的字樣。
正北方的傳送陣一側,銘刻着【未來】的字樣。
正東方的傳送陣一側,銘刻着【現在】的字樣。
“又是守衛嗎?”狄斯閉目思索着,“沒有意外的話,前面等着我們的……可能是鴉組織裡最強的那幾位了。”
“不論如何,似乎又到了分開的時候了。”帝波笑笑,小暗和狄斯也瞭然,真實之塔的出現比三月齊出要兇猛多了,他們在三月齊出的時候就慢了一步,不抓緊時間的話,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補救的機會……
所以……
三人最後對視了一眼,同時分開朝着不同的傳送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