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方纔還被聞桂責罵,這會兒子心裡頭也是有氣便道,“誰要看你那東西了,我們家主子那是什麼身份,怎麼會瞧這等子被挑剩下的小玩意兒,快走快走……”若不是手上正端着東西,說定還要推上幾把。
那花巾姑娘也是被說得有些發愣,想是也沒想到大戶人家的丫頭說話居然這般刻薄,有心分辨奈何口齒不行,只是憋紅了臉掀開垮籃上的灰布,露出裡面的材料道,“奴家的東西都是根據客人要求現編的,絕對不會有剩下的旁人不要的東西留着……”
那丫頭也是微怔,隨即又狠道,“我管你那麼多,在不走,趕人了啊……”
花巾姑娘垂了頭,默然地轉身就要走……
裡頭卻突然傳來聞桂的聲音,“都在吵些什麼,沒有規矩,你,去把人帶過來,察仔細嘍!”
“是!”不會兒子卻是一個身形有些彪悍的會武婆子出了來道,“小姐讓你進去,不過東西我得瞅瞅。”
那花巾姑娘哪敢說什麼,任由那婆子奪過自己的垮籃子,“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能帶進去……”花巾姑娘雖然第一次碰上這等子搜身的,可念着對方勢大,被一個婆子捏幾把也能夠承受,只是一瞧那剪刀劈刀和戳子等被收走了,吱唔了好一會兒子,“婆婆,沒了那等子吃飯的工具,奴家着實……”
“行了行了,我家小姐要不要你動手還兩說呢,真要你動手,這些東西我會盯着給你,你放心就是,還不快進去?”那婆子眼睛一瞪眼,也是失去了性子。
慕容玲正吐的奄奄一息,臉色發白地躺在牀上。
聞桂正爲那味兒難受着,看着垂首拘謹地站在自個兒面前的花巾姑娘,也是心情好不到哪兒去,勿自用手上的帕子在面前扇了扇味兒,皺眉道,“說吧,你都會編些什麼呀?”
花巾姑娘聲音弱弱的,“奴家只會編制些尋常可見的東西。”
聞桂道,“你編來瞧瞧。”
花巾姑娘隨即編了只草螞蚱。
聞桂略瞧了眼道,“你就照着那花兒編一個。”說着卻是眼風兒掃了一旁架子上梅花一下。花巾姑娘恭敬地應下,這也就剛從跨欄禮拿出竹篾子,外頭卻是突然傳來兩道哐啷哐啷瓷碗兒落地的聲音。
大碗碎兩次,計劃失敗。
“刺客,有刺客……保護太子……”
外頭更是一陣慌亂,並着警示聲。衆人頓時被鎮住了心神。
不料——“啊……”聞桂突然尖叫出聲。
屋子裡的人方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聞桂脖子正被花巾姑娘手中的竹篾子繞了一圈給勒住了,皮肉凹陷,似有血跡冒出。
“放開小姐……”會武的婆子舉步上前,剛要伸手牽制,花巾姑娘卻是一改方纔的膽怯,一臉的冷酷鎮定,一隻手鉗制住聞桂,另一隻手卻是一收,拉着聞桂就往後退了兩步,頓時,聞桂的脖子上滾出來血珠子,“不要過來,否則,削了你家小姐的腦袋,可怪不得我。還有,讓旻天那個混蛋滾出來,不然,我收了他小妾的命。”
婆子一時間猶豫了。
“啊啊啊……該死的奴才,表哥纔不會見死不救的,快,快去找表哥呀……”聞桂是着實被勒疼了,加上對血與命的恐懼,頓時軟了腿腳,卻依舊改不了自己尖利的脾性,“賤人,你給本小姐聽好了,本小姐的爹爹是當朝百勝侯手握千軍萬馬,本小姐的爺爺更是當朝宰相大權在握,你若是敢動本小姐一絲一毫,信不信本小姐滅了你全家?!”
面對聞桂的威脅,花巾姑娘的臉動都未動,只是嘲弄在眼,“原來小姐身份如此尊崇,那好,我就更不怕你那表哥太子爺不出來了。”
“你——”
“真是有夠蠢的。”躺在牀上裝睡的慕容玲暗自嘲諷道。
正揹着手站在門外的太子爺聽得聞桂語無倫次恐極而吼的聲音也是沉了眉,“愚蠢”,身後的方殘子故作聽不見地垂下了頭,太子爺隨即吩咐道,“破門。”
頓時有幾個侍衛上前撞向門戶。
哄啪……
太子爺挺身而立,容嚴姿正,一身皇貴之氣。身側跟着躬身成九十度角的太監,身後更是呼啦啦的一羣護衛侍從。
花巾姑娘眸色一緊,“太子爺殿下真是好威儀。”
太子爺卻是淡然一笑,彈了彈袍子,身後的方殘子端來寶座,太子爺悠然落坐,“姑娘好膽識。”
花巾姑娘卻是冷哼一聲,“比不得太子爺殿下枉顧人命罪惡滔天也不怕被戳穿,那才叫膽大包天。”
太子爺眉頭一沉,一手撫着下巴,一手敲擊着扶手,“說吧,你的要求。”
花巾姑娘冷笑道,“我的要求?用您的一命換她的一命,太子爺可敢換?”說着又勒緊了聞桂脖子幾分,憋得聞桂臉色發白氣息發窒,嘴脣一陣發抖。
太子爺卻是擡了眉,隨即嘆息道,“可惜了,本太子原不想要你的命,瞧着你的模樣身手留在本太子身邊乖乖做本太子的女人,過着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生活,比不得出生入死爲旁人效命來得自在麼?”
花巾姑娘沒想到太子爺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會這般折辱調戲自己,也是心有憤憤,“太子爺殿下不必套奴家的話,奴家只爲父母的血仇而來,如果說有人指使,哼,那便是父親母親的在天之靈。至於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哼,比起奴家的滔天仇恨又算得了什麼?!”
太子爺自是知道這種死士很難套出什麼話來,臉面上也是收斂了幾分,站起身卻是朝着身後攤開手,頓時一把金弓帶着金箭落在了太子爺手中,太子爺勾了勾弓弦,彈跳聲震懾人心,卻是對着聞桂道,“表妹且放心,表哥定會讓一杆有關人等爲你賠命就是。”說着卻是以出手不及掩耳之勢拉開了弓弦,騰的一聲,那隻金燦燦的箭便帶着高速冬獵旋轉朝着聞桂胸口而去……
“不……”聞桂暴瞪了雙眼。
“算你狠!”花巾姑娘立馬瞧出那箭有一箭雙鵰之勢,只要自己躲在聞桂身後勢必被釘成連體嬰兒,連忙一把推開聞桂,身子一個旋風迴旋,直接朝着窗戶口子衝飛出去……
嗖嗖嗖……
數十支箭緊隨其後,只聽得噗磁似箭入肉之聲響起,外頭很快傳來人體摔地的沉悶之聲。外頭正有大批的侍衛正守着呢。一切都在太子爺的算計之中。
“爺,聞二小姐只是嚇暈過去了……”方殘子探了探聞桂的鼻息道,“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太子爺卻是一手抓着一隻金箭,箭頭在小几上滑動着,只見那漆黑的幾面不是便出現了幾道痕跡,而那箭頭卻是鈍挫折斷了去,太子爺隨手捏住那箭頭掰了一下,“不必,用水潑醒。”
“爺,抓住兩個,還有兩個漏網之魚……”這時候那金甲侍衛頭領急步進來道。
太子爺啪一聲將那箭身拍在了小几上,“給本太子搜!”
“是!”
“婆婆,放下我吧,讓我死在秦裡也好……”
“不行,我絕不許你說喪氣話,丫頭,記住,活着,一定要活着……”婆子趴着溼滑冰涼的船壁的手指上出現了一抹血稠的溼熱,混合着水的腥氣,瀰漫出一股子鐵鏽般的味道。
“不行了,婆婆,我好冷好累,好想睡……”
“丫頭,丫頭——”
秦藍突然覺得身子一陣發緊發冷,一個激靈便從昏睡中醒了過來,耳邊卻是門被急速扣響的聲音以及一個陌生的男音,“裡面的人聽着,趕緊開門接受檢查,否則一律視爲窩藏刺客,聽見沒有,裡面的人速速開門……”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我早說過小姐早在上船時候就已經服藥睡下了,哪裡會有什麼刺客藏匿在裡頭。”
“我們奉命行事。”
“你可看好了,這可是七爺的腰牌,裡面是七爺的貴客,你們敢打擾?”
“原來是七爺的人……不過,屬下奉太子令搜查,若是得罪了七爺,回頭屬下就向七爺請罪。還請裡面的客人開門吧,我們只是例行公事,查完後絕不打擾。”
秦藍聽着也是皺眉。
刺客?太子?
秦藍甩了甩被壓麻的胳膊,跺了跺麻木的雙腿兒方纔走到門前一把抽掉門栓,捂嘴打了個哈欠道,“什麼事兒吵吵鬧鬧的,擾得人睡得不安生。”
搜查的侍衛眼瞅着開門的是個年紀小小的姑娘,瞧着着裝也是個大戶小姐,一時也是有所收斂,又照搬把原話複述了一遍,更是趁這時候指揮人進去仔仔細細地翻找了個遍,自然是什麼也找不着,隨後那侍衛也是朝着秦藍拱了拱手,方纔帶着人退走了。
那隨從趕緊道,“打擾姑娘休息,是奴才的不是。”
秦藍卻是擺了擺手道,“無妨,這藥勁兒還沒有過,我再睡會兒。”說着也是砰一聲帶上了門,並栓上了門栓。
“什麼人!”秦藍揹着桌子,眼瞅着那半碗子暈船藥裡莫名多出來的一滴液體正緩緩暈開,逐漸融入藥水之中,秦藍皺了眉,那骨子鐵鏽味兒,分明就是血。
秦藍不禁擡起了頭,仰頭看着那小小的透氣窗。
滴答……
又一滴混合着水帶着血色的液體滴落了下來,正落在藥碗裡。
咔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