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對自己脣上的傷很惱火,吃飯喝水就是說話幅度大了都疼。
那隻死貓!
有這麼啃的沒啊,疼死她了……
都好幾天了,也不見好轉,每當小鳳姑娘照鏡子的時候就無名火起三千丈。
小禾這幾天沒事不往自家小姐身邊湊,展大人惹的事還是讓他自己處理的好,她纔不要去當炮灰。
屋子裡的冰桶裡冰在一點點兒消融,爲屋主驅散炎夏帶來的暑意。
小鳳姑娘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在小禾的巧手下盤成了髻,用幾枝簪子固定在了頭上,只有耳畔各留下一綹,帶出幾絲少女的俏皮。
此時的小鳳姑娘,正端坐在桌案後聚精會神地練字。
練字,是爲了淨心。
在這種大熱天,練字更有必要性。
不給自己找點事做的話,小鳳姑娘表示她很容易就會想起脣上的被某貓啃出來的傷,然後心情就跟着暴躁,所以還是找點事做對人類和平有益。
最後一個字收筆的時候,陸小鳳看着自己的成果不由一笑。
“寫完了?”
嚇!
小鳳姑娘差點兒被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扔掉手裡的筆,她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自己屋子裡多了一隻紅衣小貓,正站在不遠處衝着她微笑。
靠之!
他竟然還有膽子來?
陸小鳳把手裡的筆一放,從桌後走了出來,沒什麼好氣地道:“有事嗎?”
展昭淡定地跟着她到一邊坐了,將劍隨手放到一邊,道:“單正的案子已了,我們可以動身離京了。”
陸小鳳抓起桌上的紈扇扇風,不去看他,“你覺得我還會跟你一起上路嗎?”
“我覺得會。”
“……”爲什麼這隻貓有越來越欠扁的感覺?
“你莫鬧脾氣。”
“我鬧脾氣……”陸小鳳惱了,把扇子往桌上一拍,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不能鬧脾氣嗎?你看看我的脣,哎喲……”又扯痛了,魂淡啊!
展昭面上微紅,看到她脣上那明顯的咬痕時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以咳嗽掩飾自己的心虛。
“你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嗎?”小鳳姑娘得理不讓人,伸手扳過他的臉,讓他跟自己面對面看清楚他所做的好事。
“小鳳——”你別這樣考驗我的定力,我面對你沒定力可言的。
好在小鳳姑娘極時醒悟過來自己撤開了,但臉卻不由自主地燒紅了,只能抓了紈扇用力扇好給自己降溫。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去,屋子裡的氣氛便漸漸有些曖昧不明起來。
小禾就是這個時候送茶水和瓜果進來的,她一進來就察覺氣氛不對,於是,把東西給他們擺好就自動告退了。
陸小鳳隨手撿了只蘋果來吃,這個時代叫柰,也叫蘋婆果,反正在她看來就是蘋果。雖然,元朝後期從歐洲傳入中國的那些品種才叫蘋果。
屋子裡立時便有了“咔嚓咔嚓”啃嚼蘋果的聲響,由聲響來辨別,吃的人應該心情還不錯。
展昭便帶着幾分笑去看她,其實,這幾日他過得很不平靜。尤其是人深人靜之時,常常一閉眼便是那日兩人在牀上糾纏的情形,就算最後未成夫妻之實,卻已有夫妻之事,她在他心裡已是妻子的名份。
啃着啃着,一不小心嘴張太大,又扯到了傷處,小鳳姑娘立時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捂住了嘴,疼啊!
“不要緊吧?”
一聽他的聲音,陸小鳳揚手便將啃了一半的蘋果朝他砸了過去。
展昭接了放回桌上,有些無奈,這脾氣——
“什麼時候走?”
“明日如何?”
“好,明日我們城外會合。”小鳳姑娘當即敲定了地點。
“好。”
“還不走?”
展昭不由笑了,“不許我多坐一會兒?”
陸小鳳白了他一眼,將頭扭到了一邊,又拿了方纔那隻蘋果繼續吃。
展昭明白她心裡仍有氣,便不去撩撥她,只在一旁靜靜坐了。
她這樣平安無事的在他面前,便已極好。
氣什麼呢?
小鳳姑娘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覺得心裡窩着一團火,噴不出咽不下的十分難受。這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很暴躁,莫名其妙的焦躁。
事情整個有些脫離既定軌道,在她的預設中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可事情偏偏就這樣了……不適應,對,她很適應。
這種不適應具體形容不出來,但卻又真的存在,陸小鳳有種整個人都要不好了的感覺。
“展昭。”
“怎麼了?”
“你讓事情完全不對頭了。”
展昭:“……”哪裡不對頭?
陸小鳳將啃得只剩一個果核的柰扔到一邊,轉身正氣看着他,道:“不如你告訴我,如果嫁人的話我有什麼好處,好不好?”不知道怎麼解決問題,或者找不到問題癥結的時候,那就剝絲抽繭一點點來。
展昭還真的被她問她,如果她問娶老婆有什麼好處的話他大概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可是這嫁人的好處——
“我會給你你想要的自由,讓你以你自己的方式去生活。”這是他能給出的保證。
陸小鳳搖頭,“這個不嫁人我豈非也一樣是這樣生活?有差嗎?”叉掉,沒有吸引力。
“那不如我問你,嫁人有什麼不好的?”展昭換個角度問她。
陸小鳳想都不想地就道:“嫁人了所要揹負的責任就會變多啊,比如現在的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爲天,嫁人之後操持家務,孝敬公婆,打理生計,富貴人家不是賢惠得爲丈夫再娶小納妾,便是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
咦,不說不知道啊,原來嫁人的壞處有這麼多啊?
有許多在另一個世界也一樣存在,原來,她竟然也是恐婚一族?!
小鳳姑娘說到後來把自己給說愣了,總算是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了,她恐婚!
難怪上一世她始終也沒機會把自己給嫁了,原來在她的潛意識裡竟然是婚恐的!
我勒個去,這毛病可不好治啊。
“可你嫁人之後,就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累了有一個肩膀可以歇,傷了有一個懷抱可以靠……”
“喂,要不要說得這麼倒黴啊?”小鳳姑娘不幹了。
展昭爲之失笑,“這算不算是好處?”
“勉強算吧。”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可不嫁人,我的責任是一份,嫁了人,我的責任就變成雙份,還是不划算啊。”
“那爲什麼不讓另一個人替你揹負?”
“這樣會不會也太不道德了?我會累,別人一樣會累啊?”小鳳姑娘忽閃着一雙明眸很萌很無辜地說。
展昭笑了,“你這般替人着想,一定是個賢內助。”
陸小鳳蹙眉,咕噥道:“通常賢內助都是一個很憋屈的存在,都是另類的女漢子,一切能吞不能吞的委屈統統都吞了下去,不要太讓人同情啊。”
展昭一巴掌拍到自己腦門上,覺得兩人完全溝通不了,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能找到理由反駁而且駁得還那麼理直氣壯的。
事情證明,在她內心深處確實是不想嫁人的,因爲她無法理解自己爲什麼要嫁人……御貓大人略糾結。
此事,果然還是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不如我們不去想,就讓事情順其自然好了。”他這樣提議。
陸小鳳想了想,點點頭,這確實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了。
“對了,白小五他們呢?怎麼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們跑去找刁六的線索,跟打狗的肉包子一樣連個影兒都不見了。
“我收到消息,在知道刁六已經身死的情況下,白兄他們先行回陷空島了。”
“當時白玉堂爲什麼那麼急於去找刁六?”當時她就覺得很奇怪,不過一直也沒機會問。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白家曾有人亡於刁六之手。”
“這樣就解釋得通,難怪白小五那麼火燒屁股的閃人。”連她這個新認的義妹都當包袱一樣扔給了開封府。
不想沒事,一想,小鳳姑娘突然就火冒三丈了。
如果不是小白那混蛋不負責地半途將她扔給了開封府,她就不會又被展昭給拎回汴梁城來,更不會與他發生那些糾纏不清的事……丫就是罪魁禍首。
展昭看她突然之間又生起氣來,一時不知所爲何事?
女孩子的情緒都是這樣奇怪的嗎?
“你不要緊吧?”
陸小鳳擡眼朝他狠狠一瞪眼,手往桌上一拍,起身走到他面前。
“小鳳……”
陸小鳳看着他表情略有些糾結,幾番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又悶悶地坐了回去。
展昭不免有些好笑,“你到底怎麼了?”
“我就是有些不甘心啊。”
“不甘心?”他有些不明白。
“我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只是想當一個時空的過客,沒事圍觀一下八卦神馬的,可怎麼突然之間我就跟你這主角扯上關係了?
要知道,不是主角而與主角扯上關係的角色,通常下場都不怎麼美好——臥靠!這樣豈不是說結果很悲劇?
尼瑪!
要不要這樣殘酷無情無理取鬧啊?
“展小貓。”
“嗯?”
“你過來讓我咬兩口,我很生氣。”
展昭失笑,但還是起身走到她面前,直接將左手伸到了她面前。
陸小鳳一把抓住張口便要咬,然後——“哎喲,疼。”
沒咬,她直接拿指甲掐某隻御貓了。
展昭面上微紅。
小鳳姑娘一手掐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脣,滿眼的憤懣與怨念瞅着他。
“可抹了藥膏?”
她瞪他,含糊不清地道:“抹了。”可效果沒那麼明顯快速。
她掐他,他卻一臉沒感覺的淡定,小鳳姑娘覺得挺沒意思的,便也撤回了手,但表情更悶了。
“明日出門戴頂帷帽吧。”
小鳳姑娘拿眼瞪他,“魂淡。”
展昭微微側臉,沒好意思直接承受她的怒火,那個傷處確實是他太失控了。
小鳳姑娘惱起來伸腳去踹他,“還不走?”越看他越生氣。
“那明日見。”
“哼。”小鳳姑娘傲嬌了。
展昭低頭輕笑,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