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的門打開,走在最前面的不出周惠欣的意料,是葉知秋,在他的身後是一名貴婦,應該就是他母親米花,讓人奇怪的是葉知秋的父親葉天並沒有來。
看到雍容華貴的米花,周惠欣一家人急忙站起身,雙方客氣了一番後紛紛落座,接下來就是米花讓服務員上菜。
“對不起啊,由於中途遇上了堵車,所以來晚了,周大哥,你不會介意吧?”米花笑顏如花。
在商場上揮灑自如的周強忽然感到一陣急促,忙不迭的說沒關係,心裡暗歎,能夠在省財政廳擔任處長果然不簡單,三言兩語既拉近了彼此的關係,但又保持着一份矜持。
反觀她的兒子葉知秋,從進來直到坐下,目光就沒有從女兒身上移開過。都說虎父無犬子,可惜葉市長真的生了個犬子,不然倒真的可以考慮女兒和他的婚事。
其實周強誤會了,與其說葉知秋在看周惠欣,倒不如說他在打量坐在周惠欣旁邊的周強夫婦。
周惠欣的父母和昨晚鏡子畫面裡的一模一樣,葉知秋內心如驚濤駭浪,他敢斷定這是第一次見到周惠欣的家長,就算昨晚是幻覺,但絕不可能幻覺精確的將周惠欣父母的模樣一模一樣的複製到畫面上吧,唯一的解釋,就是鏡中人說的是真話,他來自未來,他就是未來的自己。
“知秋,快叫伯父伯母啊,這位就是周惠欣吧,果然長得如花似玉,也難怪我兒子看見你就大腦當機,連話都不會說了,呵呵呵。”米花開玩笑似地話語給了葉知秋臺階下,處於震驚中的葉楓回過神,連忙站起身叫了一聲“伯父、伯母。”
周強夫婦倆俱含笑點頭,這時服務員進來,把一道名菜水煮魚擺放在周惠欣面前,周惠欣看了看,冷着張臉道:“媽,我不喜歡吃水煮魚。”
剛剛坐下的葉知秋渾身一顫,目光直直的看周惠欣,記得鏡子的畫面裡周惠欣也說過這樣一句話,然後是她的母親說“這孩子,在家裡你不是最愛吃水煮魚嗎?”
葉楓在心裡祈禱周母不要接話題,偏偏沈玉姝開口了,“這孩子,在家裡你不是最愛吃水煮魚嗎?怎麼現在不喜歡……。”
“誰說慧欣愛吃魚,她最討厭的就是魚的腥味。”周強不等沈玉姝把話說完,就急忙打斷了她的話語,狠狠地瞪了一眼妻子後,周強轉過臉對米花笑道:“葉市長怎麼沒有來?”米花叫他大哥,他可不敢以大哥自居。
葉天從一開始就反對這門婚事,一直說米花太寵兒子,所以就算是米花從省城趕過來,也沒有叫得動他,之所以遲到,不是因爲堵車,而是米花在勸葉天。可惜這次葉天是鐵了心,無論米花怎麼勸他還是沒答應過來。
當然,這些是不能對周強說的,米花微微一笑:“他臨時有個會議要參加,所以不能來,叫我向你道歉。”
“啊,不用、不用。”
事情的發展一切都和鏡子裡的畫面吻合,接下來周惠欣就會當衆給母親難堪,母親爲了他委曲求全,而他卻渾然不知,還學臺灣偶像劇說了一大堆肉麻的話,以爲用癡情可以打動周惠欣,結果周惠欣驕傲的離開,酒席不歡而散。
酒席過後,周惠欣就去了省城讀書,畢業以後回豐華市當了一名記者,不久之後就成了電視臺主播,後來她片面報道了發生在關元街的強拆事件,引起輿論界的一片譁然。
這件事驚動了省城領導,省紀委下來徹查,結果他牽涉其中,父親爲了他把罪名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在燕京的爺爺聽了這消息氣得當場吐血,經過緊急搶救還是不治身亡。
爺爺死後父親的判決很快就下來,法院判了父親無期徒刑,一連串的打擊使母親患了抑鬱症,提前從崗位上退休,以前門庭若市的家變得冷冷清清,親戚朋友見了唯恐避之不及。家道敗落的如此之快,當葉知秋告別年輕時的懵懂,想振作、想努力、想保護家人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太晚了。
有一天,葉知秋連續工作了12個小時,疲憊的從公司出來,打算接替請的鐘點工照顧母親時卻意外的看到了周惠欣。
那時的她坐在豪華至極的轎車裡,一身名牌,轎車經過身邊時濺起一大片水花,周惠欣微微仰着下巴從車裡下來,丟給他500塊錢,捂着鼻子說給他買一身乾淨的衣服,而在車裡她的丈夫——豐華市稅務局局長從始至終沒有看過他一眼。
鏡子裡的畫面一一在葉知秋腦海裡掠過,最後一副畫面無限放大,那是鏡中人絕望而不甘的眼神。
“米阿姨,你看看你兒子,從進來到現在,一直盯着我看,我是長得漂亮,可他也不應該像個花癡那樣看我吧。”
此言一出,雅間頓時沒了聲響,米花臉上的笑容消失,伸出去的筷子也慢慢收了回來,擱在餐桌上,眼睛直視周惠欣。
周強瞪了一眼女兒,嚴厲的道:“你說什麼話呢,還不給米處長和知秋道歉。”
沈玉姝這時也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女兒衣角,無奈周惠欣就是緊閉嘴巴,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兒子被罵花癡,本該生氣的米花忽然笑了,收回目光勾起手指敲了一下葉知秋的腦袋:“有了媳婦忘了娘,這媳婦還沒有過門,你的眼裡就沒有媽媽了。慧欣,看來我的兒子真的很喜歡你。”
最後一句話米花是對周惠欣說的,言下之意就是周惠欣你嫁給我兒子的話他一定會好好愛你的。
然而周惠欣不知道是沒有領會米花話裡的意思,還是故意挑戰米花容忍的底線,繼續用不屑的語氣說;“米處長,我只答應和你的花癡兒子訂婚,至於什麼時候結婚還是未知數,所以用媳婦這兩個字來稱謂我不合適吧?”
其實剛纔父親嚴厲的話語,母親桌子底下的舉動已經讓周惠欣動搖了,如果不是看到米花露出笑容,對面的葉知秋還是在對着她發愣。周惠欣早就對米花道歉了。
她現在就是在賭,賭葉知秋對她癡迷,賭米花爲了她兒子不敢和她翻臉。對於自己的美貌,周惠欣是非常有信心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個晚輩當着衆人的面奚落,而且這個晚輩還是口口聲聲的叫她兒子是花癡,米花有些生氣了,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不着痕跡的看向葉知秋,葉知秋的態度決定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按照葉知秋原來的人生軌跡,這時的他急忙從座位上站起,用哀求的眼神示意母親不要生氣後,就是學臺灣的肥皂劇對周惠欣進行深情告白,結果周惠欣打斷他的告白,只是冷冷的對他說訂婚可以,結婚起碼要等5年後才考慮。
知道了結果的葉知秋當然不會重蹈覆轍,討個沒趣,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母親因爲他而受任何委屈。
“媽,我是花癡。”葉知秋迎向米花的目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米花暗歎一聲,把心裡的不快壓了下去,到嘴的話也縮了回去,打算換另外一番說辭。
見葉知秋被女兒吃的死死地,周強嚴厲的眼神變得柔和,鄙夷葉知秋之餘暗暗朝女兒豎起了大拇指。周惠欣得意的仰起下巴,她賭贏了,然而這種美妙的感覺沒有持續幾秒,葉知秋接下來說的話讓她一下子呆了。
“媽,原來我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以前覺得學姐很漂亮,今天卸了妝一看,才發現她實在沒什麼特別的,大街上隨隨便便拉一兩個女孩上來都要比她漂亮幾分,我以前不是花癡是什麼?”說到這兒,葉知秋自嘲的笑了笑。
“你胡說,我不漂亮今天你外什麼老是盯着我不放?”周惠欣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豁然站起身,怒氣衝衝的喝問道。
“那是因爲你今天沒化妝,我還以爲你不是周惠欣。”葉楓淡淡的解釋,直接無視周惠欣快要噴出火的眼睛。
“你……。”今天雙方家長見面周惠欣本來就沒放在心上,所以她還真的沒有化妝。
“我什麼我,我都承認自己是花癡了你還想怎麼樣,你卸了妝的確不怎麼樣,難道叫我睜眼說瞎話,昧着良心誇你好看?”葉知秋臉色一變,站起身拍着桌子怒瞪周惠欣。
她是幫兇,沒有她的片面報道、推波助瀾父親也不至於那麼快就陷入被動。所謂的脾氣好,那是因爲她骨子裡的驕傲讓她不屑於理睬那些情書罷了。
葉知秋的怒火來的如此突然,如此之快,在學校、家裡受公主禮遇的周惠欣措手不及,嘴巴一癟,眼淚在眼眶了打轉,“既然、既然我不好看,你爲什麼還要和我訂婚?”
“抱歉,剛剛發現的。”葉知秋壓下心頭怒火,緩和了一下口氣。
平靜的話語卻讓周惠欣的嬌軀顫了顫,驕傲一下子被葉知秋踩的粉碎,周惠欣用力吸了幾口氣,才穩定了心神:“那我們還訂婚嗎?”
葉知秋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認爲還有這個需要嗎?”
周惠欣的驕傲徹底沒有了,低沉着聲音轉頭對周強道:“爸、媽,我們走。”這是個讓她受盡羞辱的地方,周惠欣現在只想着儘快離開。
寶貝女兒受委屈,周強心裡一肚子火,但從始至終葉知秋沒有罵女兒半個字,倒是女兒一口一個花癡、花癡的叫,何況米處長也在場,周強不好發作,只好冷哼一聲表達心裡的不滿。
“等等。”葉知秋忽然出聲叫住到了門口的周惠欣一家人,周惠欣回過頭怒聲問:“你還想怎麼樣?”
“我認爲沒那個必要,可是你呢,你們家或許有這個需要。”
“哈哈哈,”周惠欣氣急反笑,笑完後指了指自己鼻子;“你的意思該不會說我會求你,死乞白賴的要和你訂婚?”
葉知秋微微抿了口橙汁,放下酒杯笑眯眯的點點頭。
“葉知秋,我承認我是小看了你,你不是花癡,不過你是自大狂,我會求你,你做夢吧。”周惠欣嗤之以鼻,在她對面心情暢快的米花也覺得兒子有點天方夜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