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趕忙問:“我們還能保持多少節航速?”
“不好說,現在按照我的估計,最多保持14節,之後要看我們修理的進度!”
“十四節……”王義複述着這個詞彙,跑到翼橋上向後方看,最上號重巡洋艦還在視野內的,正全速衝上來。
完了,這十四節的航速,船的操控效率肯定急劇降低——是的,船的舵效率是會變化的,一般船速越快舵效率越高。
當然也有的船因爲沒有經驗,或者有意的設計,導致在低航速的時候有較高舵效率,但驅逐艦不可能這樣設計。
十四節本來就慢,舵效率還降低,這下奧班農就像個在海上步履蹣跚的老人,連撞上去跳幫的可能性都消失了——這樣的機動能力,撞擊路上會被最上級雷擊的。
最上級也裝備了威力巨大之93式氧氣魚雷,速度快航跡隱蔽,爆炸威力巨大,奧班農現在這殘破的身板,吃一發就完蛋。
船壞了撞不上去,武器基本打空了彈藥,周圍沒有任何友軍。
王義摸着下巴快速思考着,一個想法產生了:懸掛白旗投降,等敵人靠近過來就跳幫作戰。
但是爲了逼真一點,懸掛白旗之後肯定要減速停船,萬一敵人根本不接受投降,直接雷擊怎麼辦?那可是鬼子啊,不能指望他們把白旗當回事。
絕境啊。
穿越前王義聽過一種說法,說在絕望的環境中,才能看出來一個人是否懦弱。
有些平時表現懦弱的人,在絕望環境下反而能堅持得最久。
王義看了眼巴伯拉上尉,這傢伙在啜泣,一點不像是能堅持最久的樣子。這次要是能逃回去,得找個新的航海士了,也就奧班農整體士氣高到爆棚,不然他這麼哭哭啼啼的士氣就完蛋了。
不過,自己真能回得去嗎?
“敵艦開炮!”瞭望手喊。
最上號恢復開火,應該是因爲距離接近了。
王義看了眼落點,敵人顯然估算航速估算錯了,第一波半齊射全打到奧班農前面去了。
“左滿舵!”王義下令,雖然現在機動能力大幅度降低,但總不能不機動等死。
福里斯立刻開始狂轉舵盤:“左滿舵!”
儘管他非常努力,但是奧班農的方向只是一點一點的偏轉,彷彿現在海面不是海水構成的,而是某種膠狀物。
一直到最上級的炮彈落水,奧班農才勉強轉了個小角度,看起來戰艦的轉彎半徑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
福里斯手裡的舵盤都轉到盡頭卡住了,他回頭對王義喊:“轉不動了!已經是左滿舵了,但是甲板都沒有傾斜!”
你是根據甲板傾斜程度來判斷轉彎緩急的嗎?
夏普少校:“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應該向扶桑帝國海軍投降。”
“不!”王義一聲斷喝,然後下意識的看了眼夏普的前裝甲,“不行,我們投降只是被折磨,你們兩個投降就完了!那是禽獸!在興樓的醫院,陸戰隊員們都見過了!”
王義帶着陸戰隊奪回醫院後,小鬼子已經把醫院的護士都糟蹋完了,速度之快令人驚訝,估計很多護士餘生都會生活在陰影裡,與噩夢相伴。
夏普少校:“你如果真的認爲我們投降還不如死,你可以槍斃我們,就像槍斃密電碼員那樣。”
“這有個問題。”夏普少校話音未落,密電碼員約瑟夫中尉的聲音就在王義的耳機裡響起,“槍斃我的憲兵已經死了,你要派個新人來幹這個活。”
夏普直接摘下王義的耳機:“我們現在說的話不應該讓全艦聽到,趕快做決定吧——”
話音未落敵人的第一波炮彈就落下,果然都落在奧班農前方。
瞭望手高呼:“敵人第二波攻擊!”
王義切視角,這一次落點就近了很多,但是因爲奧班農的機動,還是沒有形成跨射。
但他們遲早會跨射的。
王義再次下令:“右滿舵!”
“右滿舵!”福里斯立刻執行,但轉了半天船還是慢條斯理的向前爬行。
這時候艦橋所有人都看着王義。
夏普少校:“你已經完成了無比英勇的事蹟,我們已經通過電報把這些拍發了出去,現在這種情況投降,沒有人會怪你——”
王義:“不,說不定還有辦法,我還在想。也許我們可以僞裝成棄艦,然後躲在船上,等敵人靠過來再突襲——”
夏普少校:“敵人直接雷擊呢?”
“你別急!別打斷我!”王義雖然這樣說,但他腦海裡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好像一切都已經是死局。
他看了眼諾亞,覺得說不定向媽祖祈求也是個辦法——這個世界有神秘力量,那作爲一個唯物主義者,在這種時候,把神秘力量納入考量也可以接受嘛。
向媽祖祈禱的同時,還可以順便向歐姆尼賽亞祈禱,說不定奧班農的機魂大悅,發生第三類奇蹟。
也就是“汝將親眼目睹神聖機器全功率運作、拒絕宕機之奇蹟”。
這個世界說不定還真能發生——
但是,在絕望之中,把最後的希望賭在神秘力量之上,這不符合王義一直以來的信念,他堅信人定勝天,如果神秘力量最終展現了祂的眷顧,那也是因爲凡人的努力贏得了祂的青睞。
以凡人的身份掙扎——
就在這個時候,艦橋後壁上的喇叭響了。
“VB5呼叫任何聯衆國單位,VB5呼叫任何聯衆國單位。我是第五航空聯隊指揮官,我們的燃料快要不足了,準備前往米德維爾島降落,你們看見任何敵軍艦艇了嗎?”
王義推開夏普少校,衝到艙壁旁,打開無線電:“我是奧班農號驅逐艦,我將發射救難火箭,爲你們指示方位,我艦輪機效率不足,只能——”
最上級第三波炮彈落下,奧班農劇烈的搖晃起來,瞭望手高呼:“敵艦,跨射!”
王義穩住身形,繼續說:“我艦輪機效率不足,只能十四節航行,有一艘重巡和一艘驅逐艦正在攻擊我們!”
“收到,奧班農,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
王義:“我們雷擊的敵軍蒼龍或者飛龍號航母,我不知道。”
說完他扭頭,看見夏普少校戴上了電話傳令兵的耳機:“麥金託什,發射救難火箭,引導空中機羣來進攻。”
這時候無線電裡第五航空聯隊指揮官說:“耶穌啊,你們真幹了?他媽的,所以那艘中雷的航母在哪兒?”
王義:“你往北飛就能找到他,但是會遇到正在起飛的扶桑機羣。”
指揮官沉默了幾秒說:“不,奧班農,我們沒有油料向北飛了,完成攻擊之後我們就要向米德維爾島撤退,很多飛機會迫降在去的路上,只能通知PBY卡特琳娜水上飛機來救援我們。
“我們要儘可能的遠離扶桑艦艇,避免被俘。”
王義知道,熟練的飛行員非常珍貴,完全可以理解第五航空聯隊的決定。
就在這時候,敵艦炮彈落下的聲音,和救難火箭升空的嘯聲交織在一起。
火箭衝上半空,炸出絢爛的禮花,同時扔下一個照明彈,用降落傘隨風飄蕩。
“看到救難信號!全機隊,跟我攻擊。”
————
最上號重巡洋艦,艦橋。
傳聲管裡傳來瞭望手的高呼:“本艦跨射!”
北風中將大喜過望:“好!好!把這艘驅逐艦徹底炸沉!”
參謀長小聲說:“還是派人登上去取一些戰利品爲好,這樣才能證明我們的戰果。”
北風中將略一思考,讚歎道:“也可以!”
就在這個剎那,傳聲管裡傳來瞭望手的驚呼:“敵機直上,急降下!”
北風中將:“又來!?”
最上號的艦長沒有PTSD,立刻下令:“防空炮,對空射擊!左滿舵!”
話音未落,幾架野貓戰鬥機俯衝下來,子彈掃過最上號防空炮甲板,12.7毫米機槍把甲板上的人掃得人仰馬翻。
防空炮的射擊聲一下子變得稀稀拉拉。
瞭望手還在喊:“魚雷機,左舷接近中!”
最上號艦長:“左舷的彈幕太薄了,炮手都在幹什麼?”
————
王義看着第五航空聯隊發起的混合攻擊。
他們雖然迷路了沒有找到敵人的航母,但是這個攻擊手法看起來非常訓練有素。
魚雷機隊從低空接近左舷的同時,戰鬥機掃射敵艦的防空炮位——現在鬼子的防空炮都是露天的,還沒炮盾,機槍掃射就能大量殺傷炮手。
而俯衝轟炸機直接從艦艉方向俯衝。
王義知道魚雷機的那些都是動能鐵棍,所以根本沒關注魚雷機,注意力全在俯衝轟炸機上。
要是沒有重創這艘最上級,以及它的小跟班,飛機走了自己還是逃不出去。
第一架SBD投彈拉起。
王義看着炸彈插進了最上級煙囪後面。
首發命中!
爆炸的閃光亮起的瞬間,奧班農全艦人都在歡呼。
夏普直接抱着王義的胳膊,一邊歡呼一邊跳。
第二發近失彈,在最上級三號炮塔旁邊海面上掀起巨大水柱。
衆水手發出失望的噓聲。
第三發第四發都是近失彈,第五發再次命中了最上級中部的彈射器位置,把還沒來得及彈舌的水上飛機和彈射器一起炸飛。
水手:“耶!”
他們纔剛開始歡呼,第三發命中了前甲板二號炮塔。
夏普:“耶!”
王義抱着她,一起喊:“耶!”
這種絕望之後突然沐浴在希望之光裡的感覺,真是——
最上級再次中彈,這次是艦艉。
王義不用望遠鏡都看得出來它在減速!
成了!
這時候,VS5的SBD轟炸機開始攻擊最上級的小兄弟。
頭六發都是近失彈,驅逐果然比重巡難打中。
第七發,其實王義沒看到命中了哪裡,反正敵艦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估計炸彈扔在威力巨大之九三式氧氣魚雷上了。
王義和夏普一起大喊:“耶!”
剩下的VS5的轟炸機,全部衝向在燃燒的最上級,又是一通狂轟濫炸。
這時候VT5也完成了投彈,機隊調頭,向着西南方米德維爾島方向飛去,正好經過奧班農右舷。
水手們對着飛行員們歡呼。
王義看到飛行員們也喜氣洋洋,還有人對奧班農豎起大拇指。
水手們這邊更是瘋掉了。
“以後看到飛行員,我拼死都要救!”
“我原諒你們搶我女朋友了!”
艦上的人都瘋了,連巴伯拉也又蹦又跳,對着飛行員大喊:“愛你們!”
福里斯:“再也不會把你們當冰淇淋啦!”
等一下!你怎麼也在喊啊!
“福里斯!舵!”王義鬆開夏普,按住舵手肩膀。
“啊?”福里斯茫然的回頭,盯着王義看了一秒,恍然大悟,“哦!”
他立刻返回艦橋,抓起空轉了好一會兒的舵盤。
幸虧現在奧班農在蝸牛爬,沒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