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除夕夜〔三〕

聽了大隊長的描述,宇文婉兒便猜到了,來人應當是任飛燁無疑了。只是,他怎麼找到了這裡來?宇文婉兒心中有些疑惑,然而更多的卻是高興,當下便道:“把他帶過來吧。至於那些煙花,既然不安全,便留在外面好了。”

“是。”大隊長領命,轉身便要離開。

宇文婉兒想了想,忽然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隊長不覺有些訝異,轉過身來看向宇文婉兒,笑着說道:“都統大人與自己的兄長,倒是感情極好。”

宇文婉兒淡笑點頭:“誰對我好,我便也對誰好。”

說着,擡腳大步越過大隊長,往營地入口的方向去了。大隊長撓了撓頭,笑了一下,隨在後面也往營地入口的方向行去。

且說營地入口處,來人卻是任飛燁無疑,此時被一衆軍士們團團圍住,正在不懷好意地打探消息。

“兄弟,你果然是我們都統大人的哥哥?”一名軍士問道。

“自然。你們只管報進去,看都統大人會不會派人接我進去?”任飛燁爽朗笑道。

“既然如此,那兄弟們便考一考你了。”又有一名軍士說道,“你可知道我們都統大人姓甚名甚,芳齡幾何,家住哪裡?”

任飛燁待聽到第一句,張口便想回答。然而聽到“芳齡幾何”“家住哪裡”,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警醒。他乃是商人之子,最是心細敏感,對旁人一絲一毫的惡意善意,都能夠明確感知。

只見這些人自從他報上了名頭,便不停地圍着他追問,原還以爲是宇文婉兒受軍士們愛戴,此時想來,竟彷彿不是。因而只是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卻不能告訴你們。”

“喂,臭小子,敢戲弄兄弟們,不想混了啊?”一名離得近的軍士衝任飛燁揮了揮拳頭,橫眉豎目地嚇唬他道。

任飛燁全然不怕,竟然咧開嘴巴笑道:“軍爺只管來,只要軍爺不怕被都統大人教訓。”

那名軍士聽了,不由得咕噥一聲,訕訕收回拳頭。

衆人又圍着任飛燁旁敲側擊了一會兒,只見這小子竟是圓滑無比,油鹽不進,一時也喪氣,便指着馬車裡的煙花,對他問了起來:“兄弟,我瞧着你車廂裡的這些煙花,竟是稀罕得很,從前不曾見過的,不知是從哪裡購買的?”

任飛燁見他伸手要撥弄,也不去攔阻,只是爽朗一笑,答道:“是我自己做的。”

“啊?”衆人紛紛驚訝出聲。

“是你自己做的?你還懂得這個?”

“是啊,兄弟竟是什麼門戶出身,居然懂得這許多?”有人恭維道。卻是沒有放棄打探宇文婉兒的消息,暗搓搓地捧了任飛燁,試圖套出話來。

任飛燁又哪裡會上當,他又不是那等被人一捧便得意忘形的人,便只是笑道:“你們不信?不如這樣,你隨便挑出一管煙花,且問我多高、多粗、多重,看我答不答得上來?”

“好,那兄弟們便考考你。”一名軍士說道。他卻是個機靈的,從車裡拿出一管煙花後,便藏進懷裡,只露出來一丁點兒能夠辨出來顏色的皮,問任飛燁道:“這一管叫什麼名,多高多重多粗?”

任飛燁只掃了一眼,便答道:“這一管名叫滿天梨花開,高七寸三分,重一斤二兩,直徑一寸八分。”

一衆軍士們見他答得利索,便湊過去扒出那管煙花,果然見其與任飛燁所形容的大差不離。一時間全都來了興致,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紛紛從車廂裡抱出一管煙花便藏進懷裡,只露出一部分給任飛燁看,叫他猜測。

“這一管名叫奼紫嫣紅……”

“這一管名叫美人笑……”

“這一管名叫百鳥朝聖……”

不論他們拿出哪一管,任飛燁都能夠熟練回答出來。漸漸的,衆人也有些佩服,不再爲難他,紛紛散開來站在兩旁,等着大隊長出來指示。

然而,等他們都散開了,才發現宇文婉兒不知何時已經來了,就站在不遠處,朝這邊看過來。一張明媚驕豔的面孔,被冷冷的雪色映着,愈發顯得美若天仙。

“妹子!”任飛燁眼睛一亮,笑着朝宇文婉兒走了過去。

宇文婉兒不由得也是一笑,對周圍的軍士們解釋道:“這是我兄長,來看望我的。”

“哈哈,我們早就知道啦,都統大人生得如此顏色,都統大人的兄長又是這般高大俊逸,一看便是一家人嘛!”軍士們紛紛拍馬屁道。

想他們驍騎營也有五六千人,偏偏尋不出一個比任飛燁長得更周正的,由此可見任飛燁的外形之出色。而宇文婉兒更是萬里挑一的好顏色,兩人說是兄妹,倒也叫人相信。

因而紛紛殷勤地迎上來,或誇獎宇文婉兒多麼英明睿智,博學多聞,或誇獎任飛燁平易近人,風趣幽默。更有人牽了馬車,打算往營地裡拉去。

宇文婉兒卻擡手阻道:“煙花屬於危險易燃品,不得拉入軍營內。”

一時間,笑着說話的聲音全都停了,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

還是陪着宇文婉兒過來的大隊長,開口解圍道:“都統大人,今日是除夕夜,便算特例吧?況且,這是都統大人的兄長大老遠運來的。”

話音落下,又有一個機靈的軍士說道:“就是,便是都統大人不想看煙花,也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嘛?”

宇文婉兒只是肅容說道:“軍規不可違,拉出去!”

聲音十分嚴厲,頓時叫衆人都不敢出聲了。卻是宇文婉兒素來說一不二,兼之賞罰有度,軍士們在她手下這些日子,早就習慣了服從命令。

“是,都統大人。”兩名軍士對任飛燁投以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依依不捨地把馬車拉了出去。

說起來,他們考校了任飛燁一番,聽到那一個個漂亮的名字,早就對這一車煙花好奇了。偏偏都統大人不肯,也是無法,直是心疼又不捨。

任飛燁倒是沒什麼,仍舊笑得朗然,微微有些同情並打趣地道:“看來你們是看不成了。”

衆人早就被任飛燁的爽朗並風趣所折服,又心儀他的品貌,只見他不僅不感到難堪,反而有心情打趣他們,心中更是親近。正待一團圍上來跟任飛燁說話,卻被大隊長揮着兩條手臂攆散了:“都統大人要跟兄長說話,你們搗什麼亂?快閃遠些,真是不識趣!”

衆人紛紛散了,口中仍舊喊道:“兄弟,等你跟都統大人敘舊完,記得來找我們啊!”

身在軍營,日日操練,除非大雨大風天氣,其餘竟是不曾間斷過。又一年才五日假,故而這些軍士們早就悶壞了,偶然見得一個外面來的人,便忍不住問些外面的趣事。

“一定。”任飛燁只是笑着應了,然後才隨着宇文婉兒往軍營裡頭走去。

因着周圍的人都被大隊長攆散了,而大隊長也只是遠遠跟在後頭,故而兩人說話倒也不會被別人聽見。任飛燁先笑了一下,瞧了一眼宇文婉兒的氣色,說道:“阿婉愈發神氣了。”

從前的宇文婉兒,極爲明豔嬌媚,渾身透着一股任性的氣息。如今在軍營裡,日日跟着軍士們一起操練,竟慢慢戒了那股驕嬌之氣,頗有些沉毅了。兼之眼神明亮,頗有威嚴,更叫人見之傾慕。

宇文婉兒遭到心儀的男子如此誇讚,不由得臉上微微發熱,她不着痕跡地偏過去頭,說道:“你不怪我辜負了你的一片好意?”

任飛燁笑道:“值得什麼?不過是一車煙花而已,家裡有的是,什麼時候你回京了,我再放給你看。倒是阿婉,如今真正有威儀,我瞧着他們極是服氣你呢。”

宇文婉兒被誇得有些臉紅,卻不好居功,只低頭說道:“都是阿瑤教我的。”

原以爲任飛燁聽了這話,必要口口聲聲稱讚秦羽瑤不已,誰知任飛燁竟然絕口不提,只道:“那也要阿婉聰明靈秀,擅長運作纔會如此。換了旁人,哪怕得了金科玉律,也不見得就能夠收服這些倔強又驕傲的大老粗們。”

這話實實在在誇到宇文婉兒的心坎裡了,不由得心頭一熱,擡頭看向任飛燁。但見他仍然如記憶中一般高大俊逸,往日深棕色的眸子,此刻看起來也格外漆黑,映着點點雪色,明亮無比。

宇文婉兒的心中不由得撲通撲通又開始跳起來,不知不覺,就引着任飛燁走到之前站立的高坡上。兩人站定了,望着京城的方向,一時無言。宇文婉兒想了想,問道:“今日是除夕,你怎的沒有回家,卻跑來這裡了?”

任飛燁卻低頭瞧着她一身銀色鎧甲,微微皺眉:“阿婉可覺着冷?”口中說着,手中便自去握宇文婉兒的手,果覺一片冰冷,便握在手心裡暖起來。

宇文婉兒不意他如此唐突,不由突地紅了臉,卻不想叫他看見,只是低了頭:“你還沒答我呢?”

任飛燁又哪裡看不見她的羞澀,便低聲說道:“阿婉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告訴你。”

宇文婉兒好奇擡頭:“什麼事?”

卻只見任飛燁神秘一笑,忽然鬆了她的手。溫暖的掌心不見了,手掌被冷風一吹,很快又變得寒冷起來。宇文婉兒垂下手掌,握了握拳頭,眼前卻只見任飛燁竟然低頭解開了大氅,上前一步,敞開大氅將她兜進懷裡裹緊。

“可暖和些了?”任飛燁問道。

宇文婉兒被他兜頭一裹,整個人埋入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鼻尖所嗅俱是男子氣息,不由得心頭撲通撲通跳起來。她艱難地嚥了咽,才擡起一雙清冷的眸子,冷聲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他憑什麼握她的手,又把她摟緊懷裡,做這樣親密的事?若他以兄長自居,宇文婉兒卻不稀罕。因而語氣冷清,只要他一個清楚的解釋。

恰時任飛燁低頭,滿眼俱是溫柔與憐惜:“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只想同她一起過除夕,又哪裡顧得上爹孃?”

“騰”的一下,宇文婉兒的臉上爆紅。任飛燁的話,是那樣直白,宇文婉兒又聰慧,豈有聽不懂的意思?驟然被表白,饒是宇文婉兒本來便期待着,卻也不由得十分激動,直是手心都出了汗。

不知是不是心跳太快了,鼻尖嗅着溫暖的氣息,宇文婉兒竟覺着有些頭暈目眩起來。但聽任飛燁說道:“上回一別,你踏上馬車離去了,徒留我一個人滿心疑惑。我輾轉反側,終於是相信了,你便是公主,不是什麼‘公豬’。你之所以那樣誤導我,難道是怕我從此疏遠你?”

任飛燁裹緊了宇文婉兒,更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口,不讓冷風吹着她一絲:“倘若你真是驕縱的公主,早就把身份說出來,叫我臣服於你的尊貴身份,一心一意討好你。可是你沒有,反而自稱阿婉,與我朋友相交。你是這樣認真又善良的女孩子,偏又倔強無比,叫人怎麼不心疼?”

宇文婉兒聽着這一番似是傾慕的話,咬了咬脣,冷聲問道:“你喜歡我善良,可知我並非如你所看到的那樣?”

誠然,宇文婉兒對於任飛燁的主動表白,心裡是喜歡的。可是她絕不要一絲一毫的糊弄,倘若他喜歡她,那便是喜歡她的一切,不能有絲毫誤會才行。她不要他喜歡她,是虛假的她。

“我橫行宮中,羞辱宮人,虐打宮人,甚至虐殺過許多罪不至死之人。”宇文婉兒道,“這樣的我,你還覺得善良嗎?”宇文婉兒口齒清晰,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皮半垂,聽着來自頭上的回答。

但聽任飛燁說道:“我只知道,我喜歡的姑娘,是身份尊貴的公主,卻從不曾在朋友面前拿架子。我只知道,我喜歡的姑娘,自小錦衣玉食,卻能夠毅然轉身投入軍營,不帶一名僕從,自己料理日常生活。”

溫暖胸膛裡的心跳聲,始終節奏如一,不曾有半點變動。宇文婉兒靜靜聽着,始知任飛燁不曾說謊。

時至此時,又有何顧忌?直是心中愉悅,再也不壓抑,伸手環住任飛燁的腰身,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我記得你從前說,非阿瑤不娶,怎麼如今又轉而向我表白?你如此三心兩意,我又如何信任你對我的始終如一?”

任飛燁只是朗聲一笑,答道:“我喜歡你,自然是因爲你更好。莫非阿瑤以爲,世間還有比你更好的人,叫我移情別戀嗎?”

他答得甚至狡猾,宇文婉兒輕哼一聲,不肯就這樣放過他:“你倒是說一說,我究竟比阿瑤好在哪裡?”

在宇文婉兒的心中,她似乎除了身份比秦羽瑤高貴些,以及容貌略比秦羽瑤稍勝一籌,竟是再沒比得過秦羽瑤的地方了。秦羽瑤沉穩機敏,秦羽瑤滿腹才華,秦羽瑤溫柔大方,秦羽瑤勇敢堅強,似乎就沒有阻得住、令她害怕的事。

對宇文婉兒而言,秦羽瑤就像一座沉穩可靠的大山,又像溫柔包容的大海,讓人永遠願意信賴她,依靠她。宇文婉兒甚至想過,假如她是男子,必定要與皇叔爭一爭,將秦羽瑤綁到身邊的。

任飛燁微微一嘆,將宇文婉兒又往懷裡裹了裹,說道:“她只對我笑。”

“嗯?”宇文婉兒不解。

“她從不對我惱,也不對我生氣,更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出無助,永遠只是勝券在握,勇敢無懼的模樣。”任飛燁緩緩說道,“我對她從前是不一樣的,可是漸漸的,這份不一樣就沒有了。她就像一塊溫潤的玉,我與她也只能做朋友,走不到更親密的地方。”

宇文婉兒想了想,的確如此,秦羽瑤在人前大多都是這副模樣。便是她,幾乎也從未見過秦羽瑤失態的時候。偎在任飛燁的懷裡,享受着溫暖的氣息,口中說道:“哼,阿瑤心中另有所繫,纔對你疏離罷了。假使阿瑤不曾出閣,你是不是就不會放棄了?”

任飛燁纔不肯承認,他其實是見到秦羽瑤的勤奮與努力,更覺她心志堅毅遠勝常人,他配不上她,才漸漸灰了心,並看清兩人絕無可能的。大概世間男子都是這般,決不肯在喜歡的人面前表露出不足,便道:“雞和鴨只能做朋友,做不了夫妻的。”

“呸!你說誰是雞,又說誰是鴨?”宇文婉兒氣得掙脫出來,捏起拳頭捶他。

任飛燁只是笑着討饒:“小的讀書不多,不會說話,還望都統大人教一教小的。”

“怎麼如此油嘴滑舌?”宇文婉兒從前見過的任飛燁,都是光風霽月的君子,何曾見過這樣小意哄人的模樣。一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忍不住渾身抖了抖。

“快進來,別凍着了。”任飛燁連忙又把宇文婉兒裹進懷裡,連腦袋一起塞進去,不叫風吹着她一絲一毫。

宇文婉兒聞着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氣息,不禁低聲說道:“你裹着一個大冰塊,自己不冷麼?”

因着要與軍士們打成一片,故而宇文婉兒幾乎事事都按照軍規來。比如除卻睡覺時,一身鎧甲幾乎不離身。此時身上穿着的也是金屬製作的銀色鎧甲,又沉又厚,冷冰冰的,任飛燁卻嫌也不嫌,幾次三番將她裹進去,讓宇文婉兒不由得心頭觸動。

倘若秦羽瑤在此,知道她的心事,只怕要打趣她——傻孩子,你可是公主,若能騙了你的芳心做駙馬,這一時半會兒的寒冷又算得什麼?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交給你。”任飛燁忽然說道,便微微鬆開宇文婉兒一些,從懷裡掏出一隻錦袋,交給宇文婉兒。他這一身大氅,不知是不是特製的,竟是厚重又寬大,將宇文婉兒整個裹緊來便罷了,竟還容得宇文婉兒微微仰身騰出雙手查看東西。

藉着明亮的雪色,宇文婉兒打開錦袋,看清了裡面的東西。但見一卷花紋繁複的質地特殊的紙張,竟是一千兩一張的銀票,一共十張。

“你給我銀票做什麼?”宇文婉兒詫異地道。

任飛燁答道:“我從前攢了些私房錢,總也不知道放哪裡好,又怕被我爹孃搜摸去了,藏得好不辛苦。如今有了媳婦,自然將這樣棘手的事交給媳婦管了。”

“呸!誰是你媳婦?”宇文婉兒啐了一口,把銀票裝回錦袋裡,又塞給他:“你自己拿着罷。”

兩人雖然已經確定心意,到底是沒名沒分,這樣大筆數額的銀兩,宇文婉兒卻是不能收的。

任飛燁便露出可憐的神情說道:“阿婉可是嫌少了?小的只是一介平民,再貴重的禮物卻拿不出來了,公主大人不要嫌棄罷?”

“好好說話!”宇文婉兒白了他一眼,“你也不過是商人之子,哪裡來的這許多‘私房錢’?”

宇文婉兒聽秦羽瑤說過,任家只是青陽鎮上的碧雲天分店的掌櫃,每個月的盈餘也不過幾千兩,上繳大部分給東家,手裡能攢多少?這一萬兩,搞不好就是任家一年的紅利,因而決不肯收的。

任飛燁只見糊弄不過,便老老實實招來:“我攢了二十年,也才攢了不到兩千兩私房錢。其中有八千多兩,是我給人做煙花,人家給我的酬勞。”

“給誰做煙花?”宇文婉兒皺眉。

任飛燁只見瞞不過,便只得招了:“給碧雲天的東家。”

原來,任飛燁受了秦羽瑤的刺激,便來京城尋公孫若塵做事。那日又見了宇文婉兒不得不離開的背影,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回去後便滿腦子都是賺錢一事。

任飛燁從小便是紈絝子弟,書沒讀多少,奇淫技巧卻是亂七八糟地學了不少。有一日見小孩子點鞭炮,頓時靈機一動,想起自己會做煙花的事。因而開始埋頭研究起來,直是研究出來十幾種恢宏又絢爛的煙花。

他想起公孫家出了一位太子側妃,便想叫公孫若塵拿着去給太子,然後在除夕夜點放了給皇上看,說不定會得到皇上和皇后的讚賞。公孫若塵覺着有意思,便果真攜了幾類任飛燁得意的煙花,求見了太子。

因爲任飛燁做的有一款煙花,是可以綻放出來碩大的字體在空中的,因而太子見了十分滿意。想出許多吉祥話兒,叫任飛燁做成煙花。待任飛燁趕製出來後,太子見了格外滿意,便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給公孫家。

公孫若塵摺合成銀子,給了任飛燁八千多兩銀子。任飛燁有了錢,又終於得了歇,便去尋秦羽瑤,又打聽宇文婉兒的消息。待得知宇文婉兒進了軍營,立時便取出之前的私房錢,湊足一萬兩給宇文婉兒送來了。

聽了這番解釋,宇文婉兒直是抿着嘴脣,再也發不出一言。

任飛燁只當宇文婉兒生氣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要跟秦家妹子對着幹,原是秦家妹子說過的,叫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她等着跟我在商場上打擂呢。”

秦羽瑤跟顧青臣有仇,而顧青臣是太子的心腹,故而任飛燁向太子進獻好東西,其實有着跟秦羽瑤作對的嫌疑。

任飛燁心知宇文婉兒有多麼向着秦羽瑤,說出這番話來,心中直怕宇文婉兒生他的氣。然而叫他瞞着宇文婉兒,他又不肯的,直是有些垂頭喪氣起來。

誰知,卻只聽身前一陣清柔笑聲:“做得好!”

任飛燁一愣,慢慢擡起頭,望向宇文婉兒的眼睛。待看清宇文婉兒的眼神,才發現那竟是輕快活潑,並非反諷之話,似乎是真的讚賞。

“阿婉,你不怪我?”任飛燁頓時驚喜起來,握着宇文婉兒的手問道。

宇文婉兒抽回一隻手,擡手伸進任飛燁的胸口,把方纔推拒的錦袋奪了回來,塞進袖子裡,說道:“不僅不怪你,我還要誇獎你!”

自己的父皇如今是什麼心思,宇文婉兒多多少少是猜出來一些的。但見宇文景作死,心裡如何不痛快?且叫她拿了太子的銀錢,訓練軍士們,日後反過來對付他纔有好戲看。正要對任飛燁講什麼,忽然遠處驟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不由得扭頭看去。

但見數裡地之外,天空上面綻放出一朵碩大的煙花,形似千多萬多梨花,從花骨朵往外綻放。一簇簇綻開了,又一簇簇凋零了,然後更多的綻開的梨花涌上來,消滅了垂落的凋零。

緊隨着,又一朵煙花在天空炸開來,卻是形似一位嬌俏女子,微笑拈花的模樣。那女子的面目不甚清晰,倒是那朵花兒格外豔麗。女子身上層層疊疊的裙裾,盡是鮮豔無比的顏色,一瞬間的盛放之後,便漸漸的淡去了。

又隨後傳來一聲巨響,這回竟是百鳥朝聖的景象,數百隻鳥兒向着中間的鳳凰臣服,那鳳凰的驕傲姿態無比真實,令人不由得讚歎這煙花的製作技術。

隨即,更令人驚歎的來了,只見百鳥散去之後,空中卻沒有變得黯淡,竟然漸漸有幾個大字愈發清晰起來:“謹祝都統大人新年好!”

宇文婉兒看見這幾個字體,不由得驚呼出聲,擡起手捂住嘴巴,明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訝。但聞軍營裡,同時傳來如雷的轟動:“謹祝都統大人新年好!”竟是五六千軍士們見狀,不約而同紛紛大喊出來。

原來,任飛燁與宇文婉兒在高坡上相擁的一幕,落在許多軍士們的眼中,頓時知道兩人並非真正的兄妹,多半是訂了親的小鴛鴦。他們一個佩服宇文婉兒的治軍嚴明,一個佩服任飛燁拋下家人來看心愛的姑娘,十個大隊長湊在一處,漸漸商量了個主意。

軍規不是不許在軍營裡放煙花嗎?他們索性拉到軍營外面數裡之外,找了處空地,將煙花點燃了。反正是任飛燁拉來給宇文婉兒看的,也不會拉回去,想必他們這一舉動是成全了他們,故而全票通過。

待看見了那一朵朵絢爛的煙花,所有人都震驚於任飛燁的手藝。又見那明晃晃掛在空中的大字,一時間,不由得心中震動,全都大喊出來:“謹祝都統大人新年好!”

“都統大人新年好”的聲音,一波一波地傳來,直讓宇文婉兒心中感動,竟是不由得眼眶發熱。通過有些模糊的視線,她不由得將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

那裡是她曾經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曾經她以爲那裡是她橫行霸道,如魚得水的地方。直到捱了兩個巴掌,她才知道,她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如今離了那渾濁烏糟的地方,來到清苦卻乾淨的軍營,又看了這一場煙花,宇文婉兒只覺得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值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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