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烈烈驕陽之下,兩軍對壘,氣勢猶然。
瑞王軍主帥臨時換人,本該領軍出戰的候奕不見了蹤影,而另一邊,曦國皇室軍的主帥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王爺,快看那個傢伙…”遠遠看到敵方主帥出陣,和候奕一起僞裝成普通士兵的燕凌波當即捂嘴驚呼。
候奕定睛望去,只見那年輕的主帥並未着戰甲,而是相當隨意地披了件面料柔軟的袍子,膚色較中原人更爲白皙,高挺的鼻樑略成鷹鉤形,細長的眼眸狀若蛇目,但最最引人注目的是這男子竟在脖間懸掛了一條花皮毒蛇…
平素就對冷血爬行動物有些過敏的燕凌波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候奕則面帶沉思,也不對此做出評論。
“王爺?王爺?”見候奕不答話,燕凌波有些好奇地呼喚了幾聲。
“噓……”候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拉着燕凌波一起悄然退到方陣以外,可注意力依然不離戰場中心,“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今次擺陣本就出於試探性,候奕也不太計較輸贏,目的旨在掌握更多情報。
只不過,敵方這名主帥僅相貌就有別於一般中原人,很明顯是從關外來的異族人,且裝束奇特又隨身攜帶着毒蛇這樣的寵物,實在很令人匪夷所思啊…
就在這時,戰鼓擂響,兩方軍隊喊殺着撲向彼此,衝突一觸即發。
候奕和燕凌波兩人只能跟隨士兵一起出擊,掩飾性地揮舞了幾下兵器,更多的精力則是放在那名主帥身上……
突然,那脖子上掛着蛇的男子陰冷一笑,策馬狂奔過來,矛頭直指出發前才被候奕臨時任命的新主帥陸恆。
“不好…”
候奕神情一變,立刻飛身向前,要知道兩軍交戰,兵力是一方面,主帥的安危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旦出現任何變故,就有可能導致全軍士氣下滑,最終影響整個戰局的變化。
悲催的是,儘管候奕反應及時,但由於相隔的距離實在太遠,他還沒有跑到跟前就看到那帶蛇男子從馬背上猛然暴起,同樣被毒蛇纏繞的雙手呈鉤爪狀襲向陸恆。
“呃啊啊啊……”
根本來不及閃躲,陸恆的手臂就被其中一條毒蛇咬住,當即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情急之下,候奕只好將手中的長槍拋擲而出,將那帶蛇男子從陸恆身邊趕走,然後趁此機會騰空撲向陸恆,趕在他從馬背栽下來之前將人抱住懷裡,撤退到遠處。
“凌波,傳我命令,即刻撤軍………”
“是…”
燕凌波得令,身法極快地落到負責吹號的士兵身後,一把奪過軍號,吹起撤退的號令……主帥負傷,不宜再戰,瑞王軍迅速撤退,也並未造成很大的損失。
害怕敵軍乘勝追擊,候奕率領軍隊一直轉移到距離陵水城很遠的山腳下紮營,整頓人馬。
誰知,士兵們剛剛搭好營帳就出事了……
“王爺…王爺……”
素來穩重的冷月難得亂了陣腳地闖進營帳,爲方便行動而特意做成較短裙襬上也被荊棘劃破了幾處,看樣子是用輕功一路疾奔過來的。
“蛇…好多毒蛇……”冷月雙手撐住膝蓋氣喘吁吁,蒼白如紙的臉上滿是心有餘悸的表情。
候奕心下一驚,當場拍案而起,追問道:“你說清楚一點,什麼毒蛇?”
冷月柳眉緊蹙,深吸了一口氣,“剛纔紮營的時候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可沒過一會就……總之現在這片山谷附近到處都是毒蛇,已經有許多士兵被咬傷了…”
“怎麼會這樣……”
候奕難以置信地撐着額頭,腦海中浮現出白天交戰時那個脖子上懸掛毒蛇的神秘男子,不由得目光一緊,神情肅穆擡起頭來……“傳令下去,拔營撤退…”
“王爺?…”冷月當即一愣,這是要前功盡棄了嗎?
“我說了,撤退。”候奕眼神冷冽,全無平日裡散漫悠閒的態度。
“遵命……”
冷月叩首一拜,默然不語地退出了營帳。
本來就對今日戰事心存遺憾的將士們奉命一退再退,士氣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短時期內恐怕無法繼續北上征戰,更重要的是行軍途中不少人被毒蛇咬傷,迫切需要轉移到後方進行治療。
形勢嚴峻,候奕只得率軍回到凜都地界,決心從長計議。
與此同時,朝露等人也出了凜都城一路向北,與候奕出征的軍隊不謀而合,在半路相遇。
聽君無夜說明大概情況以後,殊墨也隱約透露了他救下性命垂危的曦國皇帝的原因,一切的根源都在於那隻本應封存在曦國皇宮地下寶庫卻無端出現在朝露手中的木匣子……所以這些天來朝露一直在猜測,那如同寄居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木匣子會不會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
不管怎麼樣,在親眼所見之前一切都是妄論,朝露決定再去皇城一探究竟…
沒想到剛出凜都城沒多久就碰到候奕打道回府的軍隊,而且看這些士兵有的擡擔架,有的三三兩兩互相攙扶着,朝露心下有些疑惑,而赫連不棄則直接走到一個坐在路邊休息的士兵身旁,隔着一段距離查看了一下他發黑潰爛的手臂,冷然嘆息道:“果然是……斑口赤紋蛇呢。”
“蛇?”朝露沒怎麼聽清楚,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站得比朝露還遠的君無夜倒是頗爲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驚訝地說道:“斑口赤紋蛇?該不會,是那種被稱爲‘血狂之災’的東西吧~~”
“看來你知道啊~”赫連不棄轉頭一笑,被風吹得略微散亂的長髮如墨黑的鴉羽,襯着他本來就沒多少血色的蒼白肌膚,顯出幾分森冷涼薄的意味來。
“嘶~還真是?”君無夜倒吸了一口涼氣,露出一絲爲難的表情,“這可不好辦了呀~”
“哎呀,你們打什麼啞謎啊?”朝露急不可耐地跺了跺腳,她最受不了有人說話繞彎子,偏偏這兩個傢伙還毫無自覺,盡當着她的面說些高深莫測的名詞,“敢情這些一臉菜色的士兵都是被蛇咬了?”
赫連不棄笑而不語地看着朝露,目光卻有意無意地四處逡巡,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嚇得朝露汗毛都豎起來了。
“快看,那邊有人發瘋了……”
發瘋?
朝露心裡咯噔了一下,飛速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面色發紫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撲向旁邊的人羣,好像完全喪失了理智一般張口咬住被他撲倒那人的脖子,牙齒穿透薄薄的頸部皮膚扎進血管,一時間鮮血有如泉涌,四散噴灑……
臥槽,生化危機啊這是…
腦子裡被各種歐美喪屍大片充斥而目瞪口呆的朝露根本沒來得及做什麼,就看見君無夜飛身而起,一躍落到那發狂咬人的士兵背後,一記手刀快狠準地砍在那人後頸處,直接將人擊昏了過去。
“真麻煩,還是晚了一步啊~”雖然成功制服了發狂之人,可無辜被咬的士兵由於失血過多,抽搐了幾下就沒了氣息,君無夜頗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走回到朝露等人附近。
“這、這……”已經徹底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朝露語無倫次地說不出來,只能傻傻地看着地上不斷散開的血泊和那血泊之中的屍體,兩腿一軟,還好被殊墨眼疾手快地攙扶住,才沒有一屁股摔倒在地。
就在這氣氛一片凝重之時,聽到動靜的候奕帶着幾個侍衛趕了過來,看見地上死狀慘烈的屍體,以及被君無夜打暈過去的兇手,候奕神情一滯,驚訝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毒素蔓延至心脈,發狂了,”赫連不棄不冷不熱地解釋道,發現四周仍有部分被毒蛇咬傷的士兵,他上前兩步,目光定定地看向候奕,“現在唯一的辦法,隔離。”
“隔離?…”候奕微微一愣。
赫連不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斑口赤紋蛇的毒素會通過血液傳染,中毒之人能在三五天內保持神智,之後就會情況惡化,發狂攻擊其他人,倘若在此過程中再有血液接觸,毒素就會隨之傳染給受害人。”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身爲現代人的朝露則更加堅定了她對於這種逆天蛇毒的認知,尼瑪這根本就是喪屍病毒的翻版好嗎?…居然還帶傳染的,也太先進了吧……
“通常情況下,中了蛇毒發狂之人也支撐不了太久,十二個時辰內必定力竭身亡,”說到這裡赫連不棄傷腦筋地按了按太陽穴,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當然了,如有絕世高手願意以內力逼出毒血,或許還能挽救中毒之人一命。”
好吧,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哪有這麼多絕世高手啊?出門不看黃曆,走大街上撿到絕世高手的機率簡直比中彩票還要渺茫好嗎~~
話說回來,朝露差點忽略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了,那就是……
“赫連不棄,你個賣酸辣粉的怎麼知道這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