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孩子流了

他不經望向那桌上的一份份名單。

這些皆是可用之人,以及可調用的兵力。

主子這段時日夜不能寐,眼也未合的便是爲此操勞着。

“不礙事的。”君無弦清潤的低咳了一聲道。

合須皺了皺眉,也沒再說什麼了。

“那頭,可有消息了。”他輕輕擡眼,盡是乏意。

“暫無。”他如實的回稟道。

君無弦如墨的青絲靜謐的垂着,他的眼眸裡漆黑一片。

“再探。無論如何,本候都要知曉她,是否安好。”

他微微放下筆墨,如玉般的手輕擡木匣,裡頭靜靜的躺着一卷卷的來信。

看着上頭娟秀漂亮的字,他輕嘆了一聲。

合須的心裡頭也是百般滋味。

怎的會沒了消息呢,那頭生到底了什麼變故?

他不能打草驚蛇的再次貿然將物送去,所以只好想盡辦法去探。

待在自己的營帳中,姜瑾覺得靜謐萬分,同時也是坐立不安着。

自從今晨開始,她便覺得自己的胸口沉悶不已,胡思亂想着。總覺得好似有大事發生。

這對於她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忽的,一隻灰鴿在她的帳外撲棱着翅膀。

姜瑾駭然,忙疾步過去,一把將它撈了進來,再謹慎的看看周圍。

“你怎的跑出來了?”

她的心口怦怦直跳。

灰鴿乖巧的在她手中,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種鴿子,絕對是一種傳遞通信的方式。只是她還沒有摸清楚含煙的來歷。

她到底是敵是友,她背後的幕後之人又是誰。

她來到這裡的目的,以及這灰鴿到底能夠傳遞什麼樣的消息。

姜瑾全然不知。

她想着,不能夠坐以待斃,得去做一點什麼,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事情。

這般想着,她便掀開了簾帳。

就在這時,有一匆匆而過的人影進了那炊間。

她疑惑着,探了探四周,便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

來到一處遮蔽物之下,她滿目震驚的望着裡頭髮生的一切。

是含煙。正是那含煙。

“孩兒,孃親對不住你。下一世,我們再做母子吧。”她說完,將那濃黑的湯藥一飲而盡。

驀地,她的身下開始流下了鮮血,神情十分痛苦不已。

姜瑾大駭,迅速的走了上前。

“含煙!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的面上驚駭不定,不忘將門牢牢掩上,拴住。

“王妃。”她面容悽楚,放聲的哭泣着。

姜瑾攬着她,安撫她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同我說說吧。”

含煙猶豫不已,她沒有開口回答她。

“其實,我一直都在猜測。”

見她不言話,她兀自的開口道。

“你是不是,君無弦派過來的。”姜瑾道完,低下了頭。

她很害怕她說不是。

含煙頓了頓,默不作聲的點頭。

她沒有瞧見,便再次詢問道:“你若是不想說,也可以不說的。”

“是,我是公子派過來的。”她帶着哽咽道。

姜瑾怔怔,沒有太多的驚訝,而是如釋重負。

她也不知自己,爲何會有這樣奇妙的感覺。

“對不起,害了你。”她心中無比歉疚道。

含煙緩緩搖頭,道:“是我心甘情願。”

姜瑾望向她的腹部,道:“還能不能保住。”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着,開口道:“這是公子賜予我的。必要時候,讓我服下。”

她微愣,不忍的低下了眉。

“值得麼?”她低語道。

含煙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虛弱道:“值得的。”

姜瑾將她緩緩的扶了起來。

她不擔心她會有性命危險,只要後期止血措施做的好,便能夠保住她。

但是,她卻有些寒心。

含煙肚子裡的孩子,想必不過一月,君無弦是做好了這等準備麼?

姜瑾此刻覺得心涼無比,說不出話來。

“勞煩王妃了。”她面色慘白的笑着。

她瞭然於心的打開門,扶着她出去。

快要到帳邊的時候,一名女侍驚魂不定的摔落了面盆。

“血!血!”她慌張的抱頭,卻直直的昏了過去。

姜瑾沒有理會,將含煙扶到了榻上,便立即差人尋醫過來。

此時的仲容恪卻不在軍營中。

領隊阿遠狐疑的跟着那名軍醫過去,卻見含煙躺在榻上,一旁是王妃。

他徑直走了進去道:“這是怎麼回事?”

姜瑾不顧他的以下犯上,淡淡道:“煙孃的孩子流了。”

“流了?怎的流了?”他滿眼震驚。

他雖不喜這媚上之女,但好歹是大王的第一個子嗣,就不想這般沒了。

“軍醫,快些過來看看吧。”她沒有理會他道。

“還請領隊能夠出去一下。”

阿遠避諱的掀開簾帳,悶悶的走了出去。

此事得儘快通知大王。他想着,便差人吩咐過去。

仲容恪得知了消息,一路風風火火,滿面陰冷的進了軍帳。

此時,軍醫已經離去,只剩下姜瑾在一旁看顧着含煙。

他面容陰鷙的走了過去,冷冷的開口道:“出了什麼事了。”

“煙娘不慎摔了,待反應過來,才知孩子已經流了。”她信口誆道。

仲容恪的眼中帶着點點的怒意,他不定的喘息道:“你,出去。”

姜瑾毫不猶豫的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他如豹般的瞳孔緊緊盯着她,道:“你有沒有,動過她。”

她滿是嘲諷的一笑,扭頭道:“王上怎麼認爲,那便怎麼認爲。”

驀地,絲毫沒有停滯的擡步離去。

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姜瑾只覺內心發寒。

君無弦,君無弦爲何會這般殘忍。

她不願意傷害到她,也不忍心看着含煙因她而如此。

以這等方式來獲悉她在邊疆的情況,她不需要,也不是她想要的。

姜瑾將自己埋在腿上,細細的想着。

君無弦將含煙派過來,是爲了照拂自己,同時也可幫助他傳遞消息。

而仲容恪卻不知自己身旁竟閃着這樣一個響雷。

只是,含煙這般好的年華,卻因她而葬送了在此。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姜瑾的心中充滿了憐憫。同時,亦對君無弦產生了一絲芥蒂。

次日,含煙緩緩的醒來,發現仲容恪就在自己的身旁,她默默的嘆了口氣。

“王上。”她眼神楚楚的,讓人充滿了憐惜。

他睜開眼眸,道:“你,怎麼樣。”

她搖了搖頭,:“含煙與王上唯一的子嗣,沒了。”

她道完,看似極其傷心的哭泣着。

仲容恪遲疑的伸過手去,安撫道:“本王同你,還會有的。”

含煙的眼神劃過一抹不自然,但還是嬌弱的應着。

姜瑾想去瞧她,但是礙於仲容恪在,便兩相徘徊不定着。

而另一旁的顧遜之不知爲何一直沒有等到瑾兒過來,心下一邊擔憂着,一邊又不能輕舉妄動,怕連累了她。

“去伺候好煙娘。”他走出了營帳,吩咐女侍道。

女侍見大王頭一回細心如此,有些木然的應了一聲,便進去了。

“王妃在此做什麼?”他見那前頭來回的人影,擡起信步邁了過去。

姜瑾十分坦然自若回之,“回王上,阿瑾擔憂煙孃的身子,便打算去瞧瞧。但又怕打擾王上,便這廂猶豫着。”

仲容恪的豹眸不經意的閃了閃。

他冷聲道:“平日裡怎的不見王妃如此熱切。”

她聞言,知曉他心中所想,便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平日裡煙娘身子安好,阿瑾有何理由同她熱切?但現在見她如此,當然是要慰問慰問的。不然,倒顯得阿瑾無情了。”

“王妃還是安分待在帳中吧,本王已經吩咐人伺候了。”他微擡眸,緊盯着她道。

姜瑾笑了一聲,“那這樣也好,阿瑾這廂便退下了。”

她利索的轉身回了營帳內。

但想了想,還是出去,朝着顧遜之那過去。

榻上的人兒聽到了聲響,瞄着眼見是她,便興奮的起身。

“瑾兒,快來快來!”他咧着嘴笑着。

姜瑾遲疑,心神不寧的坐下。

“怎麼了瑾兒,你都去哪兒了,也不過來瞧瞧本世子。”顧遜之嘟囔着嘴,似個孩童一般。

她聽他這般說,心下嘆了口氣。將後頭所發生之事皆對他道來。

他聞言,面色瞬間拉了下來。

“君無弦?”顧遜之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王侯他,其實一直都在幫着我。”姜瑾垂了垂眼簾。

他的眉頭無意間的上挑,很是不悅,背過了身去,一副慪氣的模樣。

姜瑾見他如此模樣,不禁覺得十分好笑。

“瑾兒,那君無弦怎麼總是這般陰魂不散的。現在都到了邊疆了。還要派人來妨礙我二人。”顧遜之嘀咕着。

她沒有回話,深沉的想着事情。

仲容恪不給她機會近含煙的身,她就無法從她那得取一些君無弦的消息。

關於他的計劃,她又該如何配合他呢?

“含煙的孩子流了,王上他懷疑是我做的。”姜瑾遲疑着,將事情道了出來。

顧遜之不滿她對他這輕車熟路的稱呼,但重點也並非在這裡。

“從何懷疑?”他轉過身,盯着她道。

“這些,都不是問題。只是他這般防我,恐無法暗暗同含煙商談。”她擔心的便是這個。

那個灰鴿又代表着什麼?

她現在知道這是含煙同君無弦傳遞消息之物了,只是被自己這樣一耽誤,她現在有心將灰鴿放回,也不知該他們之間的暗號是什麼。

還是得想辦法接近含煙。

而且,得趁着仲容恪不在軍營裡的時候。

這是眼下最萬全的法子了。

“瑾兒,你相信君無弦麼?”顧遜之驀然開口。

姜瑾微怔。

相信麼?

她沒有回答。

“我有些累了,想回自己的帳裡去了。遜之,你好好在這裡待着,切記不要暴露。”她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顧遜之也沒有強留她,道:“嗯,我知道了,去吧瑾兒。”

她點了點頭,最後關切的瞧了他一眼,緩緩起身,掀開了帳簾。

這廂西謨國內。

尉遲夜正在寢殿裡批閱着奏摺,忽有人過來報道:“回皇上,外頭有個自稱是北疆侍從的人求見。”

他想了想,早朝時此人便過來了。

“讓他進來。”

侍從由人帶着,禮至,“參見皇上。”

尉遲夜放下筆墨,緩聲道:“不知侍從還有何事啊。”

侍從面色凝重,回道:“皇上,我已跟隨李公公去宮外世子府中找尋,甚至周邊裡裡外外皆找過了,但卻依舊沒有尋到我家世子的蹤跡,遂再來冒昧叨擾皇上您。”

他心頭疑惑,瞟向外頭疾步回來的李公公。

“回皇上,確實未見世子蹤影。”他躬身禮道。

怪了。

好好的人,能上哪裡去?

尉遲夜皺了皺眉頭,思索着。

“去。多派些人手,隨這位侍從一同在西謨尋找世子。若找不到,朕便拿你們是問。”

他沉聲令下,李公公當即便按照其口諭去調人。

“多謝皇上。”侍從深深叩拜着,起身跟着其一道出去。

末了,他再喚來一人,問道:“納蘭清如人,可有消息了。”

那人頓了頓,如實稟道:“屬下們已經在各國仔細一番搜尋了,暫且還未發現有什麼異常。”

“連個人都找不到,朕養你們,是做什麼的。”尉遲夜面無表情,語氣緩緩,也並未有怒意。

“請皇上息怒,屬下們已經在盡心盡力尋之了。只要一有那納蘭清如的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來通報皇上的。”

那人連忙跪了下來道。

“下去吧。”

“諾。”

待人走後,尉遲夜重新執起筆墨批閱。

一時間,他想起了嫣兒在那和親之日所說的話。

好似有聽到她說那轎攆裡的人是假的。

可那裡頭分明是納蘭清如,怎的是假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若抓不到此女,他難以服衆。

這般思來,尉遲夜便對着一片靜謐裡,喊了一個人出來。

“皇上。”那人來無影去無蹤的叩道。

“去替朕查一查,天底下還有什麼可以用來僞裝成他人面貌的東西。”他的筆墨滴在了宣紙上,重新換了一張。

“皇上說得可是,人皮面具?”那人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

人皮面具?!

尉遲夜擡頭望他,眼神裡帶着新奇。

“人皮面具,顧名思義,便是戴上之後,可以冒充他人相貌,以此來到達自身目的者。想必皇上說得,便是此物了吧。”那人低頭謹慎道。

尉遲夜放下了筆墨,身子微微往後傾,靠在了金椅上。

他不知望向何處,眼眸裡充斥着詫異,感嘆道:“世間竟還有這等神物……”

末了,他道:“你可知從何能得到手?”

如果有了這樣東西,便好辦事了。

那人有些爲難,道:“屬下也只是聽說過,其餘便也不知了。”

尉遲夜盯了他一會兒,收回目光,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隨着一個人影迅速的飛身,便消失在了眼前。

這麼說來,納蘭清如便是用了這人皮面具,來陷害那姜府嫡女的。

可是她又是從何而得來的呢?

尉遲夜細想着,筆墨沾染到了桌上,他都不知。

一直以來他都知曉,這納蘭王府的寶貝最是衆多,莫不是便是出自於此的?

“來人。”

“奴才在。”

小太監候在殿外,聽到聲音,便恭恭敬敬的站了出來道。

“去請納蘭王,就說朕有事要問他。”尉遲夜的眼眸閃了閃。

“諾,奴才這便下去辦。”

言完,不忘將殿門輕輕掩上。

元堇德依舊如往常一般,來到宮中,作陪公主。

卻在此時,恰好碰見納蘭王正朝着皇帝的寢殿走去。

“叔伯他這是要去做什麼?”他的眼中劃過一抹狐疑。

“得去看看。”

元堇德想了想,還是改變了方向,一路遮遮掩掩的靠近過去。

只見,納蘭王通過了殿外奴才的通報,便推開了殿門,入了內。

殿門被緩緩掩上,讓他看不見裡頭的狀況。

他佯勢悠閒的過去,在那外頭繞了一圈。

婢女見他如此,便福了福身,開口問道:“元小公子來找皇上有什麼事嗎?”

元堇德道:“也沒什麼,就是本公子剛瞧見我叔伯進去了,剛好途徑這裡,便打算同皇上進去請個安。”

婢女應了一聲,道:“那小公子便在這裡等會吧,想是裡頭還要一會兒的。”

“你可知道,我叔伯是爲了什麼事過去的?”他微湊近她,低頭問道。

婢女的面色立即紅了一大片,她有些支唔道:“奴婢也不知,就聽得皇上說,有事要尋王爺,這廂便過來了,其餘的便不知了。”

元堇德只好作罷,瞄了一眼裡頭,便對婢女道:“本公子還是回去了,記得萬萬不要同皇上與王爺提起我。”

“諾,請小公子放心。”婢女禮了禮。

他躊躇着,終是離去了。

裡廂的納蘭王摸不着頭腦,不知皇帝召他過來所爲何事。

他一邊忐忑猜測着,一邊詢問道:“皇上,不知皇上今日相召,是有何要事談之?”

尉遲夜放下杯茶,道:“朕喚你過來,其實也沒別的事情。”

納蘭王頓頓,沒有言話,等待着其下文。

“不知,王爺可聽說過一物?”他緩聲坐在高椅上,凝視着底下的人問道。

“皇上但說無妨。”他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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