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李垣返回武院,梅安澤和丁松原聯袂來訪。
一見面,梅安澤就笑呵呵地說道:“我們的小英雄榮歸武院,可喜可賀啊!”
李垣趕緊恭敬施禮:“學生給武院帶來莫大的兇險,還請院長、閣主責罰!”
梅安澤不以爲然地說道:“我輩武者,跟人爭鋒,與天爭命,豈能懼怕危險?”
丁松原笑道:“院長說得對,武者活着爲幸,不活爲命,如若害怕危險,乾脆回家種地去了!”
兩人和藹可親,沒有半點師長的架子。
李垣這幾年殺的虛空境強者,隨便哪一個實力都遠超他們,而且數量之多駭人聽聞。
因此在他面前,兩人多少陪着點小心。
好在李垣雖然兇名在外,對兩人卻依舊恭謹守禮,沒有少年得志的倨傲之態,這讓兩人非常滿意和欣慰。
這樣一位絕世天驕,必將在武院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光輝奪目的記錄。作爲李垣的師長,他們也將共享這一榮光。
大家寒暄幾句,李垣沖泡茶水,站在一旁侍奉師父和兩位客人。
梅安澤和丁松原對他一直不錯,在龍徵等人前來興師問罪時,也曾極力給予維護,對此李垣很承情。
梅丁兩人事務繁忙,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院長、閣主稍留片刻!”李垣拱手叫住了兩人。
他從搶來的一大堆神器中,挑了十件精品,贈送給了兩人,美其名曰增強武院實力。
這些神器都用玄火處理過,靈性提高,而且絕無隱患。
梅安澤和丁松原樂壞了,假假地客氣了幾句,便照單全收。
他們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不貪不腐,身家並不豐厚,沒什麼太好的神器。
剛送走梅丁兩人,李垣就收到了龍安國的傳訊。
“今晚在武道樓設宴,給李兄接風洗塵!”
“龍兄無須客氣,魔龍正在追殺我,此時不宜聚會,待他日危險解除,我再與龍兄把酒言歡!”
魔龍不擇手段,任何跟他走得近的人,都可能成爲對方攻擊的目標,因此李垣輕易不跟別人接觸。
龍安國顯然瞭解他的處境,並沒有堅持。
七八天後,一條消息在長京傳開。
成道帝將冊立龍安國爲太子,確認其儲君身份。
這些年來,玉龍國不聽話的武道世家,已經被成道帝修理得差不多了,一些離心離德的封王也被削去爵位。
東境重建如火如荼,軍隊整頓也早已完成。
形勢一片大好,國力迅速恢復,且蒸蒸日上。冊立儲君的條件已經完全具備。
只不過,這是武道世界,龍氏也是武道世家,帝王必須是武道強者,否則難以服衆。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龍安國的重心都會放在武道修煉上,正式登基還需時日。
李垣聽說此事,覺得小舅子被冊立爲儲君,那必須得送禮道賀。
他以玄火淬鍊半個時辰爲代價,向萬年金參換了十滴精粹,兌入兩個水壺中,之後通過龍安國,聯繫上了龍曼玲。
龍曼玲當日攔住龍慶衍,給他和閻鳳玲、許靜怡解圍,這件事情李垣一直放在心上。
只不過龍曼玲是個修煉狂人,李垣也忙忙碌碌,兩人後來在武院再沒有見過面。
龍曼玲身份特殊,人緣也不錯,單獨住在一座山峰上,環境優美而清淨。
李垣變成一箇中年人,剛走到山峰下,便察覺到有人窺視自己,隱隱帶着敵意。
他神識一掃,相鄰的山峰上,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青年人,二十六七歲的樣子,模樣挺英俊,就是眼神略顯陰鷙。
李垣皺了皺眉頭,沒做理會,走到山頂的院子旁,扣動了門環。
身穿一套紅色勁裝的龍曼玲,表情冷漠地打開院門。
李垣抱拳拱手:“周某依約前來,請問公主有何見教?”
“進來說吧!”龍曼玲淡淡地說道,側身讓開。
院門關上,將窺探的神識隔絕在外,兩人的表情同時放鬆下來。
“李垣見過二公主!”
龍曼玲瞅着他,似笑非笑地:“我是該叫你姐夫呢,還是該叫你姓名?”
李垣尷尬地笑了笑:“還是叫我李垣吧!”
龍曼玲將李垣請進客廳,笑嘻嘻地說道:“李垣姐夫請坐!”
李垣打量了她一眼,依然是凌雲境巔峰,氣息凝練,根基渾厚。
看情形,是一直壓制着不突破,顯然很有雄心。
“聽說你殺了很多魔龍的人?”龍曼玲問。
“這件事你也知道?”李垣很是驚訝。
跟魔龍相關的消息,各個宗門守口如瓶,龍曼玲不問世事,從哪裡知道這件事情的?
“蘇華被人擄走,清風樓很快便通知了龍家,我那天恰好在母后那裡,聽說了此事!”龍曼玲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垣點點頭。
他取出一個銀色水壺,放在桌上。
“聽說龍兄即將成爲太子,我恰好在外面得了一些靈藥,對武道有點益處,請你轉交給他,作爲賀儀!”
龍曼玲掃了一眼水壺,瞪眼看着李垣:“沒有我的?”
“當然有!”李垣微微一笑,取出一個同樣的水壺。
龍曼玲笑了起來,打開水壺嗅了嗅,頓時精神一振,問道:“怎麼服用?”
李垣:“直接飲用!”
龍曼玲舉起水壺,在李垣愕然的目光中,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
“要不要這麼虎?”李垣頗有些不可思議。
正常人拿到靈藥,應該弄清楚藥性再服用吧?一口喝完,就不怕出危險?
一下子服用五滴精粹,會出現什麼狀況,李垣是再清楚不過。
爲了避免尷尬,他走到涼亭中坐下,想着怎麼將李蘇華送回龍曼君身邊。
魔龍爲了對付他,不惜用上千萬無辜者陪葬,這更堅定了李垣剷除對方的決心。
這是一個長期任務,李垣必須輕裝上陣,全力以赴。
龍曼玲臉色迅速變紅,身上氣息激盪。
她好像對此早有預見,就這麼盤坐在椅子上,進入了修煉狀態。
不一會兒,她的肌膚開始往外冒油膩膩的污垢,淡淡的腥臭味隨即擴散開來。
李垣本能地屏住呼吸,想象龍曼玲變成泥猴子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促狹的笑容。
時間一點點過去,院子周圍靈息涌動、道韻瀰漫。
武者破境,李垣已經見過多次,見怪不怪。
他繼續思索着魔龍的事情,不料眼前景色突然變幻,意識出現在雲層之上。
“這樣都能被拉進來?”
他木然地扭過頭,看了一眼寶相莊嚴的龍曼玲,心中極度無語。
這個時候,意識強行退出,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只能既來之則安之,擡眼看向宇宙星辰。
處於特殊狀態的龍曼玲,對於李垣的出現,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漠然地瞅了他一眼後,便注意觀看宇宙運轉的奧秘。
濃郁的道韻氣息,在天地間瀰漫開來。
不一會兒,大羣的教習和學員趕來,盤坐在山峰周圍修煉,動作駕輕就熟。
藉助別人破境的氣機尋求突破,在玉龍武院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情,大家經驗相當豐富。
幾位高層出現在半山腰,盯着周圍的動靜,防止有人驚擾破境的人。
宇宙運轉奧妙無窮,法則演化的符紋,具有神奇的魔力。
李垣紛亂的心思漸漸消失,進入了超然物外的狀態。
他和龍曼玲心靈相通,心神如一,精神通明剔透,融爲一體。
龍曼玲跟姐姐龍曼君,武道天賦大約相仿,比不上歐陽靈,比程慧則出色不少。
她的視線穿越無數個星域,終於達到極限,隨即開始共享李垣的視角,看向世界的盡頭。
時間緩緩流逝,道音終於響起,洗盪靈魂。
在這一刻,道韻氣息猶如烘爐,達到頂峰。
山峰周圍,數十個人受龍曼玲氣機的牽引,陸續開始突破。
龍曼玲意識迴歸,睜開雙眼,日月星辰在瞳孔中閃爍,漸漸歸於平靜。
過了許久,她從特殊的意境中擺脫出來,噌地跳到門邊,探頭看着李垣,眼神有些異樣。
“龍曼君當年就是這樣破境的?”
李垣瞅瞅她,滿臉的浮油和污漬,跟個濃妝豔抹的妖怪似的,也不知哪來的心情打聽八卦消息!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背,又指了指龍曼玲。
龍曼玲性格特立獨行,瞅了一眼髒兮兮的手,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好在她也知道,以這副模樣跟李垣說話,實在不太雅觀,隨手關上廳門,去後面沐浴更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稍不留神就被拉去陪別人破境?我又不是三陪!”
這種詭異的事情,簡直防不勝防。
李垣眉頭緊鎖,滿心疑惑和不解,還隱隱有些驚悚。
如果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破境,也出現這樣的狀況,兩個人即使不發瘋,大概也要被膈應死!
許久以後,龍曼玲身穿一身紅色長裙,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她剛剛破境,氣息還不能完美收斂,全身散發着一種異樣的魅力。
給李垣沖泡了一碗茶,龍曼玲再次問道:“曼君也是這樣破境的?”
李垣點點頭:“當年她身受重傷,我用靈藥救治她,結果意外破境了!”
“我就說她能破境,肯定跟你有關,她還矢口否認!”龍曼玲得意地說道。
“以她那麼要強的性格,若不是出現非常情況,是不會對你服服帖帖的!”
先前神魂交融的經歷,讓兩人的心理距離消失,因此龍曼玲講話輕鬆隨意。
否則才第二次見面,她再沒城府,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垣笑了笑,沒出聲。
“這種情況非常神奇,我看過很多典籍,從沒有見過類似的記載!”龍曼玲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謝謝你,讓我看到了更遠的風景!”
她是一個武癡,提升資質比什麼都重要,這一聲謝謝說得真心實意。
李垣擺了擺手,叮囑道:“這件事還請代爲保密!”
“那是自然,若是泄露出去,你以後就別想安寧了!”
李垣轉換話題:“似乎有人在監視你!”
“不用管他,一個無聊的人!”龍曼玲知道他說的是誰。
“這裡面有故事啊!”李垣明白了。
他看看天色,已經是午夜時分,站起身說道:“龍兄那裡,就勞煩你了!”
“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龍曼玲大包大攬。
兩人取出傳訊符,互相留下印記。
龍曼玲神識掃了一下,說道:“外面人很多,你明早再走?”
“無妨!”李垣擺了擺手,一步踏入虛空。
龍曼玲看着李垣消失的地方,眼中滿是羨慕。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學會這種遁術?”
虛空穿梭,通常只有到虛空境修爲時才能學。
在觀星境時就能穿梭虛空的人,雖不是前所未有,卻也是極爲罕見。
水雲峰上,李蘇華正在跟範玄下棋。
他在這方面的天賦,甩開李垣八條街,跟範玄僅僅學了幾天,便下得有模有樣了。
“放這裡!”李垣指點李蘇華。
兩人一起鄙夷地瞅他。
範玄:“一邊待着去,孩子棋力比你強多了!”
李垣摸摸鼻子,坐到一邊喝茶去了。
兩天後的清晨,李垣遁出玉龍武院,前往神道城。
範玄揹着雙手,靜靜地站在山頂,心中很是掛念。
對付魔龍,就是對付整個邪道宗門,其兇險可想而知。
茫茫沙漠,氣候炎熱。
李蘇華戴着帷帽,身上揹着一把短劍,赤腳趕路,衣衫上滿是鹽漬。
李垣戴着同樣款式的帷帽,負手跟在他的身旁。
“爹爹,幹爺爺當年也是這麼訓練你的?”
李蘇華的身體素質好,走了兩百多裡,依然很輕鬆。
“是啊,爹爹當年沒你這麼健壯,吃了老鼻子罪!”
“你怨恨幹爺爺嗎?”
“太辛苦了,當時挺怨恨的,熬過來後就不恨了!”
“爲啥啊!”
“因爲訓練本來就是要吃苦的啊!”
“我也能吃苦!”李蘇華挺起胸膛。
“好樣的!來,咱們增加一點難度,不要動用內息!”
四百里後。
“爹爹,要不咱們休息一下?”
“爹爹當年走了三天,昏倒了用水澆醒,走不動了就向前爬,你這才哪到哪啊?”
“幹爺爺真壞!”李蘇華有氣無力,滿心怨念。
他的內力被李垣封了,只能靠身體力量行走,還嚴格控制飲水量,難度成倍增加。
午夜時分,兩人終於在一座沙丘旁停了下來。
李蘇華一屁股躺到地上,沉沉睡去。
李垣脫掉他的衣衫,用水擦乾淨身體,推拿按摩。
黎明時分,他正要叫醒李蘇華繼續趕路,忽然察覺到地下有一絲異常波動。
李垣猛地抱起孩子,身影一閃而逝。
沙丘驟然爆炸,方圓十多裡內,黃沙像翻滾的波濤,劇烈涌動。
千里之外,李垣將李蘇華送進歲月空間,疾速穿梭。
突然,他一步退入虛空,所立之處被紅光覆蓋,方圓數十里的沙漠,化作了一整塊琉璃。
數百里外,李垣鑽出虛空,轉眼間又再次撞入虛空。
三個身穿銀色衣衫,臉上戴着面具的人,如影隨形,緊追不捨。
虛空驟然震盪,一個面具人跌出虛空,腰部滲出一絲血跡。
他取出傳送符想要激活,體內力氣卻突然失去,意識隨即陷入永恆的深淵。
轉眼間,另外兩個面具人鑽出虛空,朝屍體瞬移過來。
李垣身影一閃而至,收起屍體,再次瞬移逃離。
兩個面具人見狀,激活傳送符,到了萬里之外,遁入了地下,朝遠處疾速挪移。
李垣身影出現,在地面上悄然跟隨。
突然,地面光芒爆閃,一張法則羅網浮現,一枚神雷符同時爆炸。
就在羅網出現的瞬間,李垣身影一閃,出現在百里之外,隨即撞入虛空,躲過了襲來的白光。
六個灰衣人同時出現,追入虛空中,卻不見了李垣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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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退出虛空,遁入地下傳送陣,迅速離開。傳送陣隨即爆炸,化爲一堆廢墟。
千里之外,李垣握着撼天弓,臉色冰冷。
這是至今爲止,他遇到的頂級殺手,極其專業和詭秘。
這些人對他的能力瞭如指掌,對他的性格和行爲模式,也經過細緻入微地剖析。
把他遇襲後會用什麼方法逃離,逃往哪個方向,挪移距離有多遠,算計得清清楚楚,佈置了極具針對性的陷阱。
這些人的隱匿能力極其強大,所作的各種佈置,不但騙過了他的感知,還騙過了神通羅盤。
若非最後時刻,靈眼發現了細微的法則波動,他此時已經被神雷符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