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桂主子和玲主子,已經在廂房等候多時了。”方殘子見太子爺終於從隔帳衆出來,趕緊上前伺候更衣。
太子爺似乎精神不錯,“什麼時候上來的?”
方殘子連忙躬身道,“半個時辰前桂主子坐着遊船便朝着爺的戰船過了來,當時爺正忙着,奴才怕桂主子耐不住性子,便主動將桂主子等引上了船。”
“她倒耐得住性子。”太子爺嘲弄了句,抖了下袖子,“待會兒讓侍女進去伺候。”
“是!”方殘子應道,有條不紊地招人吩咐了幾句,這纔跟這太子爺出去,一路走一路回稟道,“此番若不是玲主子攔着,只怕是桂主子非要鬧到爺這裡。”
“唔。”太子爺對此似乎興致不高。
方殘子隨後又道,“此番隨着兩位主子上船的還有秦藍顧釀爺,您可要……”
太子爺的神色微微一轉,隨即一笑,他似乎記得慕容玲說過要將秦藍這丫頭地制的服服貼貼的送給自己,不過,太子爺扶着光潔細膩的下巴,微沉吟,腦中呈現出秦藍宛如傀儡般的模樣,不禁很是厭惡,便道,“有什麼事兒直接說。”
“奴才方纔派人盯着姑娘,發現姑娘嗜睡不醒,便暗中查探了番,卻是玲主子私底下對姑娘使用了沉睡香,這香用久了,只怕姑娘日後會神志不清!”方殘子絲毫部隱瞞地將蒐集到的信息一字不漏地吐了出來,一直卑躬屈膝的他更是靈敏地捕捉着太子爺身上的氣息,感覺太子爺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但是過了很久,卻並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發作,難道爺對姑娘已經失去了興趣,還是……方殘子擡起了頭,缺猛的撞上太子爺地眼,頓時腦子慶幸樂幾分,忍不住要擦擦額傷的冷汗。
方殘子又有些愣。
“記得帶上太醫。”太子爺冷淡地吩咐道。
方殘子心裡一緊,知道太子妃殿下這次怕是又要受罪了,“是,奴才這就去喚太醫。”
半透的帳子裡躺着的是左承諾言,一隻素手探出帳子,時候左承諾言的婢女連忙擱上素帕,鬍子已然斑駁的太醫的三根手指方纔落在左承諾言的手腕上,隨後卻是眸色微亮,過了會兒,方纔站起身,這次的把脈不同於常,時間有點長。
太子爺很有耐心地坐在正座上喝着清茶,方殘子躬身伺候在側。
太醫跪在地上,“恭喜太子爺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然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太子爺捏着茶蓋子的手微一頓,蓋子落在茶碗上,聲音不小,他眉頭一動,隨手將茶杯蹲在了手側的小几上。“你確定?”
太醫心頭一跳,摸不透太子爺的心思,只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太醫眼看着就要告老還鄉,現如今聽的太子爺的話怎麼的都沒有初爲人父的喜悅,便知自己不妙,只好硬着頭皮道,“臣已然探過三次,確定無虞。”
“唔。”太子爺微點了點頭,“你下去開方子吧。”說着卻是對着方殘子揮了揮手,方殘子授意朝着太子爺躬了躬身隨即帶着一身冷汗的太醫退了下去。
太醫止不住地用袖子擦着額上的冷汗,方殘子將太醫送到側間,命人取來筆墨紙硯,鋪上紙,太醫趕緊握住毛筆,只是這手卻是抖得不行……
方殘子冷看着太醫,過了許久都不見他下筆便道,“咱家瞧着太醫年歲已高,怕是過不了幾年就要告老還鄉享清福去了。”
太醫這要是再不明白過來,便是白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了,連忙放下毛筆,拱手朝着方殘子道,“老朽老眼昏花,不明事理,還請公公指點迷津。”
方殘子一笑,“瞧太醫說的。咱們都是替主子辦事的。”說着又頓了下,微壓低了聲兒道,“這安胎的方子不但要開,還要開最好的,最好是保胎的方子。”
太醫一聽頓時臉面發白,頓了下連忙躬身道,“老朽明白。”
“既然這樣雜家就不打擾太醫開方子了。”方殘子砸下句話便走了去,留下老太醫心臟不好得險些暈厥過去,方殘子的意思,太子爺明顯不想留下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至於其中的內幕,太醫不敢想,只得在病例簿上抖着手寫下了一行字,太子妃孕二月,胎弱脈薄,氣血不足……
太子爺已然坐在左承諾言牀頭許久,也不看牀上假寐的女人,徑自翻着手中的書,聲音不大不小,傳遞到左承諾言的耳朵裡卻成了錘向胸膛的鼓點,一下一下的敲擊着她愈發薄弱的倔強,淚水最終還是順着眼角滾落,沾溼枕巾,也宣告着她的屈服。
太子爺最終合上書,隨手朝後一甩,直接砸在了一旁戰戰兢兢地侍女頭上,頓時頭破血流,侍女不敢吭聲連忙跪倒在地。
“滾出去。”太子爺冷道。
侍女嚇得身子一抖,連滾帶爬地慌忙出了去,並帶好了門。
“你以爲你可以瞞多久?”太子爺眯了眼,伸手摸向左承諾言憔悴無力的面容,掰開她北牙齒啃咬出血的脣瓣,左承諾言下意識地一個牴觸,便換來太子爺的一個巴掌險些將她扇飛撞向牀頭,“你放心,爺會讓你活的好好的。”太子爺好似談論天氣般吐出的這幾個字到了左承諾言耳朵裡無疑成爲了最爲恐怖的懲罰。
“你想要幹什麼?”左承諾言忍不住爬起來問道,聲音帶着一絲掩蓋不住的顫抖和沙啞。
“對於背叛爺的人,爺一向會讓他活的好好的,你以爲你會成爲例外麼?別想着速死。”太子爺起身。
左承諾言蒼白着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太子爺的手,奈何太子爺根本不想她的觸碰,她一招落空,再被太子爺輕輕側身躲過的剎那,她也失衡地從牀上栽倒下去。
太子爺的寡淡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在門口似有停留,“宣太醫。”
左承諾言無力地捂着小腹趴在了地上,笑的淚水直流,苦澀萬分。
模模糊糊中,秦藍只覺得似有毛毛蟲在自己的臉上爬,想到陶琦曾經用狗尾巴草撓過自己的臉,她翻過身,側過臉避開騷擾,眼睛依舊禁閉,嘴上模糊的呢喃,“陶琦,別鬧!”
一旁的陶琦臉色發白,想要發出聲,卻被太子爺生冷的眼神射得開口不得,方殘子會意地連忙連拖帶拽順帶捂住陶琦的嘴將她給拎了出去,並帶死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騷擾依舊存在,好像那隻毛毛蟲正在追着自己跑似的,秦藍有些惱怒地拍出了手……
啪——沒有想象中的毛毛蟲或是狗尾巴草,秦藍頓時清醒了幾分,感覺到手下的微涼觸覺,感覺到臉面被一隻鹹豬手覆蓋,秦藍立馬睜開了眼,對上的卻是一雙帶着戲虐的面孔,那高挺的鼻子,秦藍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它很欠揍,只可惜失去先機,想要一拳將它揍扁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沒想到太子爺殿下竟然還有這等愛好?”秦藍一下便坐了起來,甩開了太子爺的那隻手背被自己拍紅的手,她揉了揉有些酸的脖頸,隨即看向太子爺好笑的眼,微沉了沉心神,下牀,福了福,“臣女見過太子爺殿下。”
前一刻尚張牙舞爪的秦藍此刻卻是規矩死板地朝着自己行禮,太子爺的嘴角抽了抽,微笑道,“起吧。”
秦藍隨即起身,卻是退後好幾步站定,微垂着眼。
太子爺落在秦藍身上的眼神卻愈發肆無忌憚起來,這讓秦藍在覺得臉面發燙的同時身子卻發毛發冷起來,不禁聳了聳肩膀,她敢保證自己的臉之所以發燙,卻是因爲被氣的。
太子爺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好在秦藍本就沒想去看他的臉。太子爺瞧着秦藍很不待見自己的模樣,居然平靜了起來,閒下來的他似乎並不在乎浪費這麼點時間,他就這麼坐着,很安靜,很隨意,但就是這麼個動作卻已然給秦藍帶來一絲壓迫感,哪怕她站着,而他卻是坐着。
咕咚……
一隻玉勁瓶被太子爺彈了下,倒在金花小桌上,慢慢悠悠地在太子爺纖長的手指下咕嚕咕嚕地滾動着。
太子爺也有無聊的時候。秦藍如是想。
很明顯,太子爺並不在乎秦藍如何想,他似乎對這隻瓶子感上了興趣,玩了許久,久到秦藍快站着睡着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方殘子的聲音,“爺,羅和女王想要見您。”
“唔。”太子爺鬆開了玉勁瓶,那瓶子一下子便滾到了桌沿,哐啷一聲栽落在地,好在地毯似乎鋪得有點厚,那隻瓶子非但沒有碎,反而又滾了好幾圈,最終在觸碰到秦藍的腳尖後怔怔地停了下來。
秦藍眼看着太子爺起身,一身華錦束袍如流水般順滑而下,絲毫沒有褶皺感,根本不需要整理,他穿着一雙纏蟒絞銀絲的長靴的腳邁了出去,秦藍只當他就要離去,正要福身下去,卻不想太子爺腳下一個急轉,兩步便湊到了秦藍跟前,他有力的手直接擡起了秦藍有些倔強的下巴,眼神犀利,直接打在秦藍冷漠的臉面上,眼瞅着秦藍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似有一瞬間的恍惚無措,太子爺笑了,“你也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