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北宮長毅這種可以修煉的人, 在大玄王朝也被稱爲玄士, 是所有人仰慕尊崇的對象。
因爲大玄王朝就是靠着這些人, 才能夠在衆多魑魅魍魎的肆虐下,頑強無比的屹立至今。
北宮長毅雖然在永寧侯府覆滅時,身負重傷,斷了繼續朝上攀登的路,但他的實力仍然不容小覷, 完全可以坐穩漠州玄士中的頭把交椅。
因此, 當他出現在城門口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在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就連漠州城的知州也不例外。
他也是一名玄士, 當年與北宮長毅的父親關係不錯,北宮長毅一家來到這漠州後, 他對他們也多有關照。
剛剛匆忙跑到北宮家去通知北宮長毅的王小三更是屁顛顛地奉迎了上去,“嘿嘿嘿嘿,我就知道北宮大哥你絕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
對玄士而言,修煉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北宮長毅不願意放過每一個變強的可能,當然不會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掉鏈子。
他在大家緊繃又帶着幾分義無反顧的目光中,深吸了口氣,對漠州知州微微點頭, 擡手朝前一揮,當仁不讓地開口道:“走吧!”
玄士之中強者爲尊,作爲漠州玄士中的第一人, 北宮長毅老早就把這支隊伍的指揮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天性謹慎,除非腦子被門夾了,否則絕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交託到別人的手中。
北宮長毅等人這次對上的是一隻沒有思考能力,全憑本能行事的乾屍。
他們聚衆出城後,正正巧的瞧見那乾屍趴在漠州城外的護城大陣上,耀動着眼眶裡象徵着活性的小火焰,動作機械而呆板地啃得不亦樂乎。
在它不遠處,全是些兩股戰戰的城門卒。
不過那些城門卒雖然怕乾屍怕得要死,但是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依然在不停地往護城大陣的核心所在投放一塊又一塊黝黑無比的玄石。
這些玄石可以幫助玄士修煉,十分珍貴。
城門卒的首領見北宮長毅他們過來,連忙一臉喜出望外地小跑過來迎接,向漠州知州行禮。
他們只是普通人,自然無需向玄士那套理論看齊。
漠州知州對於他們的盡忠職守很是滿意。
他不止摸着長髯,語氣十分溫和地勉勵了他們幾句,還令下人端了滿滿一盤銀兩上來,以作嘉獎。
在對那些城門卒加以安撫鼓勵後,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瘦骨嶙峋的乾屍身上。
那乾屍毫無思考能力,當然不知它的末日已近在咫尺,此刻的它還在張牙舞爪地衝着北宮長毅等人咆哮,一副要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
漠州常年出妖物,像這樣瘦骨嶙峋的乾屍衆人也不是頭回見,再加上人多力量大的關係,儘管那乾屍反抗得異常激烈——就連北宮長毅也險些在與它的打鬥中受傷——但到底還是被大家打散了眼眶裡不住翻卷的火焰,變成了一具死屍。
有關乾屍的此種下場,大家並不感到意外。
因爲這到底不是溼屍,對身經百戰的玄士們而言,只需多花費一點時間,就能夠輕鬆解決。
眼看着那乾屍悄無聲息湮滅在他們面前的王小三極爲得意。
他才成爲玄士沒多久,性情十分跳脫。
因此,在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着究竟要如何處置這具乾屍的時候,唯獨他,滿臉嘚瑟的走近那乾屍,試圖在它腦袋上跺踩個一兩腳,以徹底消除一下,他對漠州出現了乾屍的恐慌之情。
王小三與北宮家打交道的時間長了,不知道怎麼的,就對北宮長毅的妹妹北宮嬋娟,動了些不可言說的心思,此番他在北宮嬋娟的面前丟了大人,當然要想方設法的找補回來。
豈料,在他靠近那乾屍時,那乾屍居然突兀暴起,一口朝着他腳踝處猛咬過來。
王小三見狀,忍不住衝着北宮長毅所在的方向,大叫救命。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北宮長毅見此情形,連忙,從自己背上拔出一根長矛,對着幹屍的喉骨就重拋了上去!
他這一擊來勢洶洶,又夾雜着精純法力,那乾屍自然被他釘了個正着——衝着王小三腳踝大張的口齒也發出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咔嚓聲,重新頹廢無比的合上了。
死裡逃生的王小三“啊啊啊啊”地狂叫了半晌,才宛若從夢中驚醒般,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北宮長毅面前,對着他深深一揖,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北宮長毅揮了揮手,一面讓他不要將此小事放在心上,一面表情格外凝重地望着漠州知州道:“大人,剛剛我們明明打散了這乾屍的眼火,它怎麼還能夠復生過來害人?”
其他玄士也在旁邊紛紛點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尤其是王小三,他可是倒黴催的在鬼門關外繞了一圈。
漠州知州與北宮長毅本來就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交,他滿臉苦笑地開口道:“在這漠州城的玄士中間,你北宮長毅敢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如果本官所料不差的話,你心裡定然已經有底,但是,又不好說出來罷?”
北宮長毅被漠州知州這一針見血的話,說得面色微變,他摸了摸鼻子,語氣帶着幾分抱愧地說道:“還要叫大人知曉,我也不是存心隱瞞,只是,我的猜測委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北宮長毅在大家充滿不解的目光中,凝神續道:“乾屍並無思考能力,能夠指使它詐死害人的,除了溼屍以外,在場諸位覺得,還能有誰?”
“……居然真的是溼屍!”心中同樣有了幾分猜測的漠州知州,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充滿着驚駭欲絕的味道。
被北宮長毅一句“除了溼屍,還能有誰”駭得大腦一片空白的玄士們在聽了漠州知州充滿恐懼的話後,才勉強找回了些許理智,抖顫着嗓音問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溼屍五百年難出一回,咱們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漠州,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溼屍出沒的地方啊!”
要知道,與人無異的溼屍極好享受,在場玄士即便是想破腦袋瓜,也想不明白,對方爲什麼會定居到這樣一個地方來。
“不管像不像,這溼屍出現了卻是不爭的事實……”漠州知州在長吁短嘆了一陣後,臉上表情很是無奈地摸着他那一把愛逾珍寶的長髯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把它從茫茫人海中挖出來,否則……只怕整個漠州都會毀在它的手裡!”
“大人,可我們就算想找也無從找起呀!這溼屍表面瞧着簡直與人類毫無分別,我們總不能見着一個人就喊打喊殺的懷疑他是溼屍吧?”在衆多玄士中,有人愁眉苦臉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其他玄士也是一副被提醒了的模樣,眼巴巴的望着漠州知州,希望他能琢磨出一個上好的解決之道來。
漠州知州能夠成爲一州之主,自然也有他的獨到之處,在大家充滿詢問和焦灼的目光中,他強打起精神道:“等回知州衙門後,我就會給京城相熟的朋友寫信,讓他們去欽天監幫我去求幾個上等的尋屍鈴送來,以備我們查詢那溼屍的蹤跡……不過,在此之前,漠州城百姓們的安危,還請你們多多擔待!”
漠州知州一面說一面對着北宮長毅等人,以這滿城父母官的身份,深深地行了一禮。
北宮長毅因爲漠州知州與他父親的關係,避開了這一禮,不過,他也沒有忘記給漠州知州助拳。
“大人何必向我們行如此大禮,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漠州是我們的家,我們當然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它不被邪祟肆虐!”
其他玄士也都紛紛點頭,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樣。
漠州知州對於北宮長毅的行爲滿心感激,他不着痕跡的對北宮長毅點了點頭,又與在場衆玄士說了些貼心貼肺的話,才讓在場的城門卒拖着那具乾屍的屍骸焚燒了。
那些城門卒已經不是頭一回給漠州知州處理這等收尾事宜,因此做起事來自然分外熟稔。
等到那乾屍徹底化爲灰燼後,在場玄士紛紛接了漠州知州發給他們的信炮,拱手告辭。
漠州城很大,如果沒有這信炮通知,即便是有人發現了那溼屍的蹤跡,也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起來。
如今有了這信炮就不同了。
正所謂,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有了這信炮,不論誰發現溼屍的存在,只需一炮,就能夠通知到所有人。
北宮長毅因爲已經在自己母親跟前承諾過要再抓幾頭漠虎狼回去,所以,在大家陸續告辭離開後,他特意叮囑王小三,讓後者和他一起留下來,再獵個幾頭漠虎狼去向母親交差。
王小三與北宮家的關係十分密切,自然知道北宮長毅的母親印氏是個什麼脾性,一聽這話就知道北宮長毅是想要他打掩護的王小三連忙放下心頭最後一點餘悸,笑容滿面地點頭應承下來。
因爲要抓漠虎狼,北宮長毅和王小三一直忙碌到天色昏沉纔回得家。
值當此時,一腔慈母心懷的印氏已經扶着門框,踮着腳尖翹首以盼了。
看到兒子扛着七八頭漠虎狼歸家的她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個充滿歡喜的表情,“啊呀呀,今兒個怎麼這麼多?!”
聞訊從屋裡急急走出來的北宮嬋娟也狠狠的鬆了口氣,對着自己兄長露了個笑臉。
“大概是冰雹下得狠了的緣故吧,我們過去的時候發現很多漠虎狼都蔫耷耷的,半點都提不起勁頭來,”北宮長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哄騙着自己的母親,“我和小三都沒怎麼認真,就一氣兒逮了這麼多回來!”
“這是老天爺賞飯吃,你和小三有福!”印氏愛不釋手地看着還扛在自己兒子身上的漠虎狼,一疊聲兒地讓他趕緊送到廚房裡去。
北宮嬋娟在旁邊自告奮勇地對北宮長毅說:“哥,我來幫你拿!”
兄妹倆進得廚房後,北宮嬋娟壓着嗓子問自己的兄長,“哥,城外那乾屍……”
“別擔心,已經除了!”一眼看穿妹妹心思的北宮長毅一邊放下肩頭的漠虎狼,一邊乾脆利落地說道。
“除了就好,除了就好!”北宮嬋娟長舒了一口氣,又問:“對了,哥你有沒有受傷?”
北宮長毅搖頭說沒有。
就在這時,印氏又在外面催着北宮長毅去看楚妙璃,“你們兄妹兩個在裡面嘀咕些什麼?毅兒,你還不快去婉兒房裡,讓她瞧瞧你,自打你出門後,她可一直提心吊膽的很呢!”
印氏話裡所透露的訊息讓北宮長毅眉心微皺,知道對方現在還沒法下牀的他略微躊躇了片刻,纔在母親印氏帶着幾分緊迫盯人的眼神中,勉強拾掇了一下自己,走進了楚妙璃所在的房間。
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對楚妙璃說些什麼的他想了想,神情頗不自在地取下楚妙璃親手給他打的那個平安結,乾巴巴地誇了句:“很有用!”
只需一眼就知道那平安結裡的陣法根本就沒有被觸動過的楚妙璃在心裡呵呵兩聲,面上則露出一個很是高興的笑容,在印氏的眉開眼笑中,含羞帶怯地回了句:“郎君覺得有用就好。”
半個月後,漠州知州所說的尋屍鈴,終於被他好友從京城寄過來了。
拿了個鈴鐺回家的北宮長毅還沒來得及告訴家人這是什麼,他腰間尚未捂熱的尋屍鈴就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