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酒皇后

正月初一,崇德太后褚氏下詔決意歸政天子。

正月初三,崇德太后褚氏下詔大赦天下,改元‘太元’。

正月初五,皇帝入朝親政。

正月十三,皇帝加封徵西將軍桓豁爲徵西大將軍,加封領軍將軍郗愔爲鎮軍大將軍,加封中軍將軍桓衝爲車騎將軍,加封揚州刺史謝安爲中書監並錄尚書事,總攬朝政。

不久,朝廷下旨解除郗愔的‘會稽內史’一職,不日下旨又解除桓衝的‘徐州刺史’一職,令其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諸軍事,並令其離開京口,遷鎮姑孰,如桓溫故事。

我暗歎謝安的手段可真是既狠又快,趁着剛加封了桓家的兩人,卻又藉機撤去了桓家對徐州一地的掌握實權。可卻又讓你說不出壞來,因爲荊、豫、江及西方的益、樑五州的軍事權利還都在桓氏之人的手中。

其實新年之前的時候,皇后的人選已定了下來,正是晉陵太守王蘊的女兒王法慧。她本是謝安推薦之人,按理說桓衝叔父是不必支持她的,反正桓衝叔父也有他自己的人選。可是,他爲了避免與謝安再生矛盾,便上疏朝廷,附議謝安舉薦的王法慧。

只不過,桓衝叔父也不是白白地就讓了謝安一次。他雖說王法慧很是不錯,但自己也提了另外一人,故意不想讓謝安太痛快。桓衝叔父提到的人選也是太原王氏之女,她是王法慧的同族姐妹,卻是王坦之那一支的近親。

我坐看桓衝叔父與謝安二人在朝堂之上暗地鬥法,似乎已看見了未來桓家一步步的衰落和謝氏的再次崛起,因爲桓衝叔父沒有桓溫的野心,而謝安爲了謝家的風光卻又可以不折手段。

但他們二人或許都還沒有意識到,那個隱在他們背後、此時看似弱小的少年天子,不知何時便會坐收漁人之利了。

昌明大婚之時,我曾觀瞧那新嫁入宮中的皇后,見她果真就是那一年在街道上幫昌明解圍的女扮男裝之人,便想他二人既是早已相識,想來婚後的日子定當會是很和睦的。

七月酷暑,秦君苻堅令秦國武衛將軍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樑熙和步兵校尉姚萇領步騎十三萬,寇涼州,欲討伐張氏。

因我大晉曾收過張天錫送來的盟書,此刻理應派兵前去救助,但因梁州境內仍有不少秦軍,我們的援軍過去不得,便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張氏在八月被滅國了。

張天錫曾親自出城督戰,但因姑臧城內有反叛之徒,涼軍慘敗。張天錫被迫率衆臣降秦,並被秦君苻堅封爲歸義侯,拜北部尚書。

建康朝內大震,紛紛言說我們的西北門戶危矣。各州即刻調集不少精兵至荊州的桓豁將軍處,以防秦兵突襲。

九月,昌明下詔凡王公以下國民,每人交米三斛,便可免除勞役。雖又惹來窮苦之人的不少怨言,可卻爲國庫收來不少的米糧。

十月,因憂慮秦國,昌明下詔將淮水以北的大晉百姓遷至淮水以南,以防秦兵會擄掠百姓至北地,並增派兵士至淮水一地的空城內駐防。

年前,代國國主什翼犍被自己的庶子所殺,代國王室動亂,秦國趁機出兵滅掉代國,大漠終平,僅餘漠北的高車一族。

或許是秦人迅速滅涼一事帶給我們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因此,當代國被滅的消息傳來之後,我們反倒沒有因那個從沒有接觸過的小國的滅亡而感到震驚。

不過,饒是如此,數月之內秦國連滅兩國,宮裡宮外仍是因此而被攪擾的人心皆惶惶。

起碼,太后她是這樣。

她跪在佛堂裡很久了,久久地盯着佛像看個不停。

我與獻之本來沒有打算在這個新年裡回來建康,但因我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人心又不穩,太后和昌明他們定然是會着急的,我便趕回來陪伴他們,想着能夠安慰安慰他們。可我的到來卻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了太后,她反倒是責怪我不該冒着大雪連夜趕回來。

我本也想拜拜這萬能的佛祖,可我覺得那沒有什麼用處。

幾乎是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時候,秦國竟在數月之間滅掉了兩個國家,再加上幾年前他們曾滅掉了鮮卑鐵騎慕容氏,我們晉人真的是該好好地想想,當秦君下令南侵之時,我們可能抵擋住他們的進攻,免去和燕、涼、代三國一樣落得國破家亡的下場嗎?

佛祖幫不了我們了,我們只能自救或者走向永恆的滅亡。我心緒大亂,只是胡亂猜想着那一天何時會到來。

宮人敲了敲佛堂的門,我皺眉打開了門,不悅地問道:“怎麼敢來這裡打擾太后禮佛?”

宮人很驚慌,她低聲說:“公主,奴婢不敢。只是,皇后殿下她又喝醉了,陛下被她氣走了,奴婢來此是要問太后討個主意。”

我雖是很驚訝,但先跨出了佛堂將門關好之後方問起了宮人其中緣由。

宮人小心回答:“皇后殿下嗜酒,凡喝醉之後便喜亂語、胡耍,陛下雖常勸,但殿下皆不肯聽。太后、貴人及淑妃等幾位殿下都曾去勸過皇后,但她都聽不進去,說是自己自小便喜飲酒,改不了。這回呀,可不是她第一回鬧了。”

我跟着她朝椒房殿,叮囑她說:“日後若遇此事,陛下不肯管,你們也不許再請人去通報給太后她們知曉了。我親自去會一會皇后,看一看她是怎麼個不成體統!”

“諾。”

。。。。。。。。

椒房殿內炭火燒的很暖,不似佛堂裡那般清冷。宮人們都圍在正殿的門外,瑟縮着不敢進內服侍。我問了問殿內此時的情況,她們說皇后好似是睡着了,因爲她們許久沒聽到她胡言亂語了。

我踏入殿內,正衝門口的寶座之上斜躺着喝的醚酊大醉、不醒人事的皇后。她的容顏美得幾乎讓我不敢正視,她的外袍十分不整,斜斜地掛在自己身上,那一頭柔順烏髮披散開來,幾乎至地。她的手中抱着一個小酒罈,地上另有一個稍大的酒罈和一堆破碎了的瓷片。

我壓住心中怒氣,招呼宮人們進殿來先收拾了碎片和空酒罈,然後我讓她們都出去了,並讓人把昌明找來。

我冷冷地對昏睡着的王法慧說:“皇后殿下,臣婦司馬氏特來向殿下請安。”

哼,意料之中的不動。

我擡眼掃了殿內一圈,看到案几上擺着幾個瓷碗,便拿起一個走到了殿外,從院內的水缸中舀起了一碗冰涼的水,然後我走回殿內將半碗水潑在了王法慧的臉上。

刺骨的冰水喚醒了王法慧,她尖叫着從寶座上坐起來,混亂間她竟滾落至地,若是那些碎瓷片還在的話,怕是此時就要劃破她這一張絕美的臉蛋了。

她抹掉自己臉上的水,指着我憤怒地喊道:“你是何人!竟敢。。。。。。。。。啊,公主阿姊!我。。。。。”

我俯身跪拜,再次說:“臣婦司馬氏特來向殿下請安。”

她伸手攙我起來,醉意薰然說:“阿姊。。。。呵呵,你來的好生不湊巧啊,我小酌了幾杯,所以睡了一會。哈哈。咦?昌明呢?他先前還在這裡呢。”

我端起自己身旁的瓷碗,將碗中剩餘的半碗冰水又潑向了她。

她已經徹底地清醒了過來,甚至她向我甩來一掌,但卻被我輕易地伸手遏住了她的腕,我又再加力,她便疼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用眼神不住地向我求情。

我放開她,任她跌倒在地喊痛也不管。

我對她喝道:“我大晉何曾出過你這樣的皇后!你看看你,衣衫不整、滿身酒氣!胡言亂語不說,還竟敢頂撞聖上、頂撞崇德太后,你眼中全無君臣法紀!你還曾頂撞過先皇的妃嬪,不聽她們的好言勸告,你眼中亦全無孝道!汝父王蘊、汝兄王恭皆乃賢名在外之人,何曾出了你這樣的一個女兒、妹子!”

“阿姊說完了?”她怯怯地問我。

我怒氣更盛,問:“你是何意?可是以爲我說不得你!”

“不是,不是,我冷,想換一件衣物。”她平靜地說。

胸中悶氣快速涌上,我氣得真想好好地教訓她一頓,可我並沒有氣昏頭,我還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和她的身份,我不能太逾越了,便只得住手,想要繼續勸說她。

昌明在此時推門而入,見了王法慧的狼狽樣他倒也不覺驚奇,許是她喝醉了耍酒瘋時比這還要難堪吧,他便也不足爲奇了。

“阿姊訓斥過了法慧?”昌明見狀忙問我。

我冷哼道:“一碗冰水依然讓她清醒了過來,可我的訓斥她卻一句都沒有聽得進去,如今她正嚷着冷,要去換一件衣物呢!”

昌明伸手推了推王法慧,她一個踉蹌,差點就趴在了地上,昌明不滿地對她喊道:“你去換衣吧!”

王法慧淺笑,說:“臣妾謝過陛下。”

她搖搖晃晃地走去了偏殿,我想要叫住她,昌明卻攔住了我,他說:“阿姊不要和她動氣,她就是一個如此隨性之人,誰也勸她不得。”

我語重心長道:“勸不得就沒人管她了嗎?你願意看着宮人們一次次爲了你這位不成體統的嗜酒皇后去打擾崇德太后靜養嗎?昌明啊,你是她的君、她的夫,就算別人不敢管,你可一定要管管她啊。”

昌明聽言皺眉,他說:“我不想再管她了,其實她喝醉了之後也只是會在這椒房殿內耍鬧一番罷了,她並不會出去鬧的。只是宮人們都看不過去,所以只要她一喝醉她們便會去通報給我和太后知曉,都是那些宮人們自己多事罷了。”

我心有不滿,對昌明說:“什麼叫不想管?這樣一個不成體統的皇后,你就得管!你趕緊下令,把她這宮裡的酒都收走,日後不許她再飲酒,也不許宮人們再爲她拿酒來!”

昌明輕哼了一聲,他甩袖後背過了身,安坐於寶座之中後,他指着我說:“阿姊如今是在關心我嗎?去年,桓石民將你從邵陽找了回來。我原本以爲,你怎樣都是會進宮來見一見我與徐娘孃的。你沒有來,無妨,那我去見你。我在烏衣巷王獻之的府內等了你整整一夜,你卻始終都沒有現身。最後,我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你已去了烏程。

這一年半以來,你回來建康的次數簡直是寥寥可數,每一次回來,你便如匆匆過客,你似乎早已忘記了,這皇宮纔是你的家,徐娘娘、我、崇德太后、道子、道華、我母親,我們纔是你的親人!可是,你只是安心地待在烏程的太守府內、陪伴王獻之做你的‘王夫人’,你忘記了父親臨死之前對你的囑咐,你忘記了我和司馬家的天下還需要你!”

我知他心內對我有怨,可我自己心裡也是有苦楚的,若換做是在父親那年剛離開我們之時,我當然會和昌明無話不談。可是,如今的他早已長大了,我某些真心的想法在他聽來會有了別樣的意味,他總是誤解我。可看他此時似是在等待我的解釋,我卻又不得不說些什麼。思索再三之後,我緩緩地跪在了他的腳下。

昌明眼中閃過一瞬的震驚,然後他竭力裝作平靜地問我:“阿姊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道:“陛下,如今的你,真的還需要我嗎?我曾不止一次地對你說過,不要猜忌謝安,也不要將桓衝看作是桓溫。謝、桓兩家都忠心爲國,而你也不必擔心誰家日後會獨霸朝堂,兩家不會此消彼長,他們只會互相遏制。

先皇雖曾命我立誓要一生都輔佐你,可是,當年的情況是朝堂動盪、桓溫成禍、你尚年幼。現在,所有的危險都已消除了,甚至你都已開始親政了,這個天下已完完全全地屬於你了。依靠謝、桓兩家,一文一武,日後的你會消滅秦國、統一整個天下。

而我,才能不比謝安、桓衝,有他們在你的左右,你又何需我?當初朝廷以桓濟的性命來逼我在王、謝兩家擇選一家改嫁,我照做了,那如今的我不安心做‘王夫人’我又能怎樣呢?請陛下放心,你我具託先帝之體、手足情深,待你一統天下之時,我必當臣服在寶殿之下向你祝賀宿願得償。”

言畢,清淚沾衣。

當我提到仲道的名字時,我根本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只是無比的思念他,但我知道我此生絕不可能再見到他。我高高在上的弟弟,他不允我和仲道在一起、他不允王家藉此而刁難他。而我也無法責怪昌明,身爲司馬家的女兒,我們隨時都要爲了這個家族而付出,這是司馬家對我命運的選擇,不是昌明。

昌明極怒,他離座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他氣道:“阿姊故意地提及桓濟此人可是要令我難堪?我早已同你說的很明白了,當年,讓你改嫁那是郗超的主意,謝安也是同意了的。當初的我無能爲力,你讓我怎麼去幫你、幫桓濟?不只是你要認命,連我也不得不認命!

就算是如今你已成爲了‘王夫人’,但這並不意味着你就該潛心世俗瑣事之中不再過問朝事!以前你是‘桓夫人’的時候不也常常幫助父親、幫助司馬家嗎?爲何現在你就要改變了呢!莫要告訴我,是王獻之讓你改變了!莫要告訴我,爲了他,你就要從我最忠心謀士變作深宅之中的‘王夫人’了!”

我急忙說:“絕不是獻之讓我改變了!我真的,我只是覺得就算我不在你的身旁,你一樣可以靠借謝安與桓衝管理這天下!有的時候,我很害怕回到建康,它所讓我想到的只有陰謀、權利、爭奪、流血、分離。。。。。。。我安靜地居住在烏程,我努力地想要忘卻許多讓我心碎的過往,我。。。。。。。”

捂臉痛哭,昌明蹲身輕輕地摟住了我。我從不曾發現,他的懷抱已足夠寬厚到可以使人感

到安心了。

我懇求道:“昌明,若你還念在我是你的阿姊、若你還念在我曾忠心爲司馬家的份上,求你原諒我如今的潛心世俗吧。但我向你保證,一旦朝廷有變,當你真正再次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幫你的。”

獻之醉言皇陵遇鬼狡猾沈勁無法面對釋情不易逃離西城趨於平靜急回建康有女如寶因傷忌酒握手言和悲傷成河驚變入獄驚遇符玉桓歆藏心同情之淚愛慕惹禍塵埃落定離家出遊情愫初萌約定習武天真野心有女如寶狡猾沈勁小城神醫痛失母親狠毒幼子長度子猷一場長達十二年的夢境求死不得夢醒放下崑崙爲妾桃花源記謝家孫兒淺思過往驚遇符玉身份真假拆穿身份無法面對桓歆藏心主政建康白蛇許仙獲知隱情驚喜重逢大喜大悲真龍殯天趨於平靜平和天子震中遇險衝突初現進入秦營二十軍棍順利離開偏愛無罪同情之淚順利離開桓歆藏心爲何進宮他回來了灼灼其華端午異事險中取勝何去何從再遇許仙愛慕惹禍險中取勝因傷忌酒驚變入獄悉心寬慰不義棄城釋情不易無辜褚爽少年天子神秘之人欺人太甚何爲殘忍痛失母親故都洛陽爭強好勝無辜褚爽伺機篡位山夜道觀心生嬰孩故宅傷情假象示人痛失母親二十軍棍靈堂風波宮中新事返回建康最後寬容小小較量排除異己真龍殯天只等來世嗜酒皇后逃離西城驛館男人上巳私遊真龍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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