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殺手的,輕功就是牛掰,都抱着一個人還能如此輕鬆地翻過這麼高的圍牆……
“咳,謝了~”
清了清嗓子,端高姿態卻掩飾不住尷尬地從對方懷裡下來,連忙轉移注意力去查看四周的環境,朝露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幾步。
幾個丫鬟說笑着從不遠處的迴廊走了過來,辰曜趕緊拽起朝露藏身到花園假山後面。
“唔!脖子快被你擰斷了……”這小子下手沒輕沒重的,勒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小點聲,想被人發現麼?”辰曜壓低聲音提醒道。
兩人躲在假山後一直等那些丫鬟走遠,然後才鬼鬼祟祟地繞了出來。
話說這是十二年前,那御風弦……
“噗!”
“笑什麼?”辰曜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來。
“誒,你說……御風弦現在會不會是個小孩子啊?”朝露壞笑着拉過辰曜的袖子。
辰曜一臉驚訝地愣了愣,還真有這個可能啊!
於是乎,兩人齊刷刷將此行的真正目的拋諸腦後,反倒很有興趣地決定先去看看十二年前的御風弦是什麼樣子的~
好在這御府外圍看守森嚴,可院內卻是一片祥和,只偶爾碰見幾個丫鬟輕移蓮步地走過,辰曜和朝露兩人一路躲躲閃閃倒也很是輕鬆。
而且整個宅邸的佈局並未有太多變化,兩人不多時就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後院。
“嗚嗚嗚……”
大院深處傳來陣陣小孩的哭聲,驚得朝露和辰曜兩人瞬間止住了腳步。
循聲走進院中,一眼就看到那個蹲在樹下哭泣的小男孩。
那孩子看上去七八歲左右的年紀,穿一身米色的細紋錦袍,細碎的黑髮被眼淚溼透粘在白皙細緻的臉頰上,孩子生得明眸皓齒十分可愛,秀漂亮的五官傷心地皺在一起。
他並未察覺到朝露和辰曜走近,也不知道遇着什麼難過的事情了,哭得小肩膀一顫一顫的。
稍微走近了幾步,才發現原來小男孩跟前放着一個擠着幾隻雛鳥的草窩,估計是被風吹落從枝頭掉下來的。
再看那小男孩的衣服似有多處刮破的痕跡,想必是爲了將鳥巢放回枝頭努力了許久,多次從樹上摔下來受傷了吧?
辰曜無所謂地哼了一聲,想他這般年紀的時候,早就手持利劍學習怎樣殺人了,纔不會爲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哭鼻子。
朝露伸出手指在下脣點了點示意辰曜不要出聲,然後清了清嗓子從樹後走了出來。
“誰?!”
小男孩警惕地擡起頭來,臉上赫然還掛着兩條亮晶晶的鼻涕。
“放心,不是壞人~”朝露笑着擺了擺手,然後走到男孩跟前蹲下,“要我幫忙嗎?”
或許被人發現在哭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男孩飛快地抹了一把臉蛋想將淚水擦乾,卻不小心把鼻涕糊了一臉,弄得活像只小花貓……
“哼,你一個弱女子,能幫什麼忙!”男孩傲氣地別過臉去。
臥槽,這小鬼變臉也太快了吧!剛纔還哭哭啼啼整一個兒小可憐,現在這頤指氣使、老氣橫秋的公子哥做派是怎麼回事?
“喲,還瞧不起人呢~”朝露若無其事地輕笑一聲,然後端起鳥巢飛身躍上枝頭……看來御府的圍牆建得很高,院子裡的樹卻很輕易就能跳上去嘛~
將嗷嗷待哺的小鳥兒放回枝頭,然後穩穩落地。
這下子小男孩終於肯正眼看朝露了,原本高人一等的氣勢在瞬間就蕩然無存了,實在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女子竟然這般輕易就將自己努力了許多次都沒做到的事情完成了!愣怔之間,兩條閃亮的鼻涕又掛了下來……
尼瑪這小鬼怎的這麼不講衛生!
朝露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掏出手帕俯下身在男孩柔嫩的小臉上擦了擦,將那晶瑩剔透的鼻涕抹去,然後把手帕放到他手中嚴肅地交代道:“孩子,不要以爲你萌就可以不擦鼻涕,知道嗎?這個拿去用吧~還有……”語氣頓了頓,有些無奈地替男孩拍去衣服上的灰塵,“摔傷的地方記得找你爹媽上藥哦!”
“少主!少主!”
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子呼喚的聲音,嚇得朝露趕緊往後撤。
幸好辰曜反應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回假山後藏好,這纔沒被人逮個正着……
“少主您怎麼還在這裡?老爺給您請了新的夫子,您快隨奴婢去前廳吧——”慈眉善目的奶媽快步走了過來。
誒?少主……
朝露心下一凜,難道這鼻涕洶涌的小不點就是十二年前的御風弦?!
被奶媽牽着離開小院的小鬼頭一步三回頭地盯着朝露藏身的假山,卻最終什麼也沒說,似乎無意暴露他們的行蹤。
辰曜捂着嘴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原來御風弦小時候是個那樣的愛哭鬼!真是笑死人了~
“喂,別笑了!”惡狠狠瞪了狂笑不止的黑衣少年一眼,“我們還得辦正事呢——”
看完童年的御風弦,那麼長大了的御風弦又去哪裡了?
還沒弄清楚他們到底是穿越時空來到過去了呢,或者這一切根本就是幻覺呢?
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他們會被傳送到十二年前的蒼州城以及御風弦的失蹤並不是偶然,搞不好這些邊邊角角都是互相關聯的,可到底有哪些細節是沒有注意到的呢……
啊,有了!
“走,我們先出去~”扯了扯辰曜的袖子讓他別笑了。
既然無跡可尋,那不如就守株待兔吧!
……
照舊翻牆離開御府,朝露和辰曜二人來到宅邸大門外的街道上開始商量對策。
辰曜認爲直接把御風弦綁了出來就得了,而朝露卻覺得此番行動儘量不要打草驚蛇,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在御府那就更好。
如此這般……
路過市集的時候聽說御府正在招下人,於是和辰曜一起混在人羣裡冒充來應聘的人。
朝露肯定是妥妥的丫鬟沒得走了,而辰曜本來是想弄個守衛什麼噹噹的,可考慮到守衛只能呆在院子外邊傻站着沒法接觸到宅邸內的消息,所以只好勉勉強強成了個廚房幫工。
可說到底讓一個殺手去廚房忙活,還真是挺讓人汗顏的~
好幾次路過的時候都能看到辰曜黑着一張臉站在那裡削土豆,切蘿蔔絲……
還真別說,這兩天的菜厚薄均勻,吃起來軟硬適中極其爽口~看來,辰曜這殺手沒有白當,刀工練得一級棒啊!
這幾天朝露一直在琢磨怎樣才能天衣無縫地接近小鬼頭御風弦的身邊,她一個剛進府的小丫鬟既沒經驗又沒資歷的,想要獲得想貼身伺候少主的機會,難度略大啊~
不過根據這些天的遠距離觀察,朝露發現御風弦小時候過得可真是比同齡人辛苦太多——天不亮就得起牀和府裡的武術師父練基本功,又得跟夫子唸書、寫字,到了下午還要在老家主的指導下學經商之道、治人之策,完了還得參加琴棋書畫等各種培訓……
尼瑪,才幾歲的孩子,經得起這般非人的待遇嗎?!
她還記得小學時放暑假報了個美術特長班,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賴在家裡不想去,要是和御風弦互換一下,那她絕對是要崩潰的啊!
怪不得長大以後的御風弦總是那麼一本正經,愛說教別人的,原來和童年時所接受的如此嚴苛的教育模式脫不了干係啊~
每天看着兒時御風弦忙來忙去的小小身影,她就忍不住感慨萬千。
這天御府宴請賓客,特地請了戲班子過來表演。
大清早的朝露就和另外幾個婢女一起被管事的大丫鬟支使着準備茶水和果盤,她心不在焉地忙碌着,同時左顧右盼地看身爲少主的御風弦在哪裡。
很快賓客們就陸續到場了,前庭擺滿了宴請賓客的桌子,人潮涌動,熱鬧非凡。
御府老家主青衣白髮,卻精神矍鑠、聲若洪鐘,即便在與人交談時也掩不住一身屬於上位者的高貴儒雅氣質。
而御風弦靜默地站在老家主身側,賓客們逢源之際他也只是彬彬有禮地答幾句,除此之外並不多言,稚嫩的臉上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
早已搭好的戲臺子上走出幾位唱戲的伶人,觥籌交錯的大廳漸漸安靜下來。
“咿~~~呀~~~”
配樂響起,戲子一邊唱一邊踱起臺步。
朝露趁着端茶送水的功夫向御風弦那邊瞧了兩眼,只見那孩子全神貫注地觀賞着戲臺上的橋段,黑亮的大眼睛裡閃爍着平日裡難得顯露的炙熱,直到被老家主幾聲帶着提醒意味的咳嗽拉回現實,才悻悻地垂下頭繼續保持他處變不驚、休養良好的少主風範。
御府家主不但要扛起維繫整個家族興旺的重任,還要在刀光劍影、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中佔有一席之地,實在很不容易。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御風弦的時候他也是受了很重的傷,如果當時沒有碰到自己,而是以那種狀態落入敵人之手,或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吧……
於是趁着管事的不注意偷偷溜出前廳,跑到廚房找辰曜。
呃,這會他正站在案臺前專心致志地將土豆切成細絲……
“哎喲喲,你這刀工可太讚了!”看着那比機器加工出來還規則細膩的土豆絲,朝露簡直目瞪口呆了。
“幹嘛?”
辰曜面色鐵青地轉過來,手中的菜刀“鏘”地一聲插進砧板,似乎對這份廚房幫工的活計忍耐到了極點,瀕臨爆發……
“耳朵湊過來,和你商量件事——”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衝對方勾勾手指頭。
看到少女臉上堪稱猥.瑣的笑容,辰曜猶豫了片刻,皺着眉俯身靠了過來。
“……”
悉悉索索說了許多,朝露最後鄭重地拍了拍辰曜的後背,一臉“少年,看你的了~”的表情。
“爲什麼要我去?”辰曜目光一瞥,不太高興。
“哎呀~你輕功比較好嘛!”朝露厚顏無恥地陰笑起來,輕功這個梗真是相當好用啊!
“你!”傲嬌少年瞬間怒了,可又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只好硬生生嚥下一口氣將搭在肩上用來擦汗的帕子往案臺上狠狠一扔,轉身就走。
嗯,這就搞定了!
憑辰曜這出神入化屌炸天的輕功,肯定能在天黑之前將東西準備齊全吧……
低頭笑了笑,然後接着辰曜手頭沒做完的工作繼續切土豆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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