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她見阿俏睡得昏沉,便不忍心打擾,將她的被角輕輕的掖好。
推門而出,她想去散散心。
走在那石子道上,忽見亭中似有人影蜷縮,她看那輪廓好生的熟悉,便思忖了一瞬,疾步走了過去。
“阿妹?你爲何在此啼哭?快些起來。”姜瑾定睛一看,有些驚詫,竟是阿月。
想着,便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
姜樂擦了擦眼眶,哽咽着由她扶着起身,坐到了一旁。
“可是母親又訓你了?”姜瑾從身上拿出一干淨的白帕,替她輕擦了擦臉頰。
姜樂默不作聲,點頭。
她嘆了一口氣,道:“不然阿妹還是暫且先回鄉下去罷,這樣下去亦不是辦法。”
她深知母親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好,但是這種方式她極不喜歡,也不認可。
她不願去看着任何的一方受到傷害。
姜樂聽到她這樣說,忙扭頭,瞪大了眼睛,搖着腦袋道:“不要,阿姐不要趕我走,阿月不哭了,阿月不哭就是了,不要,不要趕我走。”
姜瑾有些怔怔,垂了鳳眸。
“我命阿俏去給你在府外購置衣裳,卻不想被管家發現,將她提到了母親面前,仗責了二十,現正躺在牀榻上昏迷不醒,郎中亦來瞧過了。那些衣物已是被燒燬,怕是再也沒有二次了。”她將手帕妥帖的摺疊,收好。
姜樂有些木然。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主母會如此的生氣。
她無聲的嘆息。
“阿妹若是不介意的話,便從我這裡挑選幾件合適的吧。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有總比沒有的好。我那還有一些沒動過的。”姜瑾將玉手輕覆至她的手背上,淡然道。
聞言,姜樂的眼睛亮了亮,眼神楚楚,擡眉道了一句:“多謝阿姐。”便俯在她的肩上低低啜泣着。
姜瑾輕輕順着她的後背。
待阿俏甦醒過來,已是三日之後了。
這廂,她依舊擡望着天上,企圖能看到自己信鴿的影子。
“小,小姐……”丫鬟阿俏醒來後,便掙扎着要起身。
姜瑾有些微愣。
“你醒了?”她聞言走過去,幫她半直起身子。
“小姐對不起,是奴婢無能。現在卻還要讓小姐照顧着……奴婢真想去死了,這樣就不用給小姐添麻煩了。”阿俏滿是愧疚的開口道。
姜瑾的秀眉舒展,她笑道:“要是你死了,那我可就少一個忠心的丫鬟了。”
她關切問道:“怎麼樣,你感覺身子如何了?”
阿俏點頭,有些微弱道:“好多了。”
姜瑾頷首,眼神望向外頭,再收回視線說道:“再過三日便是公主的生辰宴了,你要趕快的好起來纔是。介時我便可以帶你一同過去赴宴。”
阿俏眼中充斥着感激,深深的道謝。
爲了能夠讓丫鬟阿俏跟着自己一道進宮,赴公主的生辰宴。
這幾日,她親自督促着下人們熬藥,以及一些膳食的準備。
細心調養幾日的阿俏,終是能夠下牀走路了,只是身子依舊是不那麼由己。
這一日,阿俏跪在了姜瑾的面前,深深的對她磕了幾個響頭,道:“奴婢發誓,此生都要不離不棄的追隨着小姐。幸得我們家小姐的照料,奴婢才能撿回這條卑賤的小命,此後必定會更加忠心耿耿的回報小姐。”
說完,她擡頭,有些暈眩。
姜瑾見此,連忙將她扶起,笑道:“好了,快些替我梳妝吧,今日就是赴宴的日子了。”
阿俏微笑着點頭,開始忙活了起來。
宮中儼然已是熱鬧一派,丫鬟太監們皆端着美酒與瓜果來來去去的。
李公公在一旁不斷的催促着:“那邊那個椅子是誰搬過去的?擺擺正啊!還有那第二桌,怎麼少了一盤,快來個人再去端!”
說完,便狠狠的踹了一旁慢吞吞的太監一腳。
李公公解氣的看了眼日頭,覺着也差不多是時候去宮門迎客了。
“我要去核對受邀名單,你們這些人,都給我利索一點!”他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一番。
下人們忙諾聲,再次陷入了匆匆之中。
來到宮門口,李公公看着手中皇帝擬的名單,一一對應着。
這廂,將軍府的轎攆穩穩的落了下來。
姜瑾今日一襲淡紫衫,額間一點硃紅,雙瞳剪水,眉目如畫。仙姿佚貌,風姿卓越。
宛若芙蓉出水,傾國傾城之範。
她露出一雙精緻的繡鞋,微扶着馬車,輕跳下了馬,依舊是未踩那人敦子。
一旁的李公公見了合不攏嘴,忙諂媚的過去迎接道:“姜大小姐,奴才在此恭候多時了。”
姜瑾頷首,端莊有禮道:“有勞李公公了。”
她的面上淡笑。
緊跟着姜氏與姜樂分別踩了人敦子下了車馬。
李公公又狗腿的迎了過去。
此間,後頭忽視停下了一馬車。
她不禁站在一旁觀望,卻看見在那簾外,伸出了一白皙之手。
姜瑾有些恍惚。
君無弦依舊是一塵不染的翩翩白衫,玉樹臨風。
他緩緩朝着她的方向過來,眉眼溫潤,脣角帶笑。
“姜小姐。”他輕聲喚道。
如弦如鈴,好不悅耳。
姜瑾微微一笑,道:“好巧啊,王侯。”
先是她的馬車落地,再是緊跟着他也到了場。
君無弦的一雙劍眉入鬢,他低眉輕笑,並未言話。
無言間,他從袖口摸至一紙卷,遞向她道:“無弦本想讓那受傷的信鴿差回,但轉念一思,或許已然趕不上了。便想着,進宮後將此回信親自交予姜小姐手中。”
姜瑾望着那紙卷,胸口怦怦亂跳,嚥了口唾沫。
這封信,原來他是收到了的。
只是因爲她的信鴿受了傷便耽誤了回信。
而這會子他又怕這信鴿趕不過來,便親自在這裡,交予了她。
這種感覺有些微妙,分明是她主動提出的要與之同僚,卻在此刻忐忑起來。
姜瑾有些微顫的接過紙條,凝望了他一眼。
見他面色無異,便遲疑的還是打開了紙卷。
待看到了上頭的文字後,她起先是震撼了一瞬,再是面色放緩,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放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