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說他們兩個,她還以爲她與他已經人神共憤到連阿俏都嫌棄了。
“你們倆怎麼了?”她問道。
阿俏哎呀一聲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道:“大人,夫人,奴婢就先下去了。”
離開後,看到合須也正賭氣的沒有理會她。
她不禁翻了翻眼,堂堂男子漢,太小氣啦。
其實她不知道,他是故意這樣的。
好哇,他這麼對她,那她也那麼對他!
正想着,府外進來了兩人。
阿俏一看,竟是即墨與晴雪姑娘,於是立即迎了上去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過來玩玩。”晴雪吐舌道。
她攬着身旁人的胳膊,讓阿俏看的好生羨慕。
唉,夫人嫁給了大人。即墨也有良妻,竟然連那個年年小姐,都能嫁給景。
她這麼好的小女子,怎麼就沒人要呢?真是沒天理啊沒天理。
晴雪問道:“我們,可以進去嗎?”
阿俏反應過來說道:“當然可以啦,你們用過午膳了嗎?要不要一起去正廳用。”
“不用啦,我們用得挺早的。大人與夫人在用膳嗎?”
合須見此過去通報。
恰巧君無弦喂完姜瑾午膳。
即墨與晴雪踏了進來。
“沒有打擾到你們吧?”她俏皮道。
姜瑾看到來人很是驚訝,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緩緩的起身,但身子有些重。
君無弦便輕輕將她扶起。
“夫人的肚子已經這樣大了,真好啊,看來沒多久就要產了。”晴雪羨慕道。
她與阿墨還沒有呢!
“你們也會有的。”她笑道。
阿俏進去收拾收拾,然後去上茶進來。
姜瑾扶着點腰,近日晚上腰痠腰疼不已,果然懷孩子很是磨人。
晴雪跟她坐一起,關切的問她道:“是不是很痛苦啊?我有點怕。”
她笑着說道:“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這點苦也算不得什麼。”
即便她這樣說,她還是很怕。
雖然她看着被人都有孩子,自己也很想要一個,但是想到懷孩子那一節,終是可怖的。
聽說生得時候更痛!
晴雪與姜瑾討論着關於孩子的問題。
而即墨則是面上不自然。
君無弦道:“你二人也要抓緊一些了。”
“不急。”他這麼回道。
晴雪一聽就不樂意了,抱怨道:“大人你看看我們家阿墨,每次都說不急不急,害得人家要急死啦。”
姜瑾噗哧一笑,看着即墨的臉有些紅。
“慢慢來,此事也強求不得的。”她只好如是安慰道。
阿俏將點心端了上來。
“咦,合須怎麼不同你一起?”晴雪問道。
“我,我纔不理他呢。”她說道。
“噢,你們小兩口拌嘴了吧。”她調侃道。
阿俏瞬間臉紅,說道:“阿雪姑娘,可千萬不要這麼說。”
晴雪對着姜瑾道:“不然這樣吧,我看阿俏與合須挺般配的。他倆人也差不多年紀了,也可以成婚了,你看怎麼樣?”
她聞言,想了想,其實她早有此意。
“不行不行,這可使不得。大人,夫人,奴婢只想服侍你們,不想嫁人的。”阿俏連忙跪了下來道。
姜瑾要去扶她,晴雪代勞,將她扶了起來。
“你看看啊,你家夫人有你們大人了。我呢也有阿墨了,還有那個景不是也有歸屬了嗎?現在就剩下你和合須了,倒不如喜事趕一塊辦了,多吉利啊。”
阿俏雖然嘴上那麼不願意,但是心裡還是有點小期待的,就是嘴硬,面子軟。
合須從外頭聽見,立馬走了進來道:“我也想,可是她不願意可如何是好。”
姜瑾看着大家都圍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望向君無弦的時候,發現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心頭一暖。
“我就是不願意怎麼樣,我嫁給誰也不會嫁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哼。”她側着頭說道。
合須傷心欲絕道:“你們看看,她就是這樣對我的。日後要真娶了她,可不得怎麼教訓我呢。這樣一想,我又不敢娶了。”
阿俏來氣了,指着他道:“好啊,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你嚐嚐我阿俏的厲害,這個婚,我就成定了!讓你賴也賴不掉!”
這話一說,整個大堂都靜謐了。
晴雪呃了一聲。
即墨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姜瑾與君無弦對視,彷彿只有他們兩人。
阿俏看了看幾人,而後再瞧着面前的合須,傻了。
糟糕,她方纔說了啥?就那麼一句氣話,她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請大人,夫人。還有晴雪姑娘,即墨作證。剛剛阿俏她可是答應我的,不能反悔的。”
“你,你是故意這樣的不是。”
“沒有啊,是你自己說的。”合須耍無賴。
“好啊,你,你給我等着。”阿俏看他跑出去了,便追了出去。
一片熱鬧的大堂裡,姜瑾也看着發笑。
晴雪忍不住掩嘴跟着笑,這一對可太好笑了。
“不知不覺,又要快過年啦,這日子過得越發的快了。”晴雪說道。
“是吧,阿墨?”她問向身邊的人。
即墨也只是靦腆的一點頭。
姜瑾笑,說道:“是啊,近日也挺冷的,要多穿些保暖纔是。”
“說起這個,夫人你才更加要保暖了。這肚子裡的小寶寶可不能挨凍的。對了,我忘記問夫人了,你與大人有沒有想好寶寶的名字?”她問道。
這個……呃,她轉向君無弦。
他放下杯茶,說道:“一切聽夫人的。”
姜瑾使壞,回道:“一切聽夫君的。”
嘖嘖,晴雪的眼神在二人面上流轉。
果然這傳言是真的啊,說王侯大人婚後就成了個妻奴,事事都圍繞着妻。
“我聽說了,那個傳言。還有什麼,大人你喂夫人用膳,爲夫人穿衣,可是真的啊?真真是看不出來啊。”
太匪夷所思了,這會子看上去的王侯大人依舊是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
怎麼也聯想不到傳言那樣?
姜瑾怕他尷尬,於是便想打個圓場。
結果聽他說:“是真的。”
晴雪不由得複雜的撇向即墨,嘴裡說道:“阿墨,你瞧瞧人家王侯大人,再瞧瞧你,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即墨什麼都能裝聾作啞,唯有這個,他有意見了。
“阿雪早間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是何人爲你煮飯熬粥的?”他道。
晴雪:“我……”
“阿雪說忽然想吃冰糖葫蘆,是誰又在三更半夜跑遍整個街市去尋,最後親自動手以山楂做了給你的。”
“這個……”
那是因爲她在話本子裡看到,說可以這樣試探自己的夫君,對自己是不是真心實意,所以她才這麼幹的嘛。
“又是誰,說要那……”
“停!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平日裡也沒見你對我有多大怨氣的,現在你是想跟我唱反調了是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說!”晴雪忽然轉變了話茬。
即墨:……
“果然,你不說話,就承認你不愛我了!”她哭。
姜瑾看着二人發笑。
越是這樣,才說明他們過得越好。
她起先還覺得即墨不是真心對人家的,卻不想由他說出來那些,是比真心還真的了。
晴雪道:“讓夫人見笑了,回去我再好好收拾阿墨。”
即墨很無奈。
君無弦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飲茶不語。
“今日外頭好冷啊,我和阿墨該回去了,得空再來玩。”晴雪起身道。
姜瑾問道:“不再坐一會兒嗎?”
“不啦,我和阿墨約好回去,一起做些羹湯的。原先還不知道,他竟有那麼大本事呢。他做的羹湯雖然沒有我的好,但也是很好吃的呢!”她開心道。
送走了二人過後,她默默的嘆了口氣。
是熱鬧過後的靜謐,情不自禁便嘆了。
君無弦從她身後握住了她的一雙玉手,低咬了咬她的耳垂,輕聲問道:“姜兒在嘆什麼?”
她說道:“沒什麼。”
他將她的身子緩緩的扳轉過來,問道:“可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
她連道:“夠好的了。”
他看着她慌亂的樣子,輕笑一聲。
姜瑾面上浮現點點紅霞,說道:“他們說你是個妻奴。”
君無弦的手指纏繞着她的髮絲,道:“嗯,實話。”
她道:“你不知羞的嗎。”
他笑笑道:“我想寵着你,傾盡所有的寵着你,有何不對?”
唔,這話是沒錯了。
“姜兒,我不在乎別人如何說。只在乎你。”君無弦拉近與她的距離,溫熱的鼻息噴灑。
姜瑾的心跳加速,低聲道:“這麼會說話。”
他低低笑了幾聲。
她攬住了他的腰,在他心口說道:“真幸福。”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北疆。
竹苓將蔘湯端了過去,說道:“王,喝點湯暖暖身子。”
顧遜之搓了搓冰冷的手,接過飲了一口,繼續處理案牘。
她咬了咬脣,還是說出來道:“關於選妃一事,王考慮的如何了。”
他認真的翻閱着,批閱着。
“王,現在北疆已經穩定下來了。選妃的事情,不能再耽誤了。王難道是想,讓自己無後嗎?”竹苓的語氣有些激動。
顧遜之停下筆墨,擡眼望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我說了,暫且沒有這個打算。”
她被他的眼神所傷,有些難受。
“竹苓所做的,都是爲了王。如果王不想,那竹苓代勞,親自爲王挑選王妃的合適人選,絕對不會是竹苓。”她傷痛道。
言罷,她便嘆了口氣,緩緩的離開了。
她能做的都做的,費盡心力留在他的身邊,但卻日日被他嫌煩。
竹苓出去後,手很冷,她呵着氣,望着天空中掠過的鳥兒,忽然產生了一個決定。
或許,一意孤行,換來也只是無盡的孤獨而已。
王的身邊,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從來不會是她。
她能夠做的,就是趁着眼下,把所有事情都給完成了。
然後,然後便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她也該放自己一馬了,放自己自由了。
竹苓一邊走,一邊想了許多。
她想着,西謨的街市上,先皇尉遲夜曾打賞過她一座醫館,現在還無人接手。
回去過後,她便將那醫館開設起來,然後就這麼安穩的過完一生。
心中無數個想放棄的時候,她都是這麼想的。
被愛所折磨,太過痛苦。
被愛又挽回,更爲痛苦。
每當被傷透的時候,他對你說了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死灰復燃。
但,這樣無止盡,要到什麼時候呢?
好累呀,竹苓搓着手,目中熱淚滾滾。
好累呀,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喜歡他這件事情,執着不下去了。
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內,開始磨墨,鋪宣紙。
就這麼決定吧,長痛不如短痛,總是要割捨的。
他的冷漠,折磨的她再也受不了了。
他寧願娶別的女人,也不願意娶她。
竹苓一邊掉着眼淚,一邊磨墨。
顧遜之望着手裡頭的蔘湯,回想着她方纔離去時的神情,五味雜陳。
去看看她吧,跟她道個歉,他這麼想着。
剛走出去房門的時候,就看到她肩頭揹着包袱,眼神空洞的走着。
他觀察了她一會兒,發現她時而停頓下來腳步,悵然的看着周邊,似是留戀。
又嘆着氣,攏了攏肩頭的包袱。
她看向了自己的這個方向,他連躲了起來。
顧遜之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心虛的厲害,心口也跳着。
竹苓眼神悠遠,嘴中唸叨着,“我就這麼悄悄的走了,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吧,望你心裡頭也好受一些。”
他的耳力極佳,聽到了她所說的話。
她收回了目光,他走了出來。
顧遜之不敢相信,他以爲竹苓永遠不會走的。
一定是他做的太過分了,所以她纔會心灰意冷的。
走了也好,走了挺好的,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耽誤到她了。
他深知,此生都不會再對另外一個女人用上感情了。
這輩子,他已經把全部的愛給了姜瑾。
他的瑾兒,現在也與別的男人幸福的在一起了。
只剩下他了。
走吧,走了很好,讓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顧遜之命人過來,說道:“放她離城,暗暗差人路上保護她。”
“是。”
竹苓這一路走得很順,竟然沒有一個北疆將士發現到她。
她刻意走出來,他們都沒有阻攔。
這讓她感到很奇怪,難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一點也不會禍害的模樣嗎?
還是他們知道,她是王最信任的人。
是啊,她或許是他最信任的人,但這有什麼用呢?
竹苓違背了自己起初的諾言,她說過,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好了,不圖什麼。
但真正到了這個處境的時候,她又做不到了。
一路很順的,就這麼出了城。
她只是對着守城的扯謊道:“王命我出去辦些事情。”
那北疆將士想也不想的就給她讓行了。
她奇怪卻又想不通。
竹苓出了城,看着那塊牌匾,深深的看着,而後再無眷戀的轉身。
顧遜之坐在馬上,馬蹄在原地輕踏,他看着她離開了。
“願你此生能夠安樂無憂。”他道。
她僱了一個去西謨的馬車,將銀子付清了。
身上的銀兩都帶足了。
趕了一日的路,天黑了,竹苓對趕馬車的馬伕說道:“找個附近的客棧吧。”
馬伕便將她送到了一家客棧停下。
掌櫃的見人來了,無意間與馬伕對上了眼,而後諂笑道:“這位姑娘,是想打尖兒呢還是住店呢。”
竹苓道:“住店,我要一間上房。”
“好嘞,這是價格。”
她付清了銀子之後,由掌櫃的帶着上了上房二樓。
但進了房門過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爲何這家客棧如此的冷清?店裡都無客人。
竹苓光顧着想要安置下來,卻忘記了這很重要的一點。
糟糕!不會是一家黑店吧……
她慌忙的就拿起包袱,想要開門出去,卻聽得一陣迅速的上鎖聲音。
她急的快要哭了,平生第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
“開門啊,開門啊!你們爲什麼要把我關起來!開門!”
掌櫃的與馬伕手頭掂量着銀子,奸詐的笑着。
“吵什麼吵,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了。還是老實些吧,等明日,老子就帶着你去換錢,嘿嘿嘿。”
這家客棧就是掛羊頭賣狗肉,乾的都是黑心的買賣。
竹苓一聽這話,心中無比的後悔。
她不該離開北疆的,不該離開顧遜之的。
她爲什麼那麼糊塗,那麼衝動啊!
這下怎麼辦,難道要認命嗎?難道只能眼睜睜的被他們賣掉嗎?
竹苓無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留下的書信,一定以爲她安然無恙吧。
她十分的懊惱,爲什麼要留書信呢。
這下神仙也不會來救她了。
忽然,她聽到一陣破門聲,客棧的房門被人重重的踢開。
掌櫃的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便指着外頭的男子道:“你,你小子想來打劫是吧!”
於是從一旁拿過刀劍拔出,與馬伕交換了一下神色,說道:“幹!”
男子不屑一顧,迅速從身上拿出一把刀刃捅死了掌櫃的。
馬伕嚇得就要逃,根本不知道這來得是個狠角色,卻被拽了回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錢,我有的是錢啊!”馬伕嚇得就快要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