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即使鹿今朝並沒有真正上過班,卻也知道現實世界裡如果同事不幸去世,公司是不會安排員工集體前去悼念,甚至爲此放半天帶薪假的。
也就是在這些地方,她纔會格外清晰的認識到現實和站臺的不同。
她們包了一輛車,很快便來到了靈堂外,下車後,鹿今朝便看到等在靈堂外的兩人。
杜雨的兩名隊友。
幾人準備前往靈堂的腳步一頓,將目光落在了杜雨身上。
“看起來,她們是在等你。”
全然沒有要幫助杜雨的意思,甚至毫不掩飾的往旁邊走了幾步。
杜雨的面色難看,並不打算理會,只是對着鹿今朝幾人道:“別管她們,直接進去吧。”
“你先請。”
周子墨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通往靈堂的路就這一條,勢必要路過那兩個人,他觀察過,那兩個人看上去的確如杜雨所言,與活人沒有任何區別。
她們看見杜雨時的表情,是那麼生動,畏懼幾乎寫在臉上,但,她們也只是站在原地,既沒有後退,也沒有往前。
她們在等杜雨。
莫名的,周子墨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就像是已死之人在等待她們隊伍中僅存的唯一活人。
大白天的,身上卻浮現出一股涼意,他轉頭看向杜雨,對方沒有動作,似乎並不願意靠近前方那兩人。
鹿今朝也在觀察站在門口的兩人。
這個時間段靈堂門口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大多是來悼念人的,其中不乏同事,但無論是誰走過去,那兩人都目不斜視,自杜雨下車後,她們就只盯着杜雨。
光是這一點,便已經足夠異常了。
但也只有這一點,算得上異常。
其他的,無論怎麼看,都很“正常”。
堅持在原地並不是個好選擇,鹿今朝思索了一會,眼見杜雨僵持在原地不願意靠近,她便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而後發現,那兩人的目光並未跟隨她移動,依舊只是看着杜雨。
秦晚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的面上浮現出幾分幸災樂禍,趕忙道:“你要待在這裡,那就待着吧,咱們先進去。”
“走走走。”
她對飛泉的人全無好感,也對這個抱着目的接近她們的女人懷有最大的警惕心,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女人似乎攤上了什麼麻煩,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現在最好都得離她遠點。
只是,杜雨顯然不願意讓自己落單,眼見她們三人趁機開溜,甚至連門口的鬼也不管了,連忙跟上。
“狗皮膏藥嗎?”周子墨暗罵一聲。
好在,杜雨的那兩個隊友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着杜雨,甚至在杜雨要無視她們離開時還出聲叫住了她。
“杜姐,你這是打算拋棄我們了嗎?”
嚴小玉的聲音楚楚可憐,卻聽得杜雨心頭一跳。
因爲,這不是嚴小玉在她面前慣用的語氣。
除了可憐之外,隱隱約約的,可以察覺到,嚴小玉語氣中的那一絲.欣喜與期待。
她在高興什麼?
她在期待什麼?!
杜雨本打算直接無視二人,但在聽到嚴小玉這句話後,她立刻改了主意。 直覺告訴她,她不能無視嚴小玉的提問。
“沒有,你們先去祭拜小悅吧,我晚點會去找你們的。”
至於晚點到底是幾點,她可沒說。
“這樣嗎?”嚴小玉歪了歪頭:“好的,杜姐,我們等你,你一定要來找我們。”
嚴小玉說完,她與白尋雁便轉頭朝着靈堂內走去,不再糾纏在門口。
明明很輕鬆就擺脫了這兩人,杜雨卻覺得心在下沉。
“她們看上去很聽你的話啊,真的是鬼嗎?”周子墨故意試探道。
杜雨陰沉着臉:“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和她們組隊。”
這可不行。
經過門口這一遭,鹿今朝等人也看出來了,的確,就如杜雨所說,她這兩個隊友,不太對勁。
“只是,她們這樣,還是很容易分辨出不對勁的吧?”
秦晚不解道。
杜雨此刻也有些疑惑:“在公司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她分辨嚴小玉的異常,完全是靠感覺,而不是這樣明顯的不對勁。
鹿今朝走在前面,忽然道:“是因爲你已經被鬼盯上了,甚至,已經快要死了,鬼覺得不需要在你這裡再費力氣了吧?”
鬼是沒腦子的,一般來說,即使附身了一個人類,也會因爲鬼與人完全不同的行爲邏輯輕而易舉暴露。
就像一隻狗即使站立起來行走,也很難被認爲是人,哪怕有一瞬間因爲黑夜模糊,或者其他原因誤認,也會在不久之後立刻察覺到違和之處。
這種違和是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就像被鬼附身的人。
而這次站臺內的鬼,不是附身,是“替身”,這兩個詞是有區別的。
附身,是鬼進入到人的身體裡,而替身,則是替代。
鹿今朝想起了影視劇中那些替身演員,她們往往需要與主演十分相似的外貌,也需要熟知自己上場替演這一段的劇情,也就是“主角”的人生。
她們需要讓鏡頭外的觀衆們無法分辨此刻站在銀幕上的,是主演本人,還是替身。
倘若被替身取代了越來越多的“戲份”,那麼,誰是主演,誰又是替身?
“.別開玩笑了。”杜雨低聲反駁:“我不覺得我做了什麼會被鬼盯上,甚至已經到了必死局面的事情。”
其實直到現在,杜雨也沒能發現,什麼纔是這隻鬼的“禁忌”?
她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覺得是因爲我發現它是鬼了,它暴露了,所以它才無法維持僞裝了。”
杜雨更傾向這一點,這是更理智,更符合經驗的。
“你最好真的晚點回去找她們。”秦晚給出忠告。
她不覺得對鬼許下承諾,然後不遵守,會有什麼好下場。
現在是把鬼支走了,但誰知道,這是不是鬼想要的呢?
這個站臺的鬼,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太像人了。
她還是頭一次在乙級站臺,遇到如此像人的鬼。
過往前輩們總結出的經驗告訴她,越像人的鬼,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