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長空在神秘人找上門來以後, 一直都想不通, 如今已經身陷囹圇的自己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除掉兄長龍長毅那個眼中釘。
直到神秘人手把手的教給了他一套血咒之法, 他才恍然大悟。
這種專門作用於血脈的咒術可以讓自己的血緣至親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死得無聲無息。
龍長空臉上表情很是激動,“若非大人您親口所授,我簡直不敢相信在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咒術!”
“那是因爲你太孤陋寡聞了。”神秘人半點都不客氣地說。
龍長空被他噎得一陣無語。
不過他也能夠理解神秘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畢竟像神秘人這樣的高德大能就是脾氣再古怪一些,也實屬正常。
很快調試好自己心態的龍長空轉了轉眼珠, 對着神秘人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續道:“如今我對大人所授秘術已然融會貫通,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就施展一回給大人看看行不行。”
“什麼叫你現在就施展一回給我看看行不行?”神秘人重重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你應該抱着畢其功於一役的態度, 初戰告捷才對!”神秘人疾言厲色道。
毫無疑問,他對龍長空現在的態度十分不滿。
龍長空怎麼說都是龍族曾經的少族長。
在不知道神秘人真實身份的情況下, 他肯放下身段,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如今眼瞅着神秘人像訓狗一樣的訓斥着自己的龍長空眼中忍不住閃過了一抹厲色。
不過龍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這神秘人的龍長空用力咬了兩下自己的後槽牙,強作歡顏道:“對對對,大人,您說得對,是我不好,把話說的太輕率了!我應該更鄭重一點纔對!”
大概是龍長空認錯的態度還算誠懇, 神秘人犀利無比的眼神總算有所緩和,他微微點了點頭,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聲音說道:“我們這次要對付的並不是普通人, 而是一尊即便是本君也不敢正面觸其鋒芒的龐然大物!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免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龍長空臉上表情很有幾分呆滯的看着神秘人。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要不然他怎麼會聽到渾身都洋溢着強者氣息的神秘人居然會說龍長毅——自己的長兄是一尊即便是他也不敢正面觸其鋒芒的龐然大物?
神秘人見不得龍長空那大驚小怪的樣子,再次冷哼一聲道:“你在這傻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行動起來?”
“噢噢噢,”龍長空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一邊一迭聲的應和着,一邊盤腿坐了下來,按照神秘人所傳授的方法,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金黃色的鮮血因爲他的這一動作汩汩而出。
“相公!”在拿腔作調方面,向來極有一套的卿卿見此情形,連忙撲將上去,心疼無比的望着龍長空劃開的手腕,嚶嚶嚶地哭泣出聲。
龍長空對於卿卿的表現十分受用,他眼睛亮閃閃的望着後者說道:“別難過,這麼一點痛,我還忍受得了,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孩子!”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卿卿泣不成聲的連連點頭,一雙霧氣朦朧的眸子緊緊的鎖着龍長空手腕上的傷口不放,一副恨不得替而代之的難過模樣。
神秘人雙手抱胸的將臉撇到一邊,對他們那副郎情妾意的矯柔作態不聞不問。
龍長空並沒有和卿卿癡纏多長時間就變了臉色,因爲他發現自己那些不斷涌出的精血並沒有像神秘人剛開始和他所說的那樣,一點點的重新迴歸他的身體,相反,它們還在他驚恐欲絕的感知中,一點點的消失了!
剛開始的時候,龍長空並沒有多想,只是單純的以爲是不是神秘人告知他的咒術哪裡出了什麼差錯。
只是,隨着他幾番尋求神秘人幫助不果,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並不是咒術出了什麼差錯,而是神秘人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他!
對方根本就沒有想過在利用他以後,還讓他順順利利的活下去,繼續做他的龍族少族長!
這一認知,簡直就和晴天突然落下的一個巨大霹靂,砸得他膽裂魂飛的連自己姓誰名誰都忘記了。
更讓他覺得絕望無比的是——哪怕他心裡再憤怒,再痛苦,也不能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因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現在落在神秘人手裡的不只是他一個,還有他的心上人和他心上人肚子裡的孩子!
知道自己今天註定難逃此劫的龍長空在沉默片刻後,勉強在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對神秘人道:“雖然我並不知道我的長兄與你有何深仇大恨,但是看在我甘願做你棋子,爲你掃除障礙的份上,你能不能放我的女人和孩子一馬?”
在龍長空覺察到不對勁的時候,卿卿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異常,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的望着隱隱成對峙之態的龍長空和神秘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因爲她敏銳的感覺到與自己生命有關的危機又一次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來臨了。
卿卿滿心絕望。
她雖然很早以前就聽人說過,與虎謀皮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是自己乘坐的船,當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翻了以後,她依然會不由自主的在心裡生出幾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窒息感。
她不想死。
可是……面對此情此景,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再次逃過一劫。
從小就在爾虞我詐中長大的卿卿可不像龍長空那樣,直到現在還對神秘人抱有希望!
她知道,神秘人既然打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殺龍長空滅口,那麼,自然也不會善心大發的把她這僅剩的活口留下來。
果不其然,神秘人在聽了龍長空的話以後,發出一聲譏笑,“看樣子你的腦子比我原本所估計的還是要聰明一點,不過,我剛纔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你剛纔對我說的那些話?”龍長空臉色青白交錯的重複着神秘人的話,然後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猛然睜大眼睛,“你……你……你好深的算計……”
神秘人哈哈大笑。
“現在哪怕是我什麼都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你的那位兄長並不簡單了吧,不錯!”
他的聲線毫無預兆的拔得老高。
“在他還不曾轉世前,我與他有着極爲深刻的糾葛,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任他繼續活下去的!只不過他運氣向來極好,我就算想除掉他也必須拐彎抹角的費上不少功夫!”
大概是心願馬上就要得償的關係,神秘人難得低下了自己高高在上的頭顱,一股腦的和龍長空說了一大堆的話。
“難道你就不怕我抱着同歸於盡的念頭,當場自爆,破了你這如意算盤嗎?”龍長空咬牙切齒道。
“如果你的心上人沒有在這裡的話,我相信你確實做得出那種玉石俱焚的事,但是她現在就懷着你的孩子站在我的身邊,如果你敢有一絲妄動,那麼,就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神秘人半點高手的架子都沒有的直接出言威脅道。
知道自己一家三口橫豎都是個死的龍長空陡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化身爲龍,飛快捲起卿卿就要朝着火牢外面飛躥而去。
神秘人冷笑一聲,“雖然這火牢對我來說形同虛設,但是對你這條罪龍而言卻未必如此,你想要輕而易舉的離開這裡,別怪我打擊你,簡直和癡人說夢沒什麼區別!”
“癡人說夢?呵!那我就夢一回給你看!”龍長空發出一聲龍吟,繼續卷着卿卿朝着火牢的柵欄處飛去。
神秘人一動不動的看着龍長空飛離自己的面前,等着他因爲碰壁而灰溜溜的重新落回他的手中。
豈料,那在龍族威名赫赫的火牢柵欄在龍長空撲將過來的時候,居然毫無反應的就這樣一扇扇地打開了大門,任由他席捲着卿卿飛了出去。
神秘人在見卿卿前,特意來這火牢踩過點。
知道這火牢並不一般,很可能是龍族先輩從神界帶回來的一件法器。
也正因爲如此,他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飛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龍長空還真的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飛走了!
“怎麼會這樣?!”神秘人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相公?怎麼這火牢沒有攔你?不是說任何龍族被貶進這裡,除了得到族長赦免以外,都出不去嗎?”坐在龍身上的卿卿也滿臉驚訝的問自己的心上人,語氣裡更是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其他的龍想要從這裡出去,當然沒有半分指望,但是我不同,卿卿,我有着一位深愛着我的慈母!”龍長空語氣裡充滿着自得的味道。
“相公,你的意思是?”卿卿的眼睛猛然就是一亮。
“不錯,母后在送我進來的時候,悄悄把火牢的鑰匙塞給了我——那是她冒着被我父皇發現的風險,偷偷從他身上偷來的!”
龍長空臉上劃過一抹愧色。
“雖然整個龍族和外面的人都說我被關進火牢是罪有應得,但我母后依然不忍心見我受苦,想要幫助我擺脫這一切。”
“她可真是位好母親。”將眼中厭惡盡數隱藏的卿卿乾笑着道。
龍後雖然對龍長空十分不錯,但是對卿卿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媳婦卻異常冷漠,甚至還帶着幾分恨意,因此卿卿誇起她來自然也言不由衷的很。
不過卿卿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連忙轉移話題道:“既然你擁有火牢的鑰匙,隨時都能離開這裡,又爲什麼讓我在外面爲你擔驚受怕?”
龍長空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此刻一心惦念着逃出生天的他在聽了卿卿的話後,滿臉無奈地說:“並不是我不惦掛着你,存心讓你在外面爲我擔驚受怕,而是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敢動用這一串鑰匙,畢竟這串鑰匙是我母后從我父皇身上偷來的,如果東窗事發,我必然會連累到她。”
龍長空表面做出一副很是無奈的模樣,心裡卻在感慨,除非他腦子被門擠了,纔會當真如母后所吩咐的那樣,帶着卿卿去外面暫避上一段時間!
因爲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真的就這樣帶着卿卿逃之夭夭的話,那麼未來龍皇的寶座就徹底與他無緣了。
不就是三百年的火牢嗎?
他就是坐了又怎樣?!
只可惜原本主意已定的他到底沒能經受得住神秘人的蠱惑……平白遭了這樣一劫!
卿卿和龍長空廝混了這麼久,對他的脾氣可謂瞭若指掌。
知道對方必然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才選擇繼續呆在火牢裡的卿卿佯裝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繼續道:“就算你以前沒這麼做,現在也……”
“今時不同往日,”終於看到前面出現一點亮光的龍長空精神大振,“卿卿,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等我出去以後,就會用龍吟把龍島的所有人都召集過來,告訴他們有人要拿你和你肚子裡的龍蛋脅迫我對兄長不利,我寧死不從,帶着你撞破火牢柵欄拼命逃了出來!”
行事向來知道輕重緩急的卿卿,剛要點頭,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帶着淋漓的鮮血,半點猶豫都沒有地直接刺破了她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