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南的心中,未嘗不和伊恩一樣沉重呢,其實,他已經猜到了伊恩的想法,而且自己也有了答案,“我……明白了……”
伊恩閉着眼睛,心中默唸着什麼。
在房間裡面,同樣有兩個虛無的身影,其中一個笑着,把手搭在另一個的肩膀上,並低聲說了些什麼,另一個則低下了頭,顯得很愧疚。
“對不起,妲貝特,我相信你會理解我的。”伊恩朝向面前的空曠,低聲說着。
他又何嘗不希望能夠復活妲貝特呢,但是他同樣也希望薩南和安潔莉卡可以幸福,安潔莉卡已經用自己的生命來救贖自己,當迎來第二次的生命以後,她將不帶有任何的罪孽,和薩南迎來全新的生活,儘管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復活,但最終,他還是做了另外的決定。
在做出這個決定以後,伊恩的靈魂好似被掏空一般, “我的決定已經說完了,請你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薩南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再沒有說一句話,從伊恩身邊走開。
在門關閉的那一剎那,伊恩渾身上下的力氣彷彿也隨之而去,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原本唾手可得的機會就這樣被自己放棄,現在,他將開始一段充滿了未知的等待,不過,伊恩不會因此而消沉,因爲他將守候自己和妻子生命的延續。
薩南在來到了費依爾的住處後,把伊恩的決定告訴了她,費依爾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沒有比妲貝特更瞭解伊恩的人了。”
“……是啊……她……早就明白……”薩南說這句話的同時,同樣難掩心中的悲痛,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也許這是你想要的答案,伊恩最終還是捨棄了自己的妻子,選擇去救另外一個人,他們夫妻之間,也許真的存在某種默契吧。”費依爾同樣面色凝重,她明白,有兩個虛無的身影也隨薩南來到了房中,但自己卻很難正眼去看他們。
身影中,高大一些的那個,向費依爾笑了笑,那是沒有任何負面情緒的,完全釋懷的笑容。
薩南同樣看到了,但是自己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
“……復活……妲貝特……”心中所有的愧疚,令薩南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那個虛無的身影,搖了搖頭,身形稍小一些的那個,一隻手向前推了推她,但被她拒絕了,她的手,用力地又將這個稍小一些的身影,反拉到自己的身前,並把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說罷,這個高大一些的身影,回過頭去,背對所有人。
燭火忽明忽暗,整個房間,都如同這些人的心一樣,蒙上了這樣的一層陰影。
“救活安潔莉卡,是伊恩夫婦的共同決定,所以,復活的人,是安潔莉卡。”費依爾的這句話,令薩南陷入了無邊的自責當中,薩南低着頭,不知該說些什麼爲好,費依爾看向那兩個虛無身影中的一個。
“現在只有你可以勸說薩南了。”
費依爾閉上雙眼,張開雙手,唸了某種咒語,頓時,那個高大一些的虛無身影,被吸入了自己體內。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出,費依爾的眼神和以前有所不同,相比於以前來說,笑容自然了許多,顯示出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氣質。
她再度說話的時候,語調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這一次,也許會令薩南走出自責的陰影,談話結束後,從薩南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他已經輕鬆了許多,看起來已經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費依爾”再度一笑後,那個虛無的身影立即離開了她的身體。
復活的儀式,在費依爾的房間中進行,房間裡除了費依爾和薩南以外,還有一個沒有生命的軀體躺在一個特殊的六芒星法陣上,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
那個軀體的模樣,和安潔莉卡生前完全相同,就連翅膀上的羽毛數量都完全相同,薩南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費依爾打趣地問道:“觸感和生前的安潔莉卡相比如何?”
薩南笑了一下:“完全……相同。”
“全身上下的所有觸感都一樣嗎?”
“……有的地方……不知道……”
“也許你以後會知道。”
玩笑話結束以後,費依爾再次嚴肅起來,看了看面前的軀體,兩隻手擺出施法的姿勢,與此同時,薩南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人同時念起咒語。
“納,卡姆,烏魯伊,巴蘇……”
因爲等待薩南,所以費依爾放慢了自己唸咒的速度,在兩人相同頻率的施法之下,六芒星法陣開始釋放美麗的淡藍色微光,變成了一道道光牆,將那軀體籠罩於其中。
軀體之上,一個虛無的身影開始顯現,漸漸變得半透明,恍若一尊惟妙惟肖的玻璃雕塑,那正是安潔莉卡的靈魂。
她向斜上方看了一眼,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是費依爾和薩南的法術令她動彈不得,兩人都明白安潔莉卡的想法,可彼此都保持着沉默。
口中的咒語,令他們的手上也被藍色光芒所籠罩,那道光芒如同一道道河流,向法陣中的安潔莉卡流淌而去,在她的身體兩側纏在一起,恍若兩個糾纏的水龍捲,在安潔莉卡的身體周圍旋轉,並很快凝聚成爲一個球體,並逐漸向內部收攏,當接觸到安潔莉卡的靈魂時,她的輪廓開始顯現。
當她的身體輪廓完全顯現之時,費依爾和薩南的手同時向下落,在他們的施法之下,安潔莉卡的靈魂也開始向她的身體靠攏過去。
兩人都謹慎地觀察着,儘可能排除任何異常,薩南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費依爾同樣小心翼翼,所有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安潔莉卡身上。
藍色魔法所籠罩的,安潔莉卡的靈魂,靠向她的新身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像進行精密度極高的對接一樣,兩人都顯得小心翼翼,在費依爾精細的計算之下,整個過程完美無誤,薩南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轉爲輔助角色,因爲自己遲鈍的反應速度,一切都只能交給費依爾來判斷。
靈魂的鑲嵌,是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階段,此刻,法力只需要費依爾一人維持即可,她將一個人,肩負起最後的任務,令安潔莉卡真正地復活。
作爲萬年的大法師,費依爾對此似乎早已駕輕就熟,在別人看來需要精確掌握的東西在她看來只是一揮手,安潔莉卡的靈魂便準確無誤地進入了新的軀體之中,當靈魂完全嵌入身體後,安潔莉卡的全身,散發出一陣耀眼的藍光!
伴隨着光芒的逐漸消退,安潔莉卡的手指和翅膀動了動,眼睛逐漸睜開……
心愛之人的歸來,令薩南露出了笑顏,“歡迎……安潔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