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教授起身提醒大家時間到,空蕩的教室裡陸續傳來收紙筆的聲音,收完卷子後,教室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周芝齡長長地舒了口氣,向上抻了抻手臂,收拾好東西正往外走時,俄羅斯人Ulyan叫住她,“嗨,Pansy考得如何?”
周芝齡側了側腦袋,“還好吧,雖然我不確定正確率,但是每道題都寫了。”
“那最後一道題的答案是不滿足最大壓強吧?”Ulyan關心地問道。
“是啊,我算出來是這樣,267mpa?”周芝齡握着筆緊張地求證道。
“我也是。”Ulyan咧了咧嘴角。
於是兩人同時鬆了口氣,相視而笑,Edward突然從一旁探過身子來,“什麼,不滿足?”
Ulyan轉過身去,對着Edward挑了挑眉毛,擺出一副很遺憾的表情來,“我很抱歉,哥們,看來是你做錯了。”
“噢,我的天哪。”Edward抱着頭,從指縫中看着周芝齡,“Pansy,你這次肯定沒有問題了。”
“我想……大概是吧。”周芝齡小心翼翼又不確定地說道。
“嘿!”Edward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Rolf確實很厲害不是嗎,我們都看到了,他每天都在給你補習。”
“其實……也並不是每天。”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哦……Rolf·kademann,那個考了滿分的德國人。”Ulyan感興趣地抱臂看着周芝齡,“他每天給你補習?”
“啊……對,”周芝齡摸了摸鼻子,“假期的時候,我正巧在他家。”
“你正巧在他家?”Ulyan擺出一副這件事情很有趣的樣子來反問道。
Edward則翻開手機給Ulyan看,“天哪,哥們,你真該看看Rolf的Facebook主頁,這樣你就能知道Pansy每天都在幹什麼。”
“你加了他?”Ulyan看着Edward問道。
“我們一起做過項目。”Edward攤了攤手,“順便說一句,他人還不錯吧,沒有看起來那麼難相處。”
Ulyan滑開自己的手機,“那我想,也許我們也該加一下好友。”
於是周芝齡也被迫拿出手機開始加好友,等加完後,Ulyan問道,“所以Rolf爲什麼那麼擅長物理?”
“他不是擅長物理,他……以前是學數學的。”周芝齡並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這件事。
“哇噢,數學!”Edward一臉的不可置信,“數學?”
“嗯。”周芝齡點點頭,想着趕快走。
“哪種數學?”Ulyan卻突然表現出莫名的興趣來,一定要一探究竟。
“數學……就是數學啊,”周芝齡回憶了一下,“也許是基礎數學之類的。”
“我想他學的應該不是基礎數學吧。”Ulyan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
還沒等周芝齡說話,Edward倒是忍不住了,“有什麼差別,不都是數學嗎?”
這時Rolf出現在教室門口,過來找她,“周芝齡,幹嘛不接電話?”
“啊?”周芝齡連忙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啊,因爲考試的時候開了靜音。”
其他兩人便也和他打了聲招呼,兩人正要走時,Ulyan喊住他們,“Rolf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Rolf站在教室門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聽說你以前學的是數學專業。”Ulyan抱臂看着Rolf。
周芝齡不安地看了一眼Rolf,他倒是沒什麼特殊的表情,“是啊,怎麼了?”
“我可以問一下……具體是哪一種數學專業嗎?”
“應用數學。”Rolf停頓了一會回答道。
Ulyan便轉頭看着周芝齡和Edward,“我就和你們說。”
“什麼?”Edward一臉茫然,“應用數學是什麼?”
“啊,是這樣,”周芝齡一邊應和着往門口跑一邊拽着Rolf就走,“快走吧快走吧,我餓死了。”
胖子在校園東側的迴廊內,熟練地用披薩刀分着批薩,舉起一大塊粘連着起司的披薩興奮道,“小周你知道嗎Yukina剛纔來邀請我們了。”
“什麼?”周芝齡還在觀察着Rolf的反應,心不在焉道,“哪個Yukina,在你想象中暗戀你的那個?”
將披薩往盤子裡一放,胖子擡起一根手指,“這不是我的想象,她邀請我們一起去玩,這,就是證據!”
“也許她邀請了全班人呢?”隨後周芝齡不等胖子迴應什麼便看着Rolf說道,“你沒有生氣吧,我是不是不該告訴Ulyan你念過數學這件事情?”
“念過數學怎麼了?”胖子喝了一大口可樂,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要是念過數學,我可能會告訴全天下的人,除非……除非是太難了,我是被迫退學……”說道這裡他斜眼看着Rolf,“難道你是因爲太難了被迫退學的嗎?”
“當然不是了。”Rolf喝了口飲料看着周芝齡,“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太喜歡Ulyan而已。”
“Ulyan?那個俄羅斯人?”胖子又迅速地拿起第二塊披薩,“我還記得第一次考物理的時候,他說自己絕對能拿高分,結果你猜怎麼着,掛了!哈哈哈哈!”
“那你呢,你這次感覺如何?”Rolf問周芝齡。
“也許能過吧。”周芝齡低頭吃起批薩來。
“也許?”Rolf不滿道,“難道不是一定能過嗎?”
“你爲什麼對周芝齡那麼有信心,”胖子不解道,“她可是上次連口語題目都沒有聽懂的人。”
Rolf似笑非笑道,“我是對我自己有信心。”
幾人開始吃提拉米蘇的時候,胖子攤在椅子上道,“你們看,現在補考也考完了,你們是不是有時間給我解釋一下假期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呢?”
“假期?假期怎麼了?”周芝齡開始裝傻充愣。
胖子將挖提拉米蘇的塑料勺子一扔,“少給我來這套,我可是每天都在看Rolf的Facebook,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的眼睛。”說着他比出兩根手指作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太好了,”周芝齡道,“那你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我們去了動物園,在易北河上坐了遊船,還去了一次慕尼黑。”
“而且還養了一隻貓?”胖子質問道。
“確切來說是樓上的鄰居散養的。”周芝齡看着Rolf尋求認同。
於是Rolf配合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之間的關係進行了一些變更後,是不是應該及時地通知我呢?嗯。”胖子目光炯炯盯着兩人。
“好吧。”周芝齡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抱歉沒有及時通知你,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
三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後,胖子重新開口打破沉默,“我們還是來談一談Yukina邀請我們出去玩的事情吧。”
“我們和Yukina又不熟爲什麼要一起出去玩?”周芝齡費解道。
“我的天哪,我求你們兩個人,進行一些正常的社交好嗎,你們現在只要說好,然後我去回覆Yukina就可以了。”
“去哪兒?”Rolf問道。
“復活節的時候去威尼斯。”
“你想去嗎?”Rolf看着周芝齡問道。
周芝齡思考了幾秒,“去吧,我還沒過威尼斯呢。”
隨着新學期的到來,新的小組作業也出現了,Rolf、周芝齡、張穎程仍然三個人組成一組,他們在教學樓的中庭佔了位置開始翻閱論文所需要的資料。
胖子用筆的另一端敲擊着硬殼書本的封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Rolf,“我聽說Yukina原本是想找你組隊做作業的?”
“哎?”周芝齡從資料集上擡頭看着Rolf,“你怎麼這麼搶手,Lisa要和你組隊,Yukina也要和你組隊!”
“她確實和我提過。”Rolf看着資料集,頭也沒擡。
“那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拒絕了她呢,比如說你和周芝齡之間的友誼?”胖子試探道,“你看,其實四人組成一個小組也不是不行啊,我們是不是應該……接觸一些日本文化?”
“多接觸一些日本文化?”Rolf皺着眉頭看着胖子。
“對啊。”胖子繼續胡扯道,“我可聽說在你們德國,很多人是日漫迷,動漫,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可這又怎麼了?”他側着腦袋,冷灰色的眼睛斜斜瞥向張穎程。
張穎程將書一扔,“你看,我們讓Yukina加入我們,然後多進行一些文化交流,這樣既增進了友誼,完成了作業,等你回德國的時候還多了很多可以聊的話題,說不定這會成爲一個契機,讓你變成一個社交達人。”
Rolf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下,“我不想和別人聊天。”
“那麼……那麼……”胖子開始口不擇言道,“日式意大利語是多麼……可愛啊!難道就沒有人喜歡聽日式發音的意大利語嗎?”
“是啊,”這點上週芝齡附和道,“多麼動聽啊,要是閉上眼睛,還以爲她就是在說日語呢。”
“你有什麼資格嘲笑Yukina,你有仔細聽過你自己說意大利語時的樣子嗎?”胖子挖苦道,“我有時候不閉上眼睛都會以爲你在說中文呢。”
Rolf原本只是在聽着,這時感興趣道,“你們亞洲人能互相分辨出不同亞洲國家的人說外語時的口音嗎?”
“當然可以了,”胖子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道,“你忘了我們剛認識時,我模仿的韓國口音的事了嗎?”
“哦……”Rolf好笑地點點頭,隨後突然道,“教我說中文吧。”
“你要學中文?”周芝齡奇怪地看着他,“怎麼突然要學。”
“沒有爲什麼,就是想學,”Rolf看着她,“你以後可以試着用中文和我對話。”
“你明明什麼也不會說,怎麼對話啊。”
“我會啊,”Rolf不服氣道,“周芝齡愛吃蛋糕。”
周芝齡惱怒地抓了抓頭髮,“閉嘴!”
鬧了好一會,三人終於開始寫作業了,下午的陽光開始變得火辣起來,明明只是初夏空氣卻在陽光的攪動下變得燥熱不安起來,幾人便換到了樹蔭底下繼續查資料寫作業。
周芝齡正埋首書堆和一堆變位艱難地糾纏着,Rolf突然伸出手來,用筆敲了敲她的書,她擡起頭來看着他。
他一本正經地問道,“中文的我愛你怎麼說?”
“我愛你。”周芝齡脫口而出。
“我愛你。”他複述了一遍。
“嗯,我愛你。”周芝齡點了點頭,又說了一遍。
胖子擡眼看了着他們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喧鬧的午後變得寧靜起來,只餘下綠林中的風聲。
很快便到了四月的復活節,幾人如約去往威尼斯,薰風陣陣,遊人如織,繁華的城邦一如往昔,從亞德里亞海飄散而來的水汽裝點着島嶼上的每一座橋樑。
清晨從小城出發時還不覺得天氣有多熱,等從位於主島的火車站出來,踏上威尼斯島的那一刻,幾人不約而同脫衣服的脫衣服,慘叫的慘叫。
“這才復活節啊,怎麼能熱成這樣?”胖子抹了抹額上細密的汗珠,招呼衆人道,“買水去、買水去。”
周芝齡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大廣場,地中海的陽光拍在地磚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來,竟有一瞬間的眩暈和恍惚。Rolf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愣着幹什麼,要喝水嗎?”
她扭頭又看了看身後,“我不知道Ulyan也會來,”囁嚅道,“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就該塗SPF30+的防曬霜的,我這樣成熟優雅穩重的男人,就怕什麼,”胖子在那兒衝着Yukina和Edward拉尖了聲音高聲叫嚷道,“就怕被曬黑!”隨後不知從哪兒摸出一罐BB霜,自言自語道,“自帶SPF15+聊勝於無吧。”
見胖子在那兒賣力耍寶,一副恨不能立刻就地組一個新圈子的德行,周芝齡撇了撇嘴,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Rolf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子將身後的視線擋了擋,“待會分開活動的話,和我一起去看一看威尼斯的橋吧?”
“我們能坐着貢多拉然後再一起看一看橋嗎?”周芝齡扯了扯雙肩包的帶子補充條件道。
兩人還未來得及做出進一步的討論,Ulyan便轉身大步走向他倆,“嘿,夥計們,一會有什麼計劃嗎?”
“隨便逛逛。”Rolf不置可否。
“天氣可真熱啊。”Ulyan伸出手擋了擋陽光,“夥計們,時間不多了,我們還要搭最晚一班六點的火車回去呢。”
瘦高白皙的Yukina從包裡拿出淡藍色的防曬襯衫來,翻着做好筆記的攻略認真道,“我查過了,最重要的景點是聖馬可廣場、聖馬可教堂、總督府、嘆息橋、學院橋……”
聽到一半Edward忍不住出聲打斷Yukina,“那麼多景點,我們一天看得完嗎?”
“看不完呢,都看完需要好久,”Yukina連忙將攻略的小冊子往後翻動幾頁,“還有兩個重要的小島,Murano和Burano。”
周芝齡接話道,“啊,這個我知道,玻璃島和彩虹島。”
“上面寫,我們可以在羅馬廣場上買到水上巴士的票。”Yukina合上小冊子,眯着眼睛左右搜尋起來。
“先走吧。”Rolf邊打開手機導航邊建議道,“如果要看很多地方的話,就別浪費時間了,邊走邊查吧。”
到了售票處一行人開始站定排隊後,Ulyan卻又質疑道,“我們這次旅行可是當天往返,你們確定來得及去那兩個小島嗎?”
Rolf看了看觀光地圖,“聖馬可廣場、聖馬可教堂和總督府都在一處,有名的橋我們可以挑着看,午飯上節省一些時間的話,兩個島我們最起碼可以選一個去還來得及。”
這時胖子終於忍不住了,“我說,彩虹島和玻璃島,不都是一個意思嗎,你們仔細想一下,彩虹和玻璃,彩虹……玻璃……所以我們只需要去一個就可以了。”說完身體往後微微仰着衝Yukina挑了挑眉毛。
可Yukina完全沒有get到此處的笑點,一臉茫然地看着他,Edward更是開始瞎猜道,“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玻璃可以看到彩虹!”
“什麼?”這下輪到胖子本人一臉懵逼了。
將頭別去一邊,周芝齡又再次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轉頭不耐煩道,“胖子,把gay叫做玻璃這個笑點不是全世界通用的。”
在周芝齡的鄙視下,胖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來,隨後又皺着眉頭道,“可爲什麼玻璃可以看見彩虹?”
“我猜Edward想說的是三棱鏡吧。”Rolf將旅遊地圖重新疊好。
胖子尷尬地撓了撓頭,但很快又衝着Yukina不要臉道,“我剛講了一個高級的笑話,需要知識儲備才能聽懂,有空我再給你解釋吧。”
買完票,一行六人便進入河網密佈的主島,因爲是復活節的緣故,島上被遊人擠得水泄不通,河道邊便是鱗次櫛比的沿街商鋪,密集地緊挨在一起,多數出售着華麗的威尼斯面具和產自Murano小島上的奢華玻璃製品,帶翼的雄獅作爲城市標誌被大量地印刷和雕刻在各色旅遊紀念品上,川流不息的遊客像閃着磷光的魚羣穿梭在街巷組成的河道中。
六人匯入人潮,艱難地向着聖馬可廣場方向挪動,周芝齡一路好奇地看東看西,Rolf便在一旁儘可能地給她講解,因此Yukina有些泄氣地向張穎程抱怨道,“Rolf好像懂很多,爲什麼卻只給Pansy一個人講,你可以叫他過來也給我們講講嗎?”
胖子立刻扭過頭去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嚴肅地看着Yukina,“這我可沒有辦法幫你,你要知道他們兩個關係可不一般。”
“不一般?”Yukina扁了扁嘴,“我看過Rolf的Facebook,所以你的意思是說……”
“他們已經……”Edward也加入八卦的陣營。
“是的。”胖子表情沉痛道,“他們的關係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他們倆現在是……朋友了。”
等一行人終於穿過狹窄而蜿蜒的小道,來到視線寬闊的聖馬可廣場時,頓覺頗有一番豁然開朗之感,時間已至中午,陽光噼裡啪啦地打下來,兩側的百年老店裡穿着西裝三件套的侍應生忙碌地穿梭在低矮的小桌間,遊刃有餘、服務周到,嘴角掛着一個老道又略顯疲憊的笑容,斷斷續續的悠揚樂聲飄蕩在遊人的耳畔,好像在告訴你,威尼斯啊,永遠都是夏日正好。
不遠處的鐘樓成爲這個收縮矩形廣場的視線中心,牢牢控制着整個片區,周芝齡情不自禁地仰頭看着,因爲在小巷中擠來擠去而漲紅了臉龐,深藍色的外套被她轉而拿下系在了腰間,棕色小牛皮的雙肩包此刻鬆鬆垮垮地搭在她的左肩上。
胖子端起自己的單反忙不迭地開始拍照,汗水很快濡溼了他灰色的T恤衫,在後背和前襟印出了令人尷尬的深色汗漬,一會又吵着要給Yukina拍照,蹲下、站起、趴着忙得不亦樂乎。
Edward和Ulyan倒是還好,站在一旁用手機隨意拍着,Ulyan一會便跑到廣場中間,讓Edward幫忙拍照,試圖製造錯位捏住鐘樓的塔尖,但是失敗了,又跳起來試圖夠着教堂的頂,但這些距離遠遠不夠拍出合適的錯位照來。
在周芝齡發呆的當口,Rolf舉起手機給她拍了一張側面照,隨後熟練地打開Facebook,周芝齡見狀立刻撲過去要搶手機,叫嚷着,“不好看,不準發!”Rolf邊笑邊往後躲,周芝齡便追着他跑,扯住他黑色的外套,往他身上粘,Rolf便趕忙將手機高高舉起,這下任周芝齡再怎麼上竄下跳也沒有用了。
半晌,她氣餒地踱着腳喊道,“反正不準發!”瞪大雙眼威脅地看着Rolf, Rolf冷灰色的眼睛閃着笑意,“好吧好吧,脾氣可真大啊。”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聖馬可教堂,“那你站過去,我給你好好拍一張。”
“我說你們……”胖子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能不能不要這樣秀……友誼。”他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快步挪過去,“來來來,我給你們拍合照,手機給我。”
兩人便走過去,Rolf靠在周芝齡的身旁,張穎程比出一二三的手勢來,摁下拍照鍵的前一瞬間,Rolf突然伸出手來摟住周芝齡的肩膀,將她整個拉入懷中。
腦海中有那麼幾秒的空白,周芝齡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地磚,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距離近到他足夠聞到Rolf身上爽膚水的味道,淡淡的好聞的薄荷味。
好一會,這個世界才恢復了色彩,她聽見胖子在大呼小叫,舉着手機到處給人看,“多麼經典的……朋友之間的照片啊,你們看Pansy在看鏡頭,可是Rolf在看Pansy。”
大家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發出低低的起鬨聲,胖子停不下來地嚷着令人感動的友誼云云,周芝齡只覺得臉上更熱了,用手摸了摸臉,開始討厭這過度熱情的初夏的天氣,討厭空氣裡那躁動不安的味道。
Rolf臉上又是那不置可否的微笑,從胖子那拿回手機後,也沒再過去和周芝齡說些什麼,只和衆人打了聲招呼先去看總督府了。
“我們要先歇一會嗎?”Ulyan招呼大家選家店坐下稍事休息,順便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熱得不行的五人連忙同意了,揮手和Rolf說他們就在這裡等他,Rolf頭也沒回地揮了揮手,周芝齡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一如既往因爲腿長的緣故,雖然看起來很從容實際卻走得飛快,她看着他匯入人羣,看着他走過拐角消失在視線中。
回過神來時,Ulyan探究地看着她,周芝齡連忙心慌地收回眼神不與他對視,裝模作樣地看起菜單來,“三明治吧,就雞蛋三明治吧。”
“簡直就是搶劫,一盤意大利麪32歐,這就是搶劫啊!”胖子在周芝齡的左手邊咋呼個不停,手指咚咚咚地戳着硬殼菜單,給大家看那些令人乍舌的價格,“可樂!10歐!簡直就是犯罪!”
等Rolf回來時,Edward非常自覺地讓Yukina起身,他倆一起往右側移一些,好在周芝齡的右手邊再騰出一個空位來,Rolf卻好像對這種隱隱起鬨的氛圍毫無察覺,施施然道謝後搬來另一把椅子挨着周芝齡坐下,拿起Yukina遞來的菜單隨意瞥了幾眼,便問周芝齡,“你點了些什麼?”
“雞蛋三明治和可樂啊。”
“那我就點另一款三明治吧,”他翻到三明治的部分,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菜單上劃過,周芝齡不自覺盯着他的指尖看,他問她哪個會好吃時也心不在焉,隨口應付道,“吞拿魚吧,這個吞拿魚三明治看起來很好吃。”
三明治被精心地放在粉白色的托架中被侍應生擺了上來,可樂倒入敞口、塞滿冰塊的玻璃杯中,新鮮的檸檬片扣在杯壁上,二氧化碳嗞嗞地往外跳,周芝齡猛灌一大口,感受着順着喉嚨蜿蜒而下的蔗糖的河流。
“好可愛!”Yukina喊了起來,拿出單反要給兩盤三明治拍照,三明治邊上還點綴有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此刻聖馬可廣場上的風正將花瓣微微拂動。
“這是我見過的看起來最高級的三明治了。”Edward說着聳了聳肩,看了看其餘的人尋求認同。
Ulyan立刻點頭表示贊同,“多少錢來着?這三明治在菜單上多少錢?”
“雞蛋的14歐,吞拿魚的18歐。”周芝齡往後仰儘量使自己不出現在Yukina的鏡頭中。
胖子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態,扣擊自己的手掌,“我們肯定要被收服務費了。”
不多會,衆人點的意麪、魚排之類的主食都被端了上來,耳邊的鋼琴聲重新響起,歡快的樂章叮叮咚咚敲擊在每一張餐桌上。
用餐前Rolf脫下黑色的薄外套,內裡穿的是白底暗條紋襯衫,當他靠過去將衣服搭在周芝齡的椅背後時,她又能清晰地聞道他身上那股帶有薄荷涼意的爽膚水味。
這一次她忍不住出聲詢問道,“小兔子,你怎麼那麼喜歡用薄荷味的爽膚水啊,我常常能聞到,你塗得也太濃了吧?”
“啊?”Rolf略微驚訝地看向她,“我不用薄荷味的爽膚水啊。”
“不可能,不信你問胖子,你身上就是有一股香香的薄荷味。”說完衝着張穎程擡了擡下巴,“你說是吧,胖子?”
胖子從意麪上擡起腦袋來,同樣茫然地看着周芝齡,“沒有啊,他身上哪有什麼薄荷味。”
“這怎麼可能,我常常能聞到啊,這個味道很明顯啊。”周芝齡特意靠過去又聞了聞,“沒錯啊,超明顯的。”
“你說的是不是,一種淡淡的,像是香水又好像是用過沐浴露之後留下的薄荷味?”剛纔沒說話的Yukina此時突然開口了。
“啊!對,就是這種感覺的味道!”周芝齡放心下來,看着右手邊的Rolf,“原來你是用了薄荷味的沐浴露。”
Rolf拿起一塊三明治塞進嘴裡,搖了搖頭,“沒有,我也不用薄荷味的沐浴露。”接着他疑惑地擡起自己的手背聞了聞,“我什麼也沒有聞到啊。”
坐在對面的Ulyan抱臂仰靠在椅背上,一副瞭然的神態看着周芝齡,周芝齡被他看得發毛,嚥了咽口水,“怎麼了?”
“Pansy你知道嗎,根據你的描述,你聞到的可能是Rolf身上男性荷爾蒙的味道。”接着他便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拿着披薩的Edward點了點頭,“Ulyan說得沒錯。”
“不愧是成爲了……朋友的人啊,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荷爾蒙了!”胖子在吃麪的間隙還不忘出言譏諷。
周芝齡不知所措地看着Rolf,Rolf沒事人一樣,拿過一片吞拿魚三明治舉到她面前,冷灰色的眼睛認真道,“來,分享一下我的食物給你。”
幾人在聖馬可廣場被狠宰了一頓,不但被收了座位費和服務費還額外一人多收了6歐的音樂費,氣得胖子直嚷嚷,“什麼音樂那麼貴,早說啊,早說我要麼找個女朋友來求婚,要麼我自己上臺去跳夏威夷草裙舞。”
出了廣場,衆人繼續向島內深入時,天氣開始轉陰,不再像上午那樣晴空萬里,幾次遇到貢多拉的上船點,價錢也一直沒談攏,女生們有意要坐船,都被胖子這個小氣鬼給唧唧喳喳地制止了。
由於兩次走錯了預計路線,一次錯過了水上巴士,沒來得及去周邊的小島就到了返程時間,“早知道就不去排隊買什麼水上巴士的通票了。”胖子舉着票惋惜道。
“我們現在就該往回走了,這次可要看清楚路線,免得再走錯路,不然就會錯過最後一班火車。”Ulyan看了看手機提醒道。
胖子繼續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最氣人的是,我們待在那個小村子,要是在米蘭上學,什麼時候回去的火車沒有啊,可恨那個地方,每天8點多就是末班車了。”
快到火車站時,天空開始下起了雨,短短几分鐘內越落越大,Yukina便要去一旁的超市買傘,男生們表示無所謂,可以快些衝到火車站,胖子要當護花使者便要陪着去,周芝齡說自己餓了要去買吃的,兩撥人便約好了火車站大廳見。
眼看着臨近發車時間了,正當Rolf要打電話催促一下他們時,胖子和Yukina合撐着一把傘回來了,Rolf立刻迎上前問他們,“周芝齡呢?”
胖子無所謂道,“我跟Yukina買完先回來了,她還在後面磨磨蹭蹭地排隊結帳。”
“她知道你們先走了嗎?”
“她應該有眼睛吧,“胖子撣了撣身上的水珠,“我們先去火車上找位置吧,省得一會連位置也沒有,還得分開坐。”
幾人邊走Rolf邊給周芝齡打電話,詢問之下才發現她果然不知道胖子他們先走了,這會還傻傻地在超市門口找那兩人,於是Rolf讓她趕緊過來車站。
原本Rolf打算在大廳裡等一下週芝齡的,這個想法很快被Yukina制止,“你一個人站在大廳又不好找,不如讓Pansy直接上火車找我們啊,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時間確實已經很緊張了,由不得他再堅持什麼,於是上車後,Rolf又給周芝齡發了車廂號,堪堪臨近發車前,周芝齡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衣衫被淋得半溼,幾人在窗口大喊她的名字,她也擡頭朝他們揮了揮手,Rolf才覺得放下心來,剛鬆了口氣,有個吉普賽女人擋在了她面前,和她說着什麼,周芝齡一再搖頭又一臉茫然,從旁的人羣裡又來了兩個吉普賽男人將她圍住。
“怎麼回事啊。”胖子捂着自己的心口。
“我下去找她。”Rolf立刻起身,可不等他走到車門口,汽笛聲響起,車門一下子便鎖緊了,周芝齡眼睜睜地看着車子從面前開走。
“現在怎麼辦?”胖子看着身旁的Yukina,Yukina又看了看另外幾人,小心翼翼道,“這是最後一班回去的車啊,她只能……只能住在威尼斯了吧?”
“你們確定她現在能找到旅館住在威尼斯,這可是威尼斯啊,而且還是復活節期間的威尼斯。”Ulyan並不樂觀。
“可是剛纔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Edward驚魂未定,壓低了聲音道,“黑手黨?”
“什麼黑手黨,你看不出來他們是吉普賽人嗎?”胖子反駁道,“他們是要給她搬行李,帶路拿錢,哎喲,她那破意大利語。”
這時Rolf從車門口走了回來,幾人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胖子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Pansy。”立刻接了起來。
“你先走了就不能告訴我一聲嗎?”周芝齡在那頭劈頭蓋臉就罵,看來這會纔剛剛擺脫吉普賽人的糾纏。
“哎,我說周芝齡你這個人,怎麼出了事情老在別人身上找原因,我們在你前面排隊,先走了你也該看見啊,再說了,你沒看見我們先走了,那你找不到我們不會先去火車站嗎?”胖子毫無示弱反嗆回去。
“我們一起去的超市,我當然會等你們,按照常理,你們也該那裡等我一起回車站啊,怎麼能就這樣先走了?”
“什麼常理,什麼怎麼能,這個世界哪有什麼一成不變的事情,你就不能自己機靈點嗎,你指望以後,你做了什麼錯事,都指責這個社會不公嗎?”胖子條件反射般地一連串發問。
由於兩人用中文在吵,其餘的人聽不懂,但直覺氣氛不對,面面相覷也沒敢說話,幾分鐘後火車到達了下一站Mestre,Rolf一言不發拎起自己的揹包直接下車上了對面站臺那輛去往威尼斯主島S.Lucia 站的列車。
他倒是很冷靜,動作一氣呵成,嚇得Yukina驚叫起來,“Rolf去找Pansy了啊,他都沒有買票!”
“逃個票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Ulyan又抱臂靠在座椅上,露出一副饒有興味的表情來。
“確實,只是幾分鐘的一小站路而已,不會被查到的。”Edward聳了聳肩表示認同。
經停的時間很短,兩輛車很快都重新啓程開往不同的方向,胖子看着對面漸漸駛離視線的列車不耐煩地衝着電話喊道,“好了好了,Rolf去找你了,你在車站等着他別亂跑,真是令人感動的友誼。”
來回也不過是二十多分鐘的事情罷了,Rolf卻覺得好像相隔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重新回到主島上的火車站,他下了車直奔大廳,遠遠地就看見逐漸冷清起來的車站裡站着一個小小的藍色身影,一動不動,儘可能地站在最中央,沮喪地垂着頭。
他放慢腳步走過去,周芝齡慢慢擡起頭來看着他,扁了扁嘴,眼圈有些泛紅,Rolf又靠近了些,“你沒哭吧?”
“沒有。”周芝齡又扁了扁嘴,把眼淚憋了回去,“現在怎麼辦啊?”
“怎麼辦?”Rolf挑了挑眉,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島嶼,“我們去彩虹島吧。”
天色纔剛剛有一些晦暗,驟雨初歇,空氣裡浮動着花香和水汽,遮着雨布的貢多拉輕輕地一下一下撞擊着堤岸,五彩的小房子沿着河道向前延伸直到視線的盡頭,不遠處有一座教堂,鐘樓孤單地聳立在天際線上。
還有些許遊人在彩虹島上沒有散去,和玻璃島上多是賣玻璃製品的小店鋪不同,彩虹島上多是販賣傳統意大利手工布藝的小店,餐館和酒吧開始招攬生意,因爲雨停了的關係,搬入室內的桌椅又開始逐漸開始搬出來。
“這裡好像小小的童話世界啊。”周芝齡感慨着。
“你喜歡這裡?”
“我想一輩子留在這兒!”
“一輩子?”Rolf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雖然這裡很美,但只是一個很小的附屬島嶼啊,住在這裡的話,出行也不方便,整天都會被遊客所打擾。”
“我可以不出去啊,”周芝齡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你看這兒多好,房子那麼漂亮,五顏六色的,河流是翡翠色的,天空是湛藍色的,還有……還有……路邊的花,是玫紅色的,如果能夠生活在這兒,就會覺得自己活在無憂無慮的童話世界裡,每天一醒過來,就有小夥伴來找自己一起去冒險,但是你知道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因爲童話世界裡的人都要在晚飯前回家吃飯。”
Rolf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想找一個讓你心安的地方。”
夜色曖昧不明之際,街燈一盞接着一盞地亮起,點亮了暮色中的小島。
澄金色的燈光倒映在河道中,像是另一種流金歲月,“好貴好貴好貴!”周芝齡一疊聲地低聲抱怨着,貢多拉緩慢地推開水流,她蹲坐在小船上,輕輕地撫摸着那光滑的黑色木頭,看着在水面上浮動跳躍着的金色光影,“威尼斯呀……”她搖頭晃腦道,“真是紙醉金迷。”Rolf聽到了不出聲地笑了下,示意她看不遠處的橋,周芝齡下意識地仰起頭,漫天的星光落入她的眼中。
“哇,小兔子”她興奮地叫起來,伸出手臂指着星空,“快看,好多星星啊!”
“小孩子。
在附屬的小島上吃晚餐時,Rolf接到了胖子的電話,他略微驚訝地回答了幾句,掛了電話告訴周芝齡,胖子回頭來找他們了,這會就在過來的火車上。
周芝齡卷麪條的手一頓,沒頭沒腦丟下一句,“他就是這種人。”
夜色深濃,暑氣消散,繁華如威尼斯此時也送走了大部分的遊客,小島上恢復了難得的平靜,Rolf和周芝齡並肩坐在S.Lucia 車站前的臺階上等着即將到來的張穎程。
“怎麼,還在生氣?”Rolf用手臂輕輕地推了推她,周芝齡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了一會,夜風帶來了不遠處晚歸的年輕人們歡騰的醉酒聲,打破這份寧靜的是身後那沉重而慌亂的腳步聲,以及胖子那特有的粗重喘氣聲,“來了、來了,我來了。”
他繞到周芝齡面前,“哎呀,小周,怎麼樣,被吉普賽人給嚇死了吧?”
周芝齡“嚯”地一聲站起,皺着眉頭衝胖子喊到,“你少假惺惺的,誰又要你來這裡。”
“怎麼了啊,你吃槍藥啦?”胖子舉起雙手推在胸前,示意周芝齡要冷靜。
“我吃槍藥了,還是你自己吃錯藥啦?”周芝齡毫不含糊地回擊回去,“既然拋棄同伴就不要再回來。”
Rolf上來扳住周芝齡的肩膀,看着她,“別這麼做,冷靜一點,好好說話。”
周芝齡剛纔還好,這會突然覺得委屈地不行,一下子紅了眼圈,和Rolf說,“你知道他爲什麼要回來嗎?因爲他怕從此以後我們就不理他了,他就沒有小圈子了,如果今天只是我,只是我一個人被留在了威尼斯,他纔不在乎呢,他只會一個人回到小鎮上對我冷嘲熱諷,說我不機靈,沒眼睛。”
“我也不是故意的,”胖子聽到後聲音立刻低了下去,“我只想跟Yukina撐一把傘,你也沒有傘,要是三人一起走的話,Yukina肯定會撐你的。”
“所以我就活該被淋雨,活該傻子似地在超市門口等你們,活該被留在威尼斯!”周芝齡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由地大了起來。
“小周,你別這樣,我不是那個意思,”胖子着急道,“我只想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真的以爲你肯定看見我們倆先走了,以爲這件事情,你只是會在心裡罵我一句死胖子就結束的,沒有想到你會沒看見,你會在超市等我們。”
“Rolf,你知道嗎,胖子就是這種人,就是這種非常噁心……”周芝齡話說到一半,Rolf突然跨過一步擋在胖子和她之間,雙手牢牢握住她的肩膀,“別這樣說。”
“我沒胡說,你知道嗎,他以前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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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f再度用力握緊她的肩膀,不讓她說出下面的話,“胖子已經回來找我們了,他心裡還是把我們當朋友的。”
聽到朋友這兩個字,周芝齡忍不住哭了起來,“不是的……我知道的,我和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真正的朋友,我根本就沒有朋友……等他找到了接納他的,更有用的小圈子,我就隨時會被拋棄的。”
“別胡說,我就是你的朋友啊,我是你的朋友吧?”Rolf低頭看着她,幫她抹去眼淚。
“小周……”胖子慢慢挪過去,走到周芝齡身旁“小周……你別這樣說,我是把你當朋友的。”
“朋友纔不會把我拋棄在威尼斯,朋友纔不會不管我的死活!”周芝齡還在那裡發狠說着氣話,她心裡很清楚,這不僅僅是今天的事情,更是一直以來她對胖子積累起來的不滿。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胖子也紅了眼圈,“我在火車上當着Yukina的面不好意思和你道歉,我知道是我的錯……我知道要是這次我不回來,你就再也不會把我當朋友了,但是我想繼續和你,繼續和Rolf做朋友的,我是把你們當成朋友的,很重要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
爭吵過後的夜色中又恢復了寧靜,醉酒的年輕人們也已經走遠,周芝齡頹然地靠在Rolf的手臂上,吸了吸鼻涕,“我想回家。”
“但是現在回不去了啊。”
“我想回漢堡。”
“別去漢堡了,去維羅納吧。”胖子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遞過來,“我在來的火車上,給咱們三在維羅納定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