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緊那張白紙,恨不得咬碎了牙。
此時,經過了一夜的行路,姜瑾只覺渾身癱軟無力,腦袋昏沉沉的,頭疼不已。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卻是無果。
不知過了多久,姜瑾忽然鳳眸一睜。
她的胸口狠狠的起伏着,喘息不定。
望着頭上陌生花哨的帳頂,她心中的恐懼被無限的放大。
“你醒啦。”一婦人妖嬈的聲音不緩不慢的從她身旁傳來。
她瞪着眼,機械般的緩緩偏頭,便見到一位打扮的甚是精緻,穿着花裡胡哨,容姿甚是嫵媚的一婦人。
那一雙眼睛正對着她諂笑着,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姜瑾迅速的起身,撫着暈眩的頭,張望了一下四周,最終還是定在了婦人的面上。
她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着,想要伸過手去碰她的玉手,卻被她狠狠的拍開,嫌惡的收回。
“你是誰!”她本能的排斥道。
婦人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陰狠,但還是掩飾了過去,語氣也平平了許多,她攏了攏髮髻,雍容的起身,道:“你既然已經到了蘭姨我的花樓裡。罷了,我便好好的同你說說。姑娘你在的這個地方,可是男人的天下,你今後要做的事情,就是爲蘭姨我招攬客人,謀更多的錢財。”
姜瑾的鳳眸裡閃過一瞬的驚駭不定,錯愕,慌張,與恐懼。
她的朱脣微張,似是沒有聽清一般的詫異着。
細細想來,昨夜她自從被毒蛇所咬後,便什麼知覺也沒有了。
迷迷糊糊只見總感覺自己被一個人扛在肩上,氣血膨脹般的倒流,使她有了一絲絲的清醒。
但再次掙扎着醒來,便是到了這裡。
姜瑾平斂着情緒,她左右的打量着,再從面前這婦人的所言都可以知曉。
她,這是到了花樓了。
老鴇很是滿意的瞧着她這副神情,起先那般的傲氣凜然,驚慌失措,再到現在的平靜沉重,只是幾瞬的時間。
看來,她可是弄到手了一個不得了的貨色。
“這位姑娘,怎麼稱呼啊?”老鴇一臉笑盈盈道。
她望着面前絕色的人兒咂舌不已,一開始由人送來的時候她只覺驚豔。
姜瑾冷靜下來思忖了一會兒,淡淡道:“阿瑾,蘭姨稱我阿瑾就行。”
她是刻意讓自己的名字暴露的。
這樣,便可以方便讓阿遠與探子尋過來。
現在想想,她既然無法僅憑一己之力逃脫,那麼就乾脆來個動盪。
“哎喲真是個識大體的姑娘。既然阿瑾你這麼懂事,蘭姨我自是不會虧待你的。”她笑臉盈盈的瞧着她,越看越覺得美麗,讓人深陷。
老鴇腦中迅速轉着,既然能撈得這麼一個極品的姑娘,不趁此撈點油水錢豈不是太對不住了。
“那蘭姨,阿瑾接下來要怎麼做。”姜瑾坦然微笑着。
“這個嘛,你先暫且在這兒待着。我去命人給你好好梳妝梳妝。”她打着算盤,眼珠飛快轉動着。
“好的,多謝蘭姨。”她低眉道。
老鴇心下喜悅不堪,頗滿意的點頭,扭着腰肢關好了房門,去讓人來給她打扮。
姜瑾見她離去,坐在了牀榻上,舒了口氣。
她方纔的鎮定皆是強撐的,她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這份恐懼。
因爲現在,她是要賭。
睹阿遠他們能不能找到這裡來。
至於怎麼樣才能吸引人,姜瑾想着,在這花樓裡一定要搞出個風波。
但是她初來,並不瞭解此處,所以要秘密謀之。
正思慮着,房門便被悄然的推開,進來一個長相端正的女子。
“阿瑾姑娘,我是蘭姨吩咐過來伺候您梳妝打扮的。”
姜瑾的眼神波動了一瞬,她立即微笑道:“有勞你了。”
“姑娘不用客氣,喚我小蓮即可。”
她心頭對這個新來的女子微產生了些好感,見她禮節端莊的,又生得這般傾城容貌,也不知爲何會來這花樓裡,心中着實可惜了一把。
但是也不好當面詢問,只得作罷。
“小蓮。麻煩你了。”姜瑾刻意親近之。
“阿瑾姑娘太客氣了。”她笑了笑,將端來的衣裳放下,在一小匣子裡拿出許多首飾。
“請姑娘坐到梳妝檯邊上來,小蓮要爲您打扮了。”
姜瑾點了點頭,由着她將自己的髮髻拆去。
不過,她有些狐疑。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會是邊疆麼?
但是邊疆的城內她都未曾去過,並不瞭解。
“阿瑾姑娘生得太過絕色了。小蓮瞧着都心動呢。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了。定然能擄獲這西謨一片男子的心呢。”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說什麼,只是笑着自顧自道。
姜瑾只覺渾身發顫,雙腿雙肩皆顫抖着。
她的一雙眼裡充斥着震驚與不可置信。
心臟撲通的快要跳出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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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
這裡是……這裡是……
“阿瑾姑娘,你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臉色這麼慘白,你沒事吧。”小蓮望着鏡中的她,困惑不已。
姜瑾現在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頭暈目眩,渾身都叫囂着。
她微擡了擡手,虛弱道:“我有些不舒服,可否過會兒再梳妝。我想休息一會兒。”
她努力的支撐着自己踉蹌的彎腰走到那牀榻上。
見着其一副失魂的模樣,小蓮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面色帶着點點的擔憂。
她頓了頓,道:“好吧,那阿瑾姑娘你,好生歇息。小蓮我待會兒再來。”
言罷,便帶着疑慮掩上門離開了。
姜瑾煞白着一張臉,嘴脣無意識的在心中道了十遍,“西謨,西謨……”
“我竟……是在西謨……”這句已經沾染了無比的哽咽。
她掩嘴低低的哭泣,搖着頭低語道:“我竟是在西謨……”
她將自己的腦袋深深的埋藏在腿上,低低的一遍又一遍的道着,彷彿在訴說着最爲珍貴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姜瑾終是平定下來,她的一顆心撲通不已,渾身都顫顫發麻着,雞皮疙瘩冒起。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她的聲音都抖着,發寒着。
心頭那顆無盡的思念如潮水般噴涌着,道不出來。
一陣敲門聲瞬時響起,姜瑾忙擦拭了淚痕,起身打開房門。
蘭姨上下打量了下她,確實見她面色不好,便假意關切道:“小蓮說姑娘你不舒服,蘭姨便想着來瞧瞧。”
姜瑾笑了笑道:“休息會兒便好了,有勞蘭姨掛心。”
老鴇聽着,面色瞬間換了個嚴肅,對着一旁的小蓮使了個眼色。
“那姑娘,小蓮還是伺候你梳妝吧。”她有些懼怕。
走進了屋中,姜瑾任由其擺弄着自己的青絲。
她則是沉沉的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夠讓君無弦發現她在此處。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命運弄人。
卻不想,兜兜轉轉的,竟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
只不過一夕的時日,那黑衣人竟如此趕急的將她送來此地,究竟是何人幕後指使?
爲什麼要這般的對待她?
想來想去,終是想不到。
姜瑾現在,都覺得如至夢幻之中。
一顆心帶着急切與不安的跳動着。
她真的,回來了嗎?
她與他,終究不是異國兩地了。
這廂,涼國城中,黑衣人回去後跟納蘭清如說明了此事,道:“回娘娘,屬下已經將那女子按照您的吩咐,賣去花樓了。”
“嗯。”她品了口茶,並不知道黑衣人其實是將姜瑾賣去了西謨的花樓。
因爲他想,如果朝着涼國的方向而去,勢必會引起那同行的兩個男子的注意,到時候僅憑自己一人,定然打不過他們的。
但若是去了邊疆,被那裡的人認出來了這女子是他們王妃,更加不容樂觀。
所以他左思右想,還是想到了離涼國最近的西謨國。
然黑衣人怎麼也沒想到,這場烏龍卻是陰差陽錯的將姜瑾送回了母國。
而納蘭清如只當她已經被賣去了花樓,這一生都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了,而且不會有人想到那個地方去的,這樣她便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再者,只要面前這個黑衣人死了,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來,認爲是她命令的人去陷害姜瑾。
而讓邊疆大王認爲,是在路上遭人劫走的。
介時,她便沒有什麼顧慮了。
納蘭清如笑着道;“你做的,非常好。”
她扭着腰肢緩緩的走了下來,默默的在袖口裡藏着一把尖銳的匕首。
“你放心,賞賜是少不了你的。”她走到了其身邊,一隻玉手搭在了其肩上。
黑衣人喜悅,忙謝着,“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納蘭清如再笑,道:“不必同本宮客氣,因爲……”
其有些疑問,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尖銳的匕首快準狠!
迅速插入刺深的扎進了他的心口。
她面上帶着詭異般的笑容,將匕首用力的更深刺進,再快速的拔出。
黑衣人面目扭曲的吐血不已,死不瞑目的緩緩倒下。
“可惜呀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納蘭清如扔掉匕首,從袖子裡拿出乾淨的帕子,擦拭着自己沾滿血的手。
“潭兒,進來處理下。”
她一併將帕子隨意的扔了下去,坐上了那高座,獰笑着望着殿外的天空。
“這下,永遠不會有人阻撓本宮了。”她的眼神兇狠。
清潭低低着身子進來,見到慘死的黑衣人低呼的捂着嘴,哆嗦不已。
納蘭清如鄙夷的瞧了她一眼。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就死了一個人麼。
她殺得人,還少麼。
涼國,阿遠與探子快馬加鞭,夜裡不停的拼命趕路,終是抵達了涼國的都城。
“閃開!快些閃開!”
那些個百姓紛紛指指點點着。
“不像樣,太不像樣了。到底是哪裡進城來的人士,竟這般橫衝直撞的。”
“是啊,看這兩人火急火燎的樣子,大概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不管,合着沒我們什麼事。哎哎,忙去吧忙去吧。”
此間,阿遠與探子到了宮門口,打算衝過侍衛進去。
但那侍衛沒有皇上的命令,不會放他們,兩廂便打鬥了起來。
“滾開!耽誤了我們通報,沒你們的好果子吃!”
“你們到底是何人!”侍衛的武藝根本不及此二人,當下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
一時間,立刻有許多的禁衛軍紛紛將兩人圍了起來。
有侍衛前去大殿通稟,道:“不好了皇上!有兩人穿着怪異的想要闖我宮中來!”
涼皇皺了皺眉頭,瞧了一眼身旁的仲容恪,慢聲道:“什麼人,竟敢如此放肆。快些將他們活抓過來,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們想要玩什麼把戲。”
話一說完,涼皇就愣住了。
看見面前被押上來的二人,穿着面相都似邊疆人。
他立刻示意侍衛們鬆手。
阿遠一刻也不敢耽誤的上前,緊急的想要通報,但卻被侍衛們再次圍起來,保護皇上爲由。
“皇上勿慌。此人,乃是本王的手下。”仲容恪沒有一絲語氣的平淡道。
涼皇本還在驚駭中,聽到他此言,忙狼狽的理了理龍袍,訕汕道:“都給,都給朕放開。”
便坐直了一瞬。
阿遠目中悲慼,來到其面前,眉頭深鎖着,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朕,已經給你機會了,這位手下就說吧。”涼皇抖了抖袖口道。
“大王……王妃她,王妃她……”阿遠心底深深嘆息。
經過一夜的搜尋,他都未能找到姜瑾,所以便隨同探子一併回來通稟。
仲容恪的面色立刻陰冷了下來,他低沉道:“說。”
“王妃中了蛇毒,被黑衣人帶走了……”他眼底複雜,一字一句道。
涼皇當即楞然了幾瞬,支吾道:“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王妃怎麼會被人擄走了呢!”
“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細細道來。”仲容恪表面異常的平靜,一雙豹眸深潭不見底。
他的心中卻是瞬息萬變。
阿遠與探子便如實的將此行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除去了那涼國銀兩一事。
“可知曉是何人所爲!”涼皇搶先一步問道。
二人猶豫十分,對視了一眼,不知該不該講。
“快說呀!朕定然不會放過那些人的!”他再次急切道。
“這……屬下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搜到了此物。”探子默默從衣裳裡拿出一銀兩,遞到了仲容恪的手中。
接過了遞來之物,他睨了一眼,在手中擺弄着,卻見其底端的刻字,更加陰鷙森然。
仲容恪冷哼一聲,對着涼皇道:“皇上,請過目。”
涼皇狐疑的接過,在瞧見那底端的字時晴天霹靂,當下竟有些駭然。
他憤怒的將銀兩摔在地上,頃刻派人道:“來人!快去全力搜查黑衣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陷害我涼國。”
阿遠蹙眉,不合時宜道:“皇上,當務之急,應是派人尋我們王妃。畢竟,王妃是在去涼國的路上遭劫的。至於這銀兩上的刻字……”
他沒有再說下去。
涼皇的身子微微前傾,凝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此事必定是我涼國人爲之了?笑話!朕極是尊重大王,對待王妃也是誠懇之至,特意邀請王妃過來作伴大王。我涼國人哪一個不是高興之至的歡迎?怎能只憑一銀兩就隨意妄斷是我涼國之人所爲呢!”
他的眼中帶着些許的警告之意。
“屬下不敢。”阿遠低了低頭。
仲容恪的豹眸裡帶着三分陰冷七分森然,他緩緩的望向涼皇,道:“無論如何,還請皇上都要將本王的王妃尋回來。不若,皇上知曉這後果的。”
他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走出了大殿。
涼皇訕汕,若不是有心依仗其勢力,想要聯合共同抗西謨,他怎會如此低聲下氣的討好之?
“來人!全國搜尋王妃!找不回來,通通都給我人頭謝罪!”他勃然大怒道。
侍衛們應了一聲,迅速的出宮,派了大量的人手搜尋。
阿遠與探子也默默的退下,來到了仲容恪的面前。
“本王不是讓你,守在軍營中的麼。”他的語氣裡帶着怒意。
“回大王,末將是擔心王妃的安危,故決定一路護送。”他愧疚的低頭回道。
“然後,你就這麼的,將本王的王妃,弄丟了?”仲容恪森然的面目如同野獸一般。
探子見勢,忙上前開圍道:“大王,此事不怪領隊。全然是屬下留王妃一人,去尋覓草藥。趁着這個空檔,才使黑衣人有機可乘。”
他微擡手,重重的迅速打下。
探子甘願的受罰,沒有哼一聲痛。
阿遠急急道:“大王!”
“本王要回去,立刻備馬。通知軍營裡的將士們,隨本王一同!”他頃刻轉身,不再多言。
二人領命。
在離開宮廷之時,侍衛們將他們一一圍住。
仲容恪也不惱,只是緩緩的望向身後而來的涼皇。
“你們這是做什麼。趕快收起兵器!傷着大王可如何是好!”涼皇佯勢關心的樣子,連忙過來噓寒問暖。
“大王這是要去哪兒啊。”他問道。
“承蒙皇上好意相待,本王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處理。”仲容恪渾身散發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