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國公夫人卻是臉色大變,手也開始抖了起來,她不顧一切地吼道:“來人,把這胡說八道的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母親急什麼,就算要她死,也讓她把話說明白了再死,不然,人家還真以爲母親爲了幫大哥掩蓋罪行,要殺人滅口呢。”
冷奕勳扇子一甩,橫在緋雲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有他攔着,婆子們沒一個敢上前來拖人。
“阿奕,你是什麼意思?非要縱奴讓大哥我難堪嗎?”冷書寧臉色陰鷙得可怕。
“我敢這樣說,當然有憑有據,因爲,世子爺你,根本就不能人道,你是不可能有孩子的,所以,彩霞肚子裡的孩子決不會是你的,你卻爲了地位和男人的尊嚴,不得不承認他,所以,我才說他是你的恥辱,他的存在,時刻提醒你,讓你想起自己的隱疾,讓你擡不起頭來。”
緋無面色無懼地推開冷奕勳的手,鎮定從容地說道。
她的話,有如重磅炸彈,將夜安離及在場的所有人炸得目瞪口呆,冷奕勳皺了皺眉輕斥:“這種事情,你如何知曉的?”
緋雲正要開口,冷書寧已經狀若瘋狂地向她衝過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夜安離一個箭步衝過去死死抱住了他。
緋雲淡定地繼續說道:“你如果能人道,又怎麼會讓成親三年的妻子還保持處子之身?
少夫人顧清雪至今還是個處子,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世子爺剛纔也說,你對世子夫人又敬又愛,而我也有好幾次看到你因爲懷疑世子夫人可能與他人有私情而嫉妒吃醋,說明你心裡確實是在意世子夫人的,
試問一個對妻子敬愛有加的人,怎麼會不與她行夫妻之實,而讓她保持處子之身?除非你不能人道!”
“小賤人信口雌黃,顧清雪她無子,不能生育,這點劉太醫可以作證,你一個無知的小奴才,難道比宮中的太醫還有本事嗎?”理國公夫人怒喝道。
“不用任何太醫檢驗,夫人,信不信我能在少夫人的手臂上點出守宮砂來?”緋雲前世便愛看中醫書,研究岐黃之術,守宮砂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守宮砂三個字讓理國公夫人整個人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椅子裡,眼神空洞無神。
如果說剛纔夜安離還有一絲的懷疑,現在見過理國公夫人的神情後,便全信了緋雲的話,他眼睛都紅了,自小疼愛着,如珠似寶疼着的表妹,竟然嫁了個太監,竟是守了三年活寡,叫他心裡如何能承受得住。
緋雲微嘆一口氣道:“夜公子,你最好另請太醫過來爲少夫人醫治,今兒我給她做心臟復甦時,看到她身上傷痕累累。
不能人道的男人大多自卑,敏感,少夫人美麗優雅高貴,這樣的女子如一輪明月,很容易吸引男子的目光,世子爺是愛少夫人的,可他偏偏無法給她作爲丈夫最起碼的幸福。
這使得他越發自卑,焦慮,擔心,害怕會有別的男人吸引少夫人,害怕她會愛上別的男子,更害怕她瞧不起自己。
而夜公子你是少夫人的表兄,又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誼,你更是世子爺心中頭號的情敵,而二爺是所有女子心中的偶象,幾乎沒有女子能抵抗二爺的魅力,夜公子你至少還離得遠,二爺卻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住着的,瓜田李下,更成了世子爺擔心的源泉,你們兩個只需對少夫人稍有一點點的關心,都能引來他莫大的嫉妒和懷疑。
而這種擔心,焦慮壓抑得太久,就造成了他心理曲扭,變態,他由敬愛少夫人,變成了虐愛少夫人,無法行人事,他便用另外的方式發泄。
少夫人之所以會上吊,多半也是無法忍受這樣非人的生活。”
她侃侃而談,神情專注而略帶悲憫,美麗的鳳眼清亮而靈動,一番話條理清楚,對冷書寧的性格分析得入木三分,便是他這個大理寺卿也未必有如此才能,看着眼前秀美而纖瘦的女孩,夜安離真不相信,她只是個普通丫頭。
突然就有點嫉妒起冷奕勳來,自己爲什麼就找不到這樣好的丫頭呢?
緋雲的話讓冷書寧臉色慘白,他如同被人剝掉了衣裳,祼呈在大庭廣衆之下,無法遮掩,更無處遁行,羞惱,憤怒,怨恨全都涌上心頭,他怪叫一聲向緋雲撲去,就算是死,也要先殺了這個該死的丫頭,她憑什麼將他的隱私與缺憾全都告訴別人,她憑什麼?
夜安離豈會讓他靠近緋雲,一把揪住冷書寧的胸襟:“畜牲,你差點逼死了清雪,我豈能讓你逍遙法外,走,跟我去大理寺。”
冷書寧怪笑,用力甩開夜安離,“就算查出顧清雪是處子又如何?我討厭她,不喜歡她,不願意碰她,你又能拿我如何?就憑這個,你們就說我不能人道嗎?誰能證明彩霞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親生?滴血認親嗎?人都死了,拿什麼來驗?一個手印也能拿來當證供?別笑死人了。”
就算有殺人動機,但無人證,物證又不充份,還是不能將冷書寧治罪!
便是說他不能人道,他也可以不承認,男子不能人道的原因有很多種,有心理上的,也有生理上的,如果是生理上的,可以查驗,但如果是心理上的呢?再加上有劉太醫作假證……
夜安離怒火萬丈地瞪着他,卻也無能爲力。
緋雲感覺一陣無力,如果有DNA檢測手段,哪裡還怕他不認帳,而且,還能查出腹中胎兒的親生父親來。
冷書寧看大家都拿他沒法子,冷笑一眼,回頭陰狠地看了緋雲一眼,轉身就走。
冷奕勳和夜安離也只能眼睜睜看他離開。
“誰說沒有人證來着?”突然門外一聲嬌呼。
大家向門外看去,就見冷玉蓉帶親自己扶着一個女子緩緩而來。而她身後一起過來的,扶着老太君的二太太。
“怎麼是你?”
“你怎麼沒死?”
當看清冷玉蓉扶着的女子時,理國公夫人和冷書寧幾乎同時驚呼。
緋雲卻是長鬆了一口氣,此案最關健的證人侍書竟然死而復生,被冷玉蓉帶回來了。
只是二太太和老太君怎麼也來了?
此事其實昨兒起就鬧得沸沸揚揚了,二房的人一起沒有現在,似乎生怕沾了邊,會惹禍上身,必竟彩霞懷着的是大房唯一的孫輩,彩霞一屍兩命,一直覬覦撅位的二房嫌疑肯定最大。
如今案情查得差不多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冷書寧,二房不過來熱鬧熱鬧倒是不正常了,正好撈好處。
至於老太君,聽說她並不管府裡的鎖事,平日裡與國公夫人也婆媳和睦,現在來,又是爲什麼?
見太君過來,理國公夫人和冷奕勳等全都起身相迎。
老太君看了理國公夫人一眼,便拉着冷奕勳的手:“阿奕,你總算願意理點事了,奶奶還真怕你呆在寧墨軒裡發黴。”
竟是很高興冷奕勳肯出面查彩霞死亡之事。
冷奕勳將老太君扶上坐,皺眉:“您怎麼來了?不是說這兩天老寒腿犯了麼?昨兒給你送去的藥可服過了?”語氣雖然有些生硬,卻是句句透着關心。
老太君一聽就垮下臉來:“苦死了,阿奕啊,能不能少奶奶我少喝點苦藥啊,吃得奶奶我都想吐了。”
“不行。良藥苦口,奶奶要聽話。”冷奕勳板着臉道。
老太君便委屈的作勢抹眼淚,一旁的二太太笑着勸道:
“老太君,奕兒這也是關心您。藥對身體好,就必須要吃。”
“不跟你們說這個了,不是說要審案子的麼?說說,審到哪一步了,讓我這個老太婆也聽聽新鮮。”
理國公夫人的臉色更差,她惱恨地瞪着冷玉蓉,冷玉蓉虛心地退了一步,躲到冷奕勳身後。
老太君收了笑,朗聲道:“這個丫頭是清雪跟前得力的吧,也算走運,蓉兒去寺裡上香,半路上撿了她回來。”
怎麼就那麼湊巧,剛好撿了個證人回來?
這府裡情形越來越複雜了,冷玉蓉帶侍書回,又在關鍵時間現身,此事又豈是湊巧這麼簡單。
侍書似乎身上帶着傷,只是眼神比昨天看見時要清明多了,她一見夜安離,便不顧傷痛,跪撲過去:“表少爺,你要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啊。”
夜安離還因她作僞證而有氣,怒道:“侍書,顧家和夜家都待你不薄,你爲何要誣陷清雪?”
“是夫人,她逼奴婢吃下神智不清的藥,小姐沒有下毒害彩霞,奴婢也沒有買過砒礵,那些砒礵都是夫人命人放在小姐房裡的。”侍書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