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胡桑把乞丐男人的頭髮剪到及腰的長度,又把他的鬍子都剃乾淨之後,他自己也怔住了,他姥姥的,沒想到這還是個模樣十分俊俏的年輕男子,而且他雙眉之間還有一股霸氣,雖不明顯,卻讓他感覺到了一股壓力。他又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他的脈搏雖然很細微,還時有時無,卻總算有了動靜,看來這小子是可以活下來了。
清清看得是目瞪口呆,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子呢!真沒想到大叔竟然是一個這麼年輕又這麼英俊的男人!
衛珺也有些晃神,她倒不是爲了這人的相貌,相貌英俊的她也見得不少,雖然這人的確十分出衆勝過她從前見過的那些,但不足以引起她的慨嘆。她吃驚的是之前那個邋里邋遢、又髒又臭的乞丐,洗乾淨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個年輕的美男子,這事真是太奇妙了!那個男人之前那麼邋遢,清清又一直叫他“大叔”,她還以爲他至少是一箇中年男人呢,沒想到……
胡桑這幾天特別的不開心,因爲清清丫頭幾乎忘了每天要陪他下棋的事,而是一有時間就守在那個男人的牀前,要不是有衛珺在,他有可能會在那小子身上劃幾道口子,然後把他扔到綠色沙漠裡面。
清清搬了個凳子坐在牀前,守着她的大叔,等他醒過來。她發現他的大叔突然蹙起了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於是她以爲他馬上就要醒了,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沒有。所以她伸出手想把他的眉毛撫平,大叔也可能是做噩夢了。誰知道她剛把手放上去,就聽大叔好像在呼喚着什麼,於是她立馬站起來湊過去聽,卻發現大叔嘴的確是在動,可是沒有發出聲音。她盯着他蠕動的嘴脣看了許久,驀地生出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她好想親下去。
結果她也真的親下去了,只是她剛把臉湊過去,身下的大叔卻倏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嚇得她連忙後退,驚慌之下反而跌倒了。說不尷尬是假的,可是大叔醒了她也是真的高興,她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抓着男子的胳膊說道:“大叔,大叔,你終於醒了。”
男子看了看她,又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然後將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就這樣一直看着。清清臉紅了,大叔是不是因爲剛纔她要親他的事生氣了?她必須趕緊解釋一下才行,可是她還沒解釋,就看大叔臉上突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竭力叫着什麼,卻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出不了聲音。
清清透過他的脣形看出來了,他叫的是她的名字。大叔怎麼會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大叔認識她?可是大叔好可憐,竟然是個啞巴。
“大叔,你怎麼會知道我叫清清?”清清不解地問道。
男子對清清叫他“大叔”似乎很不理解,眉頭緊皺,又張嘴說着什麼。這次他說得太快,清清沒看明白,只好趕緊去找寫字的東西遞給他讓他寫下來。男子對於自己說不出話來這件事更是疑惑不已,他的神情在極力地宣示他不是啞巴。於是清清就不得不去找胡桑了,大叔到底怎麼了?
胡桑正和衛珺下棋下到一個難處,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竟然習得這麼高的棋藝,下棋的手法都和他不一樣,倒不是他贏不了,只是覺得稀奇。哪知道清清丫頭會突然闖了進來,冒冒失失地將他們的棋盤都給打翻了,他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聽她急切地說道:“胡爺爺,大叔醒了,可是大叔他好奇怪,你趕緊去看看吧!”
那小子醒了?胡桑也想去看看了,下棋之事來日方長,他想弄清楚那個小子的來歷。
男子看到清清回來還帶回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和另一個年輕的姑娘,臉色驟變,尤其是看到衛珺的時候。他們三個都覺得很奇怪,難道這個男人認識衛珺?可是衛珺卻不認識他。
“清清丫頭,他怎麼了?”胡桑皺眉問道。
“胡爺爺,他,大叔不知道爲什麼說不出話,可是他好像不是啞巴。”清清看着大叔有些難過地說道。
胡桑捋捋鬍鬚,不是啞巴卻說不了話,還真是奇了。他立即走上前要爲年青男子檢查,誰知道男子竟然一臉戒備地看着他,彷彿不希望他靠近。清清見狀也跑過去,坐在男子旁邊,告訴他說:“大叔,胡爺爺是要幫你看病,你不要害怕!”
胡桑氣得直翻白眼,清清丫頭是幫他說話了,卻又反而把他說成了“洪水猛獸”,人家只是到了陌生的環境,對人有所戒備而已,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不過男子也確實因此不那麼牴觸胡桑的靠近了,他得以成功地爲他把脈,檢查口腔、咽喉的情況。
“胡爺爺,大叔他好像認識我呢!還知道我的名字叫清清。”看胡桑幫大叔檢查,清清很疑惑地說道。
胡桑側頭,這小子認識清清?不可能,他們這裡幾千年來從未出現過外人,除了那個送清清來的男人,雖然他是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相貌,不過斷不可能是這個男人。會不會只是巧合呢?他也認識一個叫清清的人,而且和清清丫頭長得一樣。胡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八成就是這樣了。只是這小子貌似還認識衛珺,而衛珺卻說不認識他,這件事有些蹊蹺。
“清清丫頭,別瞎想了,咱們這裡統共就來過這小子和衛珺丫頭兩個外人,你也從沒出去過,這小子不可能認識你。八成是你和他認識的也叫清清的姑娘長得很像,他是認錯人了!”
“哦。”清清恍然大悟,卻有點小失落,原來大叔不認識她。
胡桑幫男子檢查之後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走了好半天,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真奇怪,這病他治不了了。
“小子,把你的名字和來歷都寫在這張竹簡上面,還有,你爲什麼會出現在綠色沙漠裡面也寫出來。”無計可施之後,胡桑拿了一張竹簡扔給男子,他不會說話,就讓他寫出來。
男子顯然對這竹簡很是好奇,不過他只是皺了皺眉,就提起筆慢慢寫了出來。衛珺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用竹簡寫字,現在不都是用宣紙寫字的嗎?
男子寫的東西很簡單,沒寫自己的名字,沒寫自己的來歷,也沒寫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綠色沙漠裡,只寫了四個字,字跡倒是不錯,然而他們三個都沒認出來是什麼字。
胡桑和清清是不認識這些字的,因爲他們用的文字比這些字更爲古老。而衛珺也勉勉強強認出了兩個字,但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古文字嗎?這個男人爲什麼寫的是古文字?
清清拿起竹簡仔細地看了好幾遍,突然驚呼:“我知道大叔寫的是什麼了!”
“什麼?”胡桑和衛珺同時問道。
“大叔是在問這是哪裡。”清清胸有成竹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胡桑沒好氣地問道。
衛珺也一臉期待地看着清清。
清清噘噘嘴說道:“不知道爲什麼,我剛纔仔細看的時候腦子裡就出現了這句話,雖然我還是不認識這幾個字。”
聞言,胡桑和衛珺神色都變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子,這裡是綠色沙漠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你小子倒在綠色沙漠裡面,是清清丫頭把你帶回來的。看你一身破破爛爛、邋里邋遢的,你是在綠色沙漠裡面待了多久?”末了,胡桑還是把男子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了他。
聞言,男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然後瘋了似的跑出去。清清立即跟上去,看到大叔表情十分悲痛,嘴裡還在喊着什麼,但他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出去,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村子裡亂走。她上前拉住大叔,問道:“大叔,你在找什麼?”
男子看了她一眼,表情更加沉痛,不回答繼續找着出村的路,他好像要到某個地方去。
“大叔,你是不是在找去綠色沙漠的路?”
男子停下了腳步,看着清清重重地點了點頭,清清無奈,指着北邊的村口說道:“從那裡出去一直往北走,就可以到綠色沙漠了。”
聞言,男子立即飛奔了過去。清清見狀,頓時有些生氣,也追了過去,“大叔,你等等我嘛,那些綠色藤蔓很危險的。”
胡桑看到男子跑出去他是一點都不着急,反正他看出來了,那男子沒有任何的修爲,而且對清清沒有惡意,在那片沙漠裡面,清清也絕對不會有危險。他反而想起來一個問題,他得好好問問衛珺丫頭她是爲什麼到了綠色沙漠裡面。
男子在一片藤蔓中翻來覆去地找,神色凝重,動作就像是瘋了一樣。清清看得心中動容,她感受到了大叔的心聲,大叔現在好着急好焦慮,他一定在找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她不能放任大叔在這片藤蔓中找,如果大叔受了傷,就會被藤蔓拖走,到時候就活不成了。她喜歡大叔,不想讓他死。
清清攔住發瘋的男人,問道:“大叔你在找什麼?”知道大叔在找什麼的話,她就可以幫他找,兩個人一起慢慢地找,這樣就不會受傷了。
男人沒有搭理她,而是繼續瘋狂地在藤蔓中穿梭。
“大叔,你是不是在找人?”清清想起大叔醒過來之前嘴裡說的話,那好像是一個人的名字,大叔連昏睡的時候都還記掛着他,一定是個十分重要的人,說不定他們就是在綠色沙漠裡失散的,只是一般情況下,那個人大概是活不了了。她突然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看了看村子南邊山上的一個山洞,然後對着男子喊道:“大叔,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叫姚靜的姐姐?”
男子的身形凝滯住了,很快就停止了動作,跑到清清面前,抓着她的肩張着嘴想要問話,只是發不出聲音來,總之那表情要多興奮有多興奮,要多急切有多急切。
清清被他抓得肩膀好疼,可是她看出來了,大叔好像真的就是姚靜姐姐要找的人。“大叔,你不要急,你跟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男子看清清眉頭皺着,知道自己動作有些重了,立即收回手,點點頭,示意她趕緊帶他去。一路上男子都在摩拳擦掌,似乎很迫切地想要見到姚靜姐姐,清清不明白,大叔看上去年紀輕輕的,怎麼會認識姚靜姐姐的?她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大概也有四五百年前,在偶然間到了那個山洞,見到了那個姐姐。很奇怪,那個姐姐竟然一下子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後來她就時常去陪那個姐姐說話,姐姐也請她幫她一個忙,如果她在綠色沙漠裡救了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那個男子要找一個叫姚靜的人話,就帶他去見她。
看着大叔這麼興奮激動的樣子,清清有些難過,不爲別的,只因爲大叔見到姐姐之後必然要失望了。從大叔的神情上看,姐姐對他是那麼的重要,若是讓他知道姐姐……
“衛珺丫頭,”聽衛珺解釋了一番,胡桑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勉勉強強相信了她,就這麼一個小丫頭,應該也對他們村子造不成什麼威脅,“你真的不認識那小子?”
“從未見過。”衛珺搖搖頭,她分明覺得那個男人認識她,看她的眼神中甚至充滿了不可思議,彷彿她不該出現在這裡,或者就不應該還活着。想到這裡,衛珺突然覺得很可怕,那個男人看上去沒有任何修爲,她居然對他生出了一股懼意,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另一邊,清清帶着男子已經到了山洞外,她就不方便進去了,而且她也不想進去,因爲她覺得接下里的一幕她肯定接受不了,等大叔看到姚靜姐姐的樣子,肯定會很傷心的,到時候她也肯定會很傷心。
男子點頭謝過清清之後,便獨自走進了山洞,山洞裡有些幽暗,不過他的視物能力不錯,所以能夠看得清楚腳下的路。山洞裡有些叮咚的水聲,看樣子是有山泉流過,他走得有些慢,因爲心裡十分忐忑,害怕又是一個同名字的人在裡面。雖然他不知爲何始終覺得外面那個清清或者就是他認識的清清。
這段路並不遙遠,他卻走了小半個時辰,等他終於走到山洞的最深處,一聲熟悉的讓他熱淚盈眶的呼喚鑽入他的耳朵,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高興得要炸開了。
“喬康,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