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書放學後故意磨磨蹭蹭走出教室,樓裡的學生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隔壁班也早就鎖了門,他自己一路走回寢室,期間也沒看見蔣旭的影子,這幾天他刻意躲着,蔣旭也沒再出現,張靜書稍稍放心,回了寢室跟室友招呼一聲便洗漱去了。
“回來了啊。”蔣旭看了眼洗漱回來的張靜書,繼續低頭做題。
突然看見蔣旭出現在寢室裡,張靜書驚的險些叫出聲,他拿着塑料盆在門口僵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察覺室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才猛然回神。
張靜書耷拉着腦袋進了屋,不敢看蔣旭,手腳僵硬的放好洗漱用具,嗖嗖兩下就爬上了牀,把被子從頭蓋到腳,怕室友察覺出不對,還欲蓋彌彰的解釋:“今天有點累了,我早點睡覺。”說完便矇頭挺屍。
如此拙劣的演技也就能騙騙他幾個室友了,蔣旭擡頭看了眼上面捲成一團的人,隨口應道:“哦,你睡吧,我熄燈就回去。”
張靜書在被子裡捂出一頭汗也不敢把腦袋露出來,胡思亂想的好不容易熬到熄燈,聽見蔣旭離開的動靜才把被子拿開,那天晚上的事他一點兒都不敢回想,他不明白爲什麼蔣旭還可以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來見他,他只知道,以後一定要離蔣旭遠遠的。
連續幾天晚上,蔣旭雷打不動的在張靜書寢室裡學習,張靜書不能一直拿早睡當藉口躲人,他還得看書做題,想來想去,就把東西搬到了牀上,讓蔣旭自己在下面坐着,對室友則解釋說下面地方小,兩個人有點擠,還是現在這樣好。
蔣旭沒有意見,他到現在都沒爲那晚的事做出解釋,也沒想好以後到底該跟張靜書怎麼相處,是像以前那樣拿他當跟班?還是……
暫時這樣粉飾太平也挺好,蔣旭暗忖。
週末按例放了半天假,張靜書上週放假時回了趟家,把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出來時水閘電閘也都拉了,不怎麼擔心家裡,這次放假便出去洗了個澡,回來見寢室裡沒人就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經五點多了,離晚課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張靜書又出去吃了碗牛肉麪,買了幾包餅乾和香腸拿回了寢室,晚上學習時容易餓,不吃點東西就鬧心的睡不着覺,張靜書現在養成了屯糧的習慣,櫃子裡常常放些吃的備着。
把下午換下來的衣物灑點洗衣粉泡上,張靜書打算晚上回來再洗,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有陸續返校的學生,他最後把寢室的地擦了一遍,才鎖門離開。
沒到七點,蔣旭被舅舅家的司機送到校門口,身上穿的是一高的夏季校服,書包裡還裝着另一套夏季和兩套冬季的,老師倒沒要求他必須穿,但他實在懶的三天兩頭跑乾洗店了,換了校服以後一星期去一次就行,這破衣服難看是難看,好在耐髒,蔣旭也就忍了。
經過學校的林蔭路時,蔣旭發現有個女生鬼鬼祟祟的拿手機拍他,他冷眼看過去,那女生立刻就把舉着的手機藏到兜裡,裝的跟沒事人一樣快步離開,蔣旭也沒太在意,他對學校裡的某些花癡行爲已經習以爲常,不想就是因爲這女生拍的一張照片,之後還引發了一場禍事。
那女生回去之後就跟同學炫耀她拍到了新校草的最新校服照,班裡女生一看,驚呼蔣旭穿上校服更有校草的感覺,一張照片被傳來傳去,一節課的時間班裡只要有手機的女生都存了這張照片,巧的是,蔣旭有幾個室友就在這個班,班裡幾個活躍的女生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蔣旭就跟他們住一個寢室,平時沒少跟他們打聽蔣旭的事,他們幾個例來看蔣旭不順眼,自然不肯多說,這幾個女生今天看完照片又重新燃起了對蔣旭的熱情,私下慫恿他們趁蔣旭不注意拍幾張他在寢室裡的照片給她們看看,要能拍到半裸的就更好了,全身裸的她們也不介意,這幾個好事的女生去圍觀過蔣旭打籃球,發現蔣旭好像有腹肌,其中一個女生是蔣旭一室友追了大半年還沒追到的,此時看見她對蔣旭表現出這麼大的熱情心下不爽,新仇加舊恨,就憋了一股火。
不就是個外地人,來了他們學校還敢這麼狂?
蔣旭晚上回寢的時候意外發現今天寢室裡居然不鬧騰了,不過這跟他沒關係,他把幾套校服塞進衣櫃裡,換上半袖睡衣剛想出去洗漱,就聽幾個室友在那陰陽怪氣的聊天。
“你們說現在的女生怎麼都喜歡愛裝逼的呢?拿着東西屁顛顛給人送去,讓人砸了吧?該!”
“一愛裝逼的你能指着他有什麼素質?還重點班呢,砸東西都是輕的,沒跟女生動手就不錯了!”
敢情在這兒指桑罵槐說他呢?那破事都過去幾天了?這會兒拿出來嚼舌頭有意思麼?蔣旭平時懶的搭理這幾個室友不代表他怕事,他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把手裡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摔,蔣旭嘲諷道:“裝逼的有人喜歡,傻逼看着眼熱是吧?”
“艹你大爺你說誰呢?”剛剛第一個開口的男生‘噌’的一下站起來。
蔣旭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的道:“說傻逼呢,你急什麼啊?”
“操!你成牛逼了是吧?”
那男生一下子躥上前推了蔣旭一把,蔣旭就等着對方先動手呢,被推後二話不說一拳揮了過去,兩個身材結實的大小夥子立刻就在寢室裡扭打起來。
那邊剛鬧起來的時候張靜書在水房裡就隱隱約約聽見了,等他發現蔣旭的聲音也混在其中時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撒腿就往回跑,到了地方從門玻璃上定神一看,屋裡五個男生圍着蔣旭連踢帶踹,有個人手裡還舉了把椅子準備往蔣旭身上砸,張靜書嚇的險些魂飛魄散。
“別打了!老師來了!”張靜書一邊喊一邊推門進去,急聲道:“你們別打了!老師來了!”
幾個男生正是打的紅眼的時候,誰也沒搭理張靜書,張靜書見拿椅子的人要往蔣旭身上砸,來不及細想便上去一把抓住椅子腿,嗓子都喊破了音,“別打了!老師真來了!”
“滾一邊兒去!”
那男生長的高大結實,手臂用力一抖就把張靜書甩飛出去,只聽“砰”的一聲,張靜書的後腦直接撞在了鐵製門框上,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麻,手也沒扶到東西,順着門框就跌在了走廊裡,這下還在對面觀戰的幾個張靜書的室友就不能坐視不理了,幾人連忙上去把張靜書扶了起來,一個人拿出手機給舍管老師打電話。
倒不是張靜書的室友冷漠,事情發生也就幾分鐘,又是人家寢室內部的事,一般出了這種事誰都不會給老師通風報信,但現在不找老師不行了,張靜書暈暈乎乎的站着,一摸後腦一手的血,幾人嚇了一跳,趕緊扶着張靜書回寢室裡坐着,不讓他再去拉架。
蔣旭這時已經站了起來,打紅眼的他沒注意到張靜書這邊的情況,剛剛他後背不知被哪個室友掄了一板凳,一下沒站住才倒在地上被幾人又踢又踹,活這麼大他還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幾個人從屋裡打到屋外,蔣旭在屋裡施展不開,一到走廊裡就開始反攻,一點也不怵對方是五個人。
又過了差不多兩分鐘,舍管老師和保安急急忙忙跑了上來,叫了幾個學生費好大一番力才把一夥人拉開,累的滿頭大汗不說,還沒等了解情況,就被張靜書的室友拉了過去,到屋裡一看,又被張靜書血了呼啦的樣子嚇了一跳,傷在腦袋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舍管老師也顧不得打架的學生了,他看了看張靜書的傷口,說:“太晚了,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車,誰給市醫院打個電話,叫救護車吧!”
有知道號碼的學生立刻打了過去。
“你們誰力氣大?先把他背下去,救護車應該一會兒就到。”
“我背吧老師。”蔣旭揮開拉着他的學生走了過來,看樣子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只是雙眼依舊血紅。
“你不行,”舍管老師皺眉道:“你們幾個打架的留着,一會兒有老師過來了解情況。”
“老師,我剛剛身上捱了几凳子,現在疼的厲害,想去醫院看看。”蔣旭在老師面前一向能裝,又補充道:“我是20班的。”
重點班的作用這時就體現出來了,舍管老師想了想,道:“你身上疼,能背動他嗎?”
“我忍忍,沒問題,”蔣旭道:“老師咱下去吧。”
張靜書捂着腦袋被蔣旭背了下去,舍管老師在樓下等車的過程中又打了幾個電話,救護車一來,三人都上了車,到醫院的時候已經10點多了,蔣旭都是皮外傷,除了擦擦藥啥事都沒有,張靜書後腦撞出了個口子,反而縫了三針。
“大夫,他現在能不能回學校?”舍管老師問。
“不行,”值夜班的醫生說:“他可能有輕微腦震盪,還得觀察觀察。”
跟着來的老師更愁了,學校那邊的爛攤子還沒收拾呢,但也不能把學生一人扔醫院裡啊!這學生他知道,貧困生,沒爹沒媽,現在自己生活呢。
“老師您先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裡看着他,”蔣旭態度誠懇,道:“今天這事兒是我衝動了,連累同學和老師都受罪,現在都十點多了,您回去休息吧,我在醫院先睡一晚,等明天要找家長還是要調查我都配合。”
學生在寢室裡打架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蔣旭被五個人打也沒啥大傷確實不必大半夜就通知家長,但舍管老師還是不敢就這麼把兩個學生留醫院裡,他讓蔣旭等等,自己去角落給蔣旭和張靜書的班主任都打了個電話,回來之後面露疑惑的看了眼蔣旭,囑咐幾句話就離開了。
蔣旭等人走了才轉身進了病房,張靜書側躺在牀上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平時膽子針鼻兒大的人,看見五個人打他居然還敢上來攔?不是正躲着他嗎?蔣旭此時心裡五味摻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