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着也是有幾分的瞭然,想着自己也不是大夫,還是不要問那麼多吧,既然是兒子在西謨帶回來的大夫,想必也自有其過人之處。
還是選擇相信竹大夫吧。
竹苓讓北疆王最好現在起榻走走,於是侍從便扶着其,幾人一併走出了房間,去了外頭。
北疆的草綠瑩瑩的,看着讓人也是心情舒暢許多。
顧遜之與竹苓肩並肩走在一塊,他道:“我見父王面色好許多,情緒也這樣開暢,多虧你了竹苓姑娘。”
“這沒什麼的世子殿下,只要能爲殿下分憂,眼看着北疆王愈漸好起來,我便很高興啦。”她笑着。
他沉默不語,想起那在西謨將軍府的人兒。
已經分別多日了,在北疆繼續待着也怕是要半個月一個月的日子了,再度回去,她又會是如何。
沒了他的干擾,君無弦與她,定然很好吧。
竹苓見他如此,深知他在想什麼,因爲能讓世子殿下露出這樣神情的,也只有瑾兒姑娘了,他一定十分想念她。
竹苓遲疑開口道:“殿下已經平安抵達北疆,是否要傳信回去給瑾兒姑娘,同她報個平安呢?”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守在他身邊,若是看着他難過心傷,她心中的滋味,也不會很好受,遂只有成全了。
這樣,他就會好一些的吧。
顧遜之聞言,眼睛亮了亮,心中猛跳一瞬,道:“你說得對,我本還想着該如何傳信給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現下才想起,我還並未告知她已經抵達北疆。”
他面上帶着喜悅,竹苓也跟着開心。
不遠處的北疆王妃攙着北疆王,瞧到了他們的方向去,而後嘴上掛着笑,道:“這個竹大夫,可真有些本事的。”
“寡人現在覺得,渾身通暢。”他難得的如釋負重道:“卸下了所有公務,忽覺心頭的石頭也是落了下來。”
“遜之這次回來,就讓他代勞處理公事吧。王也該好生歇息了。”她溫和道。
北疆王點頭,“你說的不錯,我也正有此意。”
顧遜之瞧他們了一眼,上前道:“父王,母妃,孩兒想起來,還未同西謨好友報平安,現下便回房書信一通。”
北疆王妃聽了,有意無意的流轉道:“什麼好友?母妃覺得,怕不是在西謨的心儀女子吧。”
他嘴角的弧度愈來愈大,道:“什麼事情也瞞不過母妃。”
“爲何此次不將那女子一併帶回來。”北疆王道。
說到這兒,他便有些垮了垮,他倒是也想。
但奈何瑾兒對他沒有那種情意,他總不能強迫瑾兒吧。
顧遜之這樣想着,心中嘆氣。他可是堂堂北疆世子,別的女子巴不得撲了他,各個虎豹豺狼一樣,奈何他心儀的女子,時常這樣淡如水的,讓人捉摸不透。
有時候你覺得她看起來似是心裡有你的,但偏偏這時候暗示你,她對你的感情並非男女之情。
又有時候覺得她或許是真的對你沒有半分情意吧。
不管怎樣,他便一直這樣在感情裡糾結着,只好原地圍轉着。
“遜之,你父王在問你話呢。”北疆王妃面帶憂慮道。
他回神,暗道自己同瑾兒待久了,竟也學會了同她一樣出神。
“孩兒也想,將她帶回來給父王與母妃瞧瞧。但,她對孩兒沒有情意,只當我是好友罷了。”顧遜之說着,面上坦然,也不想因爲這樣的事情讓父王與母妃擔憂。
北疆王妃聽了,下意識的瞧了一眼大王,果見他正面色青黑的,劈頭蓋臉就是對兒子一頓罵,道:“到底是何種女子,寡人倒想見識見識!我兒身爲堂堂北疆世子,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女子!”
他重重的冷哼一聲。
“王上莫要生氣。這感情的事情也並未一朝一夕,最終結果是怎樣也不得而知。母妃相信遜之,一定可以的。”北疆王妃轉過身來,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暗示他要抓緊。
他點了點頭,再道:“父王,母妃。孩兒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一定可以打動那女子的。這廂,便告退了。”
北疆王妃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吧。
顧遜之瞧了眼不遠處的竹苓,而後便回了大殿。
這時候竹苓想了想,還是上前去禮了禮。
“竹大夫,其實是個姑娘家吧。”北疆王妃開口道。
竹苓很是詫異,覺得自己已經僞裝的挺好了的,怎的就被看出來了呢,她有些愣,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給世子殿下添麻煩。
北疆王也是很驚詫,仔仔細細的瞧了又瞧,道:“寡人怎的先前沒瞧出來?”
她有些尷尬的陪笑,也是無奈之舉。
“竹大夫莫要害怕,我並未有惡意。也知這是遜之的主意,我兒的心思我這個做母親的,怎會不明白。他定然是不想節外生枝,想要保護竹大夫罷了。”北疆王妃緩緩道。
竹苓聽完她所說,渾身顫了顫,有些不可思議。
是嗎?世子殿下是爲了保護她,才讓她女扮男裝,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原來殿下一直在關心着自己嗎……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真的有點好呢。
她的心頭暖了暖,眼裡充滿着溫意。
北疆王妃將這眼神默默收在了眼中,而後對着大王交換了下神色。
“今夜竹大夫便安心住下吧,我會安排好廂房的。大王的事情,也有勞竹大夫了。”她說着,微微低頭表示謝禮。
“王妃娘娘使不得。”竹苓覺得自己要折壽了,便也跟着低頭。
忽的,聽得一陣笑意,“想不到竹大夫年紀輕輕,竟醫術這樣精湛,還是個小女子呢。”
北疆王妃正笑盈盈的瞧着她,覺得竹苓的面相也是極清秀的,也不知按着女子打扮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竹苓聽王妃娘娘這樣一說,少不得心裡也是很喜悅的。
顧遜之回房後,便書信一封,差人送去了西謨。
此間,姜瑾看天色也不早了,該回將軍府了,便將披風解下,道:“我回去了。”
君無弦卻將她褪下的披風,在她不解的目光之下,再次爲她披上,攏了個嚴實,繫好。
他溫聲道:“姜兒同我,還見外麼?”
她抿嘴不語,手攏了攏披風,而後同他對視了幾瞬。
“我走了。”她道。
“等會兒。”他低低的在她耳旁道了一句。
姜瑾只覺渾身酥麻,耳旁也癢癢。
“你做什麼?”她詢問道。
君無弦淡淡的將她拉近自己,而後低頭俯身,輕輕在她的脣上啄了啄。
她愣愣不已,但聽他道:“合須。”
於是合須便走了進來。
“主子,有何吩咐。”
“去取本侯先前秘製的茶包來。”他靜靜地凝視着眼前的人兒。
茶包?什麼,什麼茶包?
待合須去取完拿過來時,姜瑾便驚訝道:“這是你之前給我飲的補脾茶。”
君無弦輕笑了一聲。
她心頭也是有些喜悅,面上帶着笑意道:“你竟對我這樣上心,還特地去做了這些給我。”
房門外的即墨怔怔的看着裡頭。
“謝謝。”她主動的攬着他,在他懷裡膩歪了一瞬。
合須裝作什麼也沒瞧見的四處看看。
君無弦寵溺的撫了撫她的青絲,輕聲道:“去吧。”
姜瑾小聲應了一聲,將茶包帶上,心中甜甜的出了房門,撞見了即墨。
她面上帶着笑,道:“走吧,回去了。”
即墨頭一回見她笑得這樣甜蜜,一時有些愣愣,待反應過來人兒已經出了府,正上馬車了,他趕緊跟了上去。
“主子待姜小姐真好。”合須望着那二人離去的背影,不由得默默感嘆道。
君無弦什麼也沒說,目送完人兒後便進去了房中。
合須掩上了門,一邊踢着小石子,一邊回想起方纔那姜小姐的舉止,覺得太詫異了。
往常那樣淡然如水,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的姜大小姐,竟在主子的面前,是這樣的可巧人兒,實在讓他太過驚詫了。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世子對主子那樣的態度,跟後在姜小姐那兒就又是一個模樣的。
嘖嘖,感情這東西,真是難以捉摸。
坐在了馬車上,即墨難得的開口問道:“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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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不出來,這樣的東西,就能讓她很高興嗎?
姜瑾確認他是在同自己說話,便道:“這是茶包。”
“茶包爲何物。”即墨似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一般。
她耐心的道:“茶包,便是將……比如,這裡頭有茯苓、百合、白朮、臘梅與冰糖。將這包放入熱水中浸泡一點時辰,過後便可以飲用了。”
“喝了有什麼好處?爲何要這樣麻煩?”他極其認真的問道。
她驀地,思考了一會兒,悠悠道:“是很麻煩。”
這樣麻煩,他卻還要一包一包的裝入。
即墨不懂。
但見她這樣愉悅,也就什麼話也不想問了。
回到了將軍府,姜瑾將茶包妥善的放在了房裡。
這時候,姜樂鬼鬼祟祟的靠近,被即墨一個閃現阻攔。
她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
“即墨!”一聲命令示下。
“阿姐,這是誰呀。嚇死我了。”她慌忙的就上前來到她身旁,抓住胳膊瞧着那戴面具的人。
“是我的貼身侍衛。阿妹,抱歉,嚇着你了。”姜瑾將她帶進房裡。
“阿姐,你什麼時候找了個貼身侍衛呀?還戴着個面具怪嚇人的。”她說着說着,十分埋怨。
方纔見阿姐回來,手中不知拿了什麼,她知曉定然是王侯大人給的,遂十分的好奇。就打算悄悄看一眼就走,沒想到就突然出來一個戴面具的男子,嚇得七魂六魄都沒了。
“王侯贈的。”她淡然道。
姜樂聞言,心中有一股不高興。
但是面上還是不能表露出來,畢竟她現在還在將軍府裡,就得仰仗着阿姐幫她,可不能得罪了她。
等日後她若是有機會出去了,到時候再也沒有人敢小瞧她,她一定要偷偷的攢錢,然後出去做一些買賣。
現在的銀兩還不足夠所以只能暫時的隱忍。
“阿姐,這是什麼呀?”她極其新鮮的將君無弦贈給姜瑾的茶包拿了出來瞧着。
“也是王侯贈的。”
“王侯大人好生偏心。”姜樂嘀咕着。
“你想要?”她緩聲道。
“可以嗎阿姐?我不用很多,我就要幾副來試試。”她立馬喜笑顏開。
即墨在房門外聽着,眉頭皺了起來。
“好,這本是健脾胃的,你泡着喝喝也無妨。”姜瑾嘴上說着,心頭在滴血。
阿妹竟然想要,又總不能不給吧。
還不等姜樂說謝謝,即墨便想着,他親眼瞧過小姐爲此很是開心的模樣,所以心下也不想這二小姐搶了這茶包。
心裡一時也沒主意,身子卻闖了進去。
三人同時錯愕。
“即墨,有什麼事麼?”姜瑾疑慮道,
他腦子抽了,隨口一說,“大夫人來了。”
“什麼?主母來了?阿姐我們擇空再說。”她慌慌張張的就朝着門外落荒而逃。
待其走了過後,就聽得一聲淡淡的,“跪下。”
即墨深知自己有罪,便叩了下來
“爲何要報謊。”姜瑾道。
若是母親要過來,丫鬟阿俏自然會早些過來通報。
阿妹也是因爲懼怕母親,所以什麼也沒想的就急着走了,但他爲何要這樣做。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叩着。
“放肆。我在問你話。你爲什麼要自作主張?到底是何原因。”
即墨面具下的眼神暗了暗。
“這樣不聽話的侍衛,不要也罷。”姜瑾忽的起身道。
他怔然的擡眼,而後低頭道:“小姐喜歡那茶包。看見小姐開心,即墨,不忍。”
她眼神有些複雜,回想起方纔情景。
“你是說,方纔阿月向我討要茶包,你是在替我解圍?”她來到他的面前,問道。
即墨點了點頭。
她輕嘆一聲,道:“我又何嘗不知那丫頭的心思。她平日裡最不喜喝茶,又怎會見着新鮮便要拿回去泡呢。不過是我說了,是王侯所贈罷了,她便想要了。”
“我同你說這些又做什麼呢?罷了,你也是爲我好。”姜瑾坐了下來。
丫鬟阿俏過了會兒推開了門,就看見這樣的氣氛,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即墨什麼也不說,就站在一邊,阿俏立即就指着他道:“是不是你即侍衛,你是不是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她生氣了。”
他滿面的無動於衷,倒顯得有些無辜。
“阿俏,沒什麼。有什麼事麼?”她道。
“小姐,大夫人與大將軍讓您過去一趟。”
姜瑾當即蹙了蹙眉,母親與父親是很少喚她過去的,一定是有什麼正經事情要說吧。
她道了一聲知道了,便推開了房門,並囑咐即墨不用跟來。
阿俏怕即侍衛會多想,便寬慰他,說大夫人與大將軍不是別人,所以不用跟過去,不然多想總是不好的。
一路走到了正廳,見母親面色不大好,便知府中定然是生了什麼事了。
“父親,母親。”
“阿瑾來了。”姜懷道。
姜氏則是心中有氣,見他這副樣子更不想說話。
“父親,母親這是怎麼了?”姜瑾詢問道。
“不用管她。”他沉聲道。
“什麼不用管我?我有什麼錯,啊?”姜氏一個氣涌上來。
她眉頭跳了跳,很少見到父親與母親拌嘴,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有……
“你二姨娘在鄉下待着,病情好轉了一些。爲父便想着,將她接回來。”姜懷一邊說着,一邊頓頓着。
二房?姜瑾回憶前世,她最終還是病逝的。
即便是接回來了,也是無濟於事。
見她不說話,他便道:“爲父想阿瑾說一聲,好讓你做好準備。約摸明日。”
“她在鄉下待着好好的,接回來做甚?也不知是不是傳染人的病,過給了我同阿瑾又如何說好?那病秧子便由她去算了!”姜氏吃味不已,好不容易過了個一年半載的安穩日子,又要將其接回來。
看着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就來氣。
“你少說兩句吧。”姜懷的老臉不耐煩道。
“我……!我走行嗎?”姜氏立即拿着帕子,不顧下人阻攔的出去了。
“父親若無事,阿瑾也告退了。”她默默的退下,而後朝着母親離開的方向尋過去。
一個亭子裡,她走去喚道:“母親莫氣了。”
父親總共只納了三房,一妻兩妾,大房是母親,二房病着,三房也逝去了。
現在只剩下二房,也快要接回來了。
母親雖是正妻,但也是眼裡極容不得沙子的,她非常理解。
換做君無弦同她成婚,中間還夾個女子,她丁當不會嫁給他的。
她一生一世,只願一雙人。
姜瑾想,母親定然也是極其愛父親的,所以纔會這樣吃醋在意。
“阿瑾,你說說。你父親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當初也是他要將那靜顰帶去鄉下醫治的,現下又要將她帶回來。爲娘至始至終可沒說過半分話,也從未挑撥過,做過什麼虧心事。母親雖同那靜顰關係不好,但也從沒有冒犯過她。如今她又要回來了,母親這心裡頭終究是不舒服的。”姜氏想起姜懷那副不耐煩的樣子,自己就覺得很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