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蟬聲催着暑氣退去,枯黃侵染了晚夏的邊緣向清秋擴散。
半年一度的皇室子弟考覈落下帷幕,各位帝師互相對比自家學生的成績。
“老鄭,五公主又是第一啊?”
“那當然,三皇子也不遜色嘛。”
“我們九皇子也進步了,都比老七高了。”
……
撣星塵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家六公主又是倒數第一。
前天爲六公主補習的時候,老撣還爲六公主突如其來的學習熱情感動得兩宿沒睡,以爲她終於開竅了,不枉他教育這麼久。
爲此,老撣還和同行們炫耀了一番:我們家六公主潛力被挖掘出來了,愛學習了,這次考試肯定行……
沒想到啊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算要人命。
真真應了老祖宗那句話,滴水石穿,百鍊成鋼。臨時抱佛腳的結果終究是不如意的。
撣星塵把六公主的考試卷偷偷塞進衣袖裡,滿臉通紅的退出帝師聚會,往六公主宮裡去。
然而,還沒見到六公主,就被六公主身邊的丫鬟——月餅攔在門外。
“月餅姑娘,這是什麼緣故?”
月餅恭恭敬敬:“老先生莫怪,六公主派奴婢通知您,公主已經知道自己的考試成績了。”
“那公主她?”
“公主說,每次都拖後腿實在是太對不住先生您了,都怪公主她天資愚鈍,不思進取。老先生您學富五車,知識淵博,寬宏大量,公主說她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壞了先生在外的聲譽……”
撣星塵急了:“不,不,公主很聰明,只要平日裡再勤勉些,一定……”
“我家公主已經請示皇上,爲老先生重新謀取一位才生,不耽誤先生的前途。”
“可我已教導六公主許久……”
“六公主已有帝師的新人選,請老先生不必牽掛。”
撣星塵長嘆一聲,由着月餅說“請吧先生”,在六公主房門前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月餅回房覆命。
六公主江浮矣正開開心心的拎着水壺澆花,聽到月餅的腳步聲後,頭也不擡:“其實我覺得這個雞毛撣子人挺不錯的,就是,人老話多,循規蹈矩,一點也不有趣。”
“雞毛撣子”是江浮矣給撣星塵起的外號。
月餅對她家公主的語言特色已經習以爲常:“是啊,這下您可滿意了?”
“嗯嗯嗯~”江浮矣放下水壺,用手指小心翼翼的點着菊花花苞:“回頭把它拿出去曬曬太陽。”
月餅答應着。
“對了,快去問問凰走七那傢伙到底來不來啊。”
月餅領命便下去吩咐人向太子府問話。
太子殿內。
“殿下,臣只想留在殿下身邊。”
太子江瑄高捧着書,心思卻不在文章,目光時不時轉到地上正跪着的人身上。
凰走七咬牙切齒:“殿下,請殿下收回成命。”
江瑄良久纔開口:“凰走七,你與我情同手足,朝夕相伴,如今要一地兩隔,我自是不捨。可我這兒已不需要帝師。況且這是六妹的請求,父皇的批准,也是念在你教導有能不枉素日辛苦,特地爲你謀的一份差事。”
“殿下不捨,臣自是未曾輕別離,殿下大可安排我做其他事情,只要能留下臣,臣也是可以做雜役的……”
“凰走七,”江瑄揉揉太陽穴,“聖旨都下了,大丈夫不可以情用事。六公主是我親妹妹,平日裡大家相處的也不錯,你教她我也更放心。”
“可六公主頑皮好動,不似殿下秉性耐苦,只怕是十個臣也奈何不住她的剛烈。”
“凰走七!雖然但是,這是事實。但你這麼說我妹妹,讓有心人傳出去,丟的可不只是你的臉。”
“是臣的錯,殿下該罰。”
江瑄放下書站起來,向凰走七伸出一隻手:“起來。”
凰走七毫不猶豫地把手搭在江瑄手心:“多謝殿下。”
“我答應你,只要你肯去教我妹妹,我這太子府你依然是想來就來。如何?”
“謹奉太子之命。”
江瑄欣慰的笑着:“我同六妹給你請了三日假,這三日你可暫且留在太子府,收收行李,理理教案。三日後你去六妹那裡報到。”
凰走七答應着,眸中一泓清水風起微瀾,卻無人會暗下深邃。
六公主那兒的小廝來問話,江瑄看了眼凰走七。
凰走七應答着,末了囑咐小廝:“請代我向六公主問好,望公主殿下矜持。”
江瑄不明所以:“何解?”
凰走七答:“我怕她踹我。”
江瑄笑:“誰叫你沒下聖旨前就拒絕了六妹十次,天道好輪迴。”
凰走七扶額:“蒼天能不能饒過我。”
偏偏就是這天,撣星塵被辭、凰走七受命,大祁國來了使者請求與大江國聯姻。
聽說來聯姻的大祁三王爺祁哉剛過弱冠之年,且人長得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略通武藝。
可是大江國老皇帝犯了難:他就只有一隻手能數的過來的幾個閨女,實在拿不出手什麼優質皇室女子與大祁聯姻。
怎麼辦呢。
朝堂議論紛紛。
凰走七道聽途說以後得出一個結論:聯姻的皇室女子出國後不再需要帝師。
四捨五入,只要把六公主送出去,他凰走七就可以回去找太子了。
這可把凰走七高興壞了。
趁着朝臣力挺五公主一邊倒的趨勢,凰走七寫了一份推薦六公主的奏摺上呈給老皇帝。
沒想到啊沒想到,老皇帝竟然批准了,還給凰走七的奏摺寫上了大大的“好“。
這可把凰走七高興壞了。
他決定了,還緩什麼假啊,直接明天就打包去六公主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