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奇怪地看着顧輕染,不明白是哪句話戳到了小姐的笑點。要知道小姐的性子雖然不若眼前這男子一樣的冰冷,但也是清冷疏離的,偶爾淡淡的一笑都極爲難得了。
夜宸軒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消息傳達,轉身就要走。顧輕染斂住笑意,思索着夜宸軒的三句話,從中得到了她想要的訊息。
他也同自己一樣並不想承認婚約,解除婚約的事應該給北玥皇提過,結果應是被拒絕。
她不明白傳聞北玥皇極爲疼寵這個兒子,爲什麼還要堅持這個婚約,不過這或許是她的一個機會。
“事實上我也不想嫁你,不過婚約總得解決,你有什麼辦法嗎?”
“或你離開,或琅玥大選!”夜宸軒只留下這兩句話,腳步不停,身形消失在竹林。
她離開,她懂。新娘不在,婚約自然解除。反之,則不然。就算他消失一世,婚約不除,她也得頂着他未婚妻的名頭,終身得出嫁。
若是北玥皇真的如傳聞那般疼寵這個兒子,就算夜宸軒離開,也不會解除婚約。
而她若逃婚,她無事,顧府上下恐怕會被降罪,縱死罪可免,可活罪難逃流放之罰。
那麼,琅玥大選又是什麼?
顧輕染思索着,她能得到的訊息太少,許多東西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琅玥琅玥,心中反覆着這兩字,越想越覺得熟悉。驀然,靈光閃過,就在一道閃電就要劈開那層朦朧之時,不遠的動靜將她的思緒打破,乍現的靈光消失。
“青青,你在這裡幹嘛?”竹林邊緣,喧譁聲起。顧輕染扭頭,原是不知何時太過於出神,有人靠近都未曾發現。
就在顧輕染站過的假山後,福惠郡主看了一眼竹林中餘留的孤影,衣袖下的拳頭拽得緊緊的,語氣卻隨意無絲毫詫異:“沒事……”
便說着,便帶着人離開。顧輕染絲毫未察覺有意,寧靜不擾,心下甚愉。
直到開宴,顧輕染才帶着紅鸞回到花園,青蜂不知從何處鑽出來,跟着紅鸞站在她身後,看臉上的滿足之色,就知道今日八卦探聽得不少。
席上,顧輕染無聊地聽着衆人交談,心嘆,若非尋找進宮的機會,這樣的宴會她還真不想來了。
突然發現席上衆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不少女子的視線更是如同鋒利的刀子,若能殺人,恐怕她已經渾身是傷,千瘡百孔了。
不過令她奇怪的是顧雲棋的反應,有些期待,有些緊張。
恰紅鸞只一旁小聲的提醒:“小姐,慶王向你敬酒!”
顧輕染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黑白分明的雙眼轉向夜少興的方向,細查他眼底不是落向夜宸軒隱晦的挑釁與敵意,不禁心生一口鬱氣。
這王公貴族什麼的,關係真是太複雜了。她還沒明白她那個便宜三妹怎麼莫名對她如此怨恨,又因爲夜宸軒莫名其妙地被夜少興遷怒。
微不可查地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小不忍亂大謀,端起酒杯,聲色還是不由發冷,“不好意思,走神了。”
顧輕染敷衍地喝了手中的酒,語氣中的不耐夜少興好似沒有察覺一般,笑着一口而盡,好似與她很是親近般,問道,“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顧輕染感受着衆女的敵意更甚,對刻意挑起的夜少興極爲厭煩,神色更淡,語氣更冷,“沒什麼。”
好在,或許是夜少興還顧及着場合,知道鬧大了對他也不少,沒再找顧輕染的麻煩。酒宴過後,衆女微醺。夜少興等到底是男子多有不便,或是早早地離開,或是在外院聚會,就留下幾位公主參加下午的品茶詩會。
所謂詩會不過是衆女炫耀的舞臺,提到作詩,毫不消停的顧雲棋又挑起一陣對顧輕染鄙夷蔑視的眼神。
只是顧輕染無視衆多鄙夷的目光,靠着涼亭的柱子而坐,端着精緻的茶杯目光幽怨。微風起,舞紗衣,如同一幅水墨山水,顧輕染獨坐一遇,清雅之姿,讓人因顧雲棋挑撥的心又生懷疑,這真是從鄉野之地回來的粗鄙之人。
縱然心中不願承認,但這身清絕的氣度,環顧衆人,又有幾人堪比。
若有若無的視線打量,顧輕染和紅鸞自巋然若虛,青蜂卻是耐不住性子了。又衆女出於各自小心思對顧輕染無言的孤立,青蜂爲自家小姐的境遇憤憤,不滿道:“小姐,我們先走吧,以後這樣的聚會我們再也不來了。她們看不起我們,我們還看不起她們呢!”
這些千金小姐不過是普通人,只在普通人裡地位尊貴。可她們小姐是修真者,修真者在普通人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被尊爲仙師。
好在,青蜂還懂得場合分寸,壓低了聲音,只三人能隱隱聽見。
顧輕染看看日頭,搖搖頭,“算了,她們也玩不了多久。”多的時間都度過了,何必在乎這麼一會兒。再說,她一會兒還要跟着夜宸軒進宮,這個機會她不想錯過。
剛說完,她就察覺有人靠近。回頭一看,居然是二公主夜婉夢。她目光清澈,不若其他蔑視的眼神,只純然的好奇,看着她,期許道:“你也不喜歡詩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