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系統而言, 再沒有什麼比他的見習宿主更重要了。
因此, 在楚妙璃送太孫回京的這一路, 系統幾乎可以說是全盤跟隨。
至於漠州的一切人或事,他都是能敷衍就敷衍,能糊弄就糊弄過去了。
——而這也正是印氏誤以爲他移情別戀、北宮嬋娟誤以爲他爲了母親,決定對周佳娘妥協的緣由所在。
畢竟,在他看來, 贗品就是贗品, 他總不能爲了一個贗品而忽視掉正主吧。
再說了,他甘冒風險, 自主融合這個任務世界的殘魂碎片, 不就是爲了讓他的見習宿主對他動情嗎?
他當然要無時不刻的在她身邊刷存在感——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啊。
是以, 印氏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無疑把剛跟着楚妙璃一起回到漠州的他給扇懵了。
好在,他也只是呆滯了片刻,就把印氏爲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火大的緣由從自己的腦海裡‘挖’了出來。
知道見習宿主馬上就要與那條綠色巨蟒調換回來的系統眼珠一轉,想都不想的就直接對着已然隱身到了綠色巨蟒身旁的見習宿主大表忠心起來。
而他那旗幟鮮明的態度,無疑讓印氏非常滿意。
起先還覺得兒子委實該打的它,現在看着兒子臉上的巴掌印,不由得大爲心疼起來。
眼見着他們母子倆的關係重新恢復融洽, 自己也有極大可能被掃地出門的周佳娘頓時整個人都炸了!
心態徹底失衡的她滿臉憤懣不平地指着印氏的鼻子,極盡挖苦之能事的諷刺道:“印伯母,我長到這麼大, 還真沒見過比你更不要臉的人!你纔來這多久,難道這麼快,就忘了自己的本來身份嗎?!”
“周姑娘,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你簡直太沒大沒小了!”印氏沒想到周佳娘都到這時候了,居然還敢頂嘴!
“毅兒,”它鐵青着臉將周佳娘就差沒指到它鼻子上的手用力打落下來,重新把矛頭對準了自己的兒子,“我這個做孃的,現在就問你一句準話,你到底同不同意我把她送走?!”
因爲太過生氣的緣故,印氏連一聲佳娘都不願意再叫了。
不過,自覺身份還算隱秘的它,卻並沒像周佳娘所以爲的那樣,去過度深究她剛纔話裡所特別指代的意思。
不過,它這個做母親的沒有多心,卻並不意味着北宮嬋娟這個做女兒的也沒多心!
生怕周佳娘當場拆穿印氏身份,把它氣出個好歹來的北宮嬋娟又想仗着自己力氣比周佳娘大,去強行捂周佳孃的嘴。
只是已經被她捂過一回的周佳娘怎麼可能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早就知道印氏是鐵了心不讓她進門的周佳娘冷笑一聲,一邊靈活地躲開了滿臉憤怒朝她衝過來的北宮嬋娟,一邊扯着嗓子用這條巷子都能夠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嚷嚷道:“虧得你還一口一個孃的也不覺得噁心!她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
周佳孃的話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樣,劈得印氏險些沒當場暈死過去。
它嘴脣哆嗦的望着前者,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哼!我的好伯母,你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自覺打了一場勝仗的周佳娘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我告訴你,你的好日子到頭了!我已經把你是溼屍的事情,告訴咱們漠州城的青天大老爺,知州大人了!他很快就會帶玄士來捉拿你了!等到那時,我看你還怎麼在我面前擺長輩譜兒!”
“這不可能!”周佳孃的話讓北宮嬋娟驚呼一聲,“這些天以來,我明明一直盯着你,你根本就沒機會……”
印氏也是一副悔之晚矣的模樣。
也不知道它當時到底是抽了什麼瘋,要把這個攪家精給弄到家裡來!
“嬋娘啊嬋娘,我的好妹妹,你以爲你盯着我,我就沒辦法把消息傳出去了嗎?”周佳娘一臉的幸災樂禍,“我可比你這流放到了漠州,還講究什麼禮教閨訓的落魄小姐能耐多了,就算你成天成夜的監視我又怎樣?該舉報的,我還是順利舉報了!我現在最好奇的就是,你這認賊作母的蠢貨等到知州大人他們來了,預備着怎麼辦?是大義滅親呢?還是傻乎乎的和你的好母親一起去死!”
“真正該死的是你纔對!”北宮嬋娟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厚顏無恥的白眼狼,你、你太過分了!”
儘管北宮嬋娟此刻已經恨到極致,但從小受過的教育,讓她根本就沒辦法對周佳娘口出惡言。
而楚妙璃也是在這樣的雞飛狗跳中,悄無聲息地在角落裡與巨蟒綠娘換了回來。
“白眼狼?我這白眼狼可沒你厲害!”破罐破摔的周佳娘繼續冷嘲熱諷,“一般人類哪有你本事啊,居然連一具溼屍都敢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看待!還成日裡母慈女孝的很,也不嫌惡心!”
偷眼注意到自家見習宿主與那條綠色巨蟒已經換回來的北宮長毅見此情形,微皺眉頭的打算出手製止周佳娘這形若瘋癲的挑釁,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巨大的喧譁之聲。
臉色微變的北宮嬋娟顧不得與周佳娘對峙,語帶哭腔地聽着外面越來越密集的鈴鐺聲問道:“哥,是不是王小哥他們來了?”
印氏的臉色也因爲外面越來越喧鬧的聲音,而變得比紙張都要蒼白數分。
北宮長毅對北宮嬋娟這個屢次給予他神助攻的妹妹還是頗爲欣賞的,他語帶安慰的開口說了句:“不管是不是,你們都別怕,有哥在——”
砰!
他話音未落,北宮家的大門已經被外面的玄士一劍避開了。
滿臉無奈兼苦澀的漠州知州提着一隻不住震動的尋屍鈴,對着北宮長毅長嘆了口氣道:“長毅,你瞞得我們好苦啊!”
王小三也是一副滿臉慼慼然的站在漠州知州身後,不住點頭。
同時,也不忘用充滿感慨的眼神去偷瞄北宮嬋娟,因爲他着實沒辦法想象他喜歡的女子,到底要心大成什麼樣子,才能夠與一具溼屍生活這麼多年,甚至還半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一直把它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看待。
知道殘魂碎片這事兒做得對漠州知州而言,的確很有幾分不地道的北宮長毅沒有做聲。
不過,漠州知州,若想讓他大義滅親的主動把印氏交出去,那是絕無可能的。
畢竟,系統可不願意在自己想要反攻略的見習宿主面前,留下一個忘恩負義的印象。
經過這麼多年的相依爲命,對印氏而言,北宮兄妹與她的親骨肉也沒什麼區別了!
眼見着漠州知州帶着這麼多玄士過來圍剿的它慘笑一聲,主動開口道:“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硬逼着他們幫我隱匿身份,不將我告發出去的!常言道,法理不外乎人情,看在毅兒他好歹也爲漠州城做了不少實事的份上,看在他們兄妹倆也是逼不得已的份上,還請大人能夠對他們網開一面!”
這些年也沒少和印氏打交道的漠州知州在聽了印氏的話以後,心中的唏噓又多了一層。
這樣的一個好女人,她怎麼就是一具溼屍呢?!
“雖然法理不外乎人情,但他們將你藏匿這麼多年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忍不住伸手捊了把自己的鬍鬚:“你若當真想要救他們兄妹二人的話,就必須要自己堵住那悠悠衆口……”
雖然北宮長毅是漠州玄士中的第一人,但他到底已經損毀了根基,再也不能寸進!
即便印氏在北宮長毅的保護下順利逃過了這一劫,再過一段時間,收到消息的朝廷仍然會派更爲強大的玄士過來……
從一開始就知道和一個王朝作對,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印氏在聽了漠州知州充滿暗示意味的話後,幾乎不假思索地開口道:“還請知州大人放心,我不會讓您、也不會讓孩子們爲難的……我……”
印氏語聲一頓,眼中閃過一抹決然。
“不!”北宮嬋娟像是察覺到什麼一般,猛然撲到印氏跟前,一把攥住印氏抓向胸腔的手,聲嘶力竭地哭喊道:“娘你不要做傻事!你要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北宮嬋娟的哭喊險些把印氏的眼淚也逼出來。
它將原本抓向自己胸腔的手,輕輕擱在女兒背上拍了兩拍,“真是個死心眼的傻囡,你和你哥也都這麼大的人了,哪能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
“我不管!我不管!”北宮嬋娟把臉埋在印氏懷中嗚咽不止,“娘你從來就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我不要和你分開!我打死都不要和你分開!”
“你既不肯和它分開,就和它一起去死吧!”周佳娘對印氏這具屢次破壞她好事的溼屍可謂深惡痛絕,只見她冷哼一聲,霍然從袖袋中掏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對着印氏後心處就狠狠紮了過來。
周佳孃的舉動可謂突兀至極! щщщ◆ тTk ān◆ C○
在電光石火間,臉色都變得煞白無比的北宮嬋娟下意思地就要抱着自己母親轉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幫印氏擋,可印氏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爲自己犧牲,自然是下盤穩如泰山的一動不動!
眼見着周佳娘手中的匕首就要從後背刺入印氏心房內的時候,一道誰也沒有想到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印氏背後!
“婉兒姐姐!”北宮嬋娟驚恐欲絕地叫喚了一聲。
一直都在盤算着找時機離開的楚妙璃強忍住被利器刺入的痛楚,對北宮嬋娟充滿安撫意味的彎了彎嘴角,說了句沒事。
北宮嬋娟本就沒有乾涸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印氏也被楚妙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震傻了。
“嘿!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同樣沒想到自己還能遇上這等好事的周佳娘眼中冷光一閃,手中已然戳入楚妙璃後心處的匕首忍不住又扎深了幾分!
儘管早就知道楚妙璃要離開,但也沒想到她的行動會如此高效的系統面色陡變,直接擡腳踹死了周佳娘,將嘔出一口殷紅鮮血,整個人都不住下滑的楚妙璃抱在了懷中。
楚妙璃對着他無聲地露出了個微笑,氣若游絲地翕動嘴脣,說了句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夠聽得到的:“公子,讓你久等了,你現在可以娶我的牌位做妻子了!”就溘目而逝了。
眼見着楚妙璃就這樣死在自己懷裡的北宮長毅險些沒也跟着嘔出一口血來。
他怒睜着眼睛,咬牙切齒地說:“你休想就這樣擺脫我!”
就二話不說地拔下了楚妙璃身上的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追隨而去了!
眼見着自己認定的嫂嫂和自己的親大哥相繼慘死在自己跟前的北宮嬋娟只覺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北宮大哥!”備受北宮長毅恩惠的王小三見此情形,也忍不住落下了男兒淚。
印氏雖然也難受的不行,但卻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她強忍住滿心的悲慟,在大家的滿臉不可置信中,猛然將暈死過去的北宮嬋娟扛上肩頭,一改往日柔態地腳踩屋頂,幾個縱躍,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在來之前,壓根就沒想到最終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的漠州知州長嘆了口氣,下令衆玄士將北宮長毅和蘇婉兒好好合葬了,至於周佳娘,則被他們直接用一卷草蓆扔去了亂葬崗。
畢竟,對這些玄士們而言,最厭惡的,就是像周佳娘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