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不想節外生枝,誰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肥羊。
剛剛訓猴人眼中一閃而逝的貪婪和懊惱,正巧被她看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來,這樣的事情他不是第一回幹了。
讓小猴子行竊,注意力全在雜耍身上的衆人,最多就是側開身子給小猴子讓路,哪裡會知道自己的錢袋已經沒了。
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了,他們早已經人去猴離。
“小公子這話什麼意思?這畜生居然做出傷人的事情,我自然是要給它一點教訓了。”
“莫不是,公子想要訛上老朽不成?”
沒想到訓猴人膽子這麼大,居然倒打一耙,污衊許馨兒訛詐他。
周圍的看官,也紛紛收回了放在雜耍身上的目光,對準了身邊空出一片兒的許馨兒。
“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
看着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由竊竊私語到指指點點,以及訓猴人眼底一閃而逝的得意,許馨兒冷靜的說。
“丁香、芍藥,你們回去通知楊大哥他們,去衙門報官。”
“是,公子。”被突發事件嚇到了的二人,許馨兒說什麼她們就做什麼,匆匆往下榻的客棧跑去。
訓猴人見許馨兒不像是他之前遇到的人,不由的握緊了手裡的鞭子。
“公子,爲了這麼點兒小事,驚動縣太爺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看了眼許馨兒身邊還跟着四五個侍從,訓猴人也知道今天是踢到鐵板了,不由的放軟了語氣開口。
“我相信縣太爺會爲草民主持公道的。”
許馨兒壓根兒就不理會他的求和,伸出胳膊,任由桃夭憋着眼淚小心翼翼的查看傷口。
剛剛如果不是自己閃得快,小猴子應該就直接撲進自己懷裡了。
不說自己懷裡的銀票能不能保得住,若是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爆出真身,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裡距離滏陽已經不足一天的路程了,難保這些人中,不會有人記住自己的長相。
要是到時候自己進了滏陽城,特別是入宮後,被人爆出女扮男裝的事情,會被猜忌成刺客的。
而且,她的胳膊這會兒是真的疼。
那小猴子可能是突然失去了目標,驚慌失措又慣性使然,下手的力道極重。
許馨兒估摸着,她的胳膊得有些日子不能動了。
一想到她潔白無瑕的胳膊上,會留着醜陋的傷疤,許馨兒就恨不得掐死這個見錢眼開、投機倒把的訓猴人。
訓猴人被他凌厲陰冷的目光盯着,心裡早就已經嚇破了膽。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真的是太不順了。
沒等他想到怎麼和許馨兒服軟,威遠鏢局此次押鏢的負責人楊大哥,就帶着人匆匆趕來了。
這一路上,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倒是相安無事,他可不希望勝利在望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
那他們兄弟們這一趟可就白跑了。
“公子,怎麼回事?”被許馨兒稱作楊大哥的中年男人一上來,就看到了許馨兒血跡斑斑的胳膊,趕緊問到。
“我們剛準備回去,就被這隻猴子襲擊了,他力道極大,而且,目標正是我懷裡的銀票。”
許馨兒說着,從懷裡取出爲數不多的銀票抖了抖。
“被我躲過去之後,它居然又將目標放在了我袖袋裡的錦囊上。”
說話的同時,抖了抖縫在袖袋裡錦囊。
“家裡丫鬟怕我疏忽會丟了重要的東西,就乾脆將錦囊縫在了袖袋裡,所以它纔沒有得手。”
“楊大哥,我懷疑是有人指示它這麼做的,而且,應該這應該不是它第一次這麼做了。”
小猴子剛剛扒錦囊的動作,很多人都看到了,那熟練程度,一看就不是新手。
於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了一側,自從看到彪形大漢楊大哥之後,就喏喏的降低存在感的訓猴人身上。
被楊大哥看死人一樣漠然的目光盯着,訓猴人慌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過是個平頭老百姓,平日裡仗着自己的一些小聰明佔些小便宜,真正遇到刺頭,還不是第一個服軟。
“竟然真的是他做的,剛剛還義正言辭的污衊那位公子呢。”
“這老頭看着面生,不像本地人啊,不知道哪裡來的,居然跑我們這裡來做這樣的事情。”
“就是,真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居然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掏了銀子。”
“大家快看看自己身上的銀子還在不在,可別早就被他派那畜生順了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的看官們紛紛開始掏自己的腰包,看自己的銀子還在不在。
看到這一幕,訓猴人已經兩腿打顫,呆若木雞了。
很快,一股子騷味從他那裡傳來,衆人側目,沒想到他竟然生生被嚇得尿了褲子。
“哧,有賊心沒賊膽兒,你倒是把剛剛顛倒黑白時候的那股子勁道拿出來啊。”
周圍多的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剛剛還站在訓猴人那邊,這會兒被人欺騙的憤怒感爆發,落井下石的開口。
“公子,你看這……”楊鏢師皺着眉頭看了眼沒出息的訓猴人,有些爲難的說。
這次徐公子受傷,怎麼說都是他們的失誤,若是徐公子以此爲藉口,減少酬勞,他們也無話可說。
“楊大哥?怎麼是你?好久不見了。”剛剛在那邊表演雜耍的一個瘦高個子男人走了過來,看到楊大哥後,不由的開口。
“接了個護送任務,這不,今天剛到這裡,你怎麼也在這裡?”
很顯然,楊大哥是碰到熟人了。
許馨兒忍着胳膊上,針扎般火燒火燎的同意,耐心的等待楊大哥和熟人寒暄。
“原來是這樣,這老宋頭一路上都跟着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楊大哥能不能請這位公子通融一下,不要報官。”
瘦高個子對楊大哥說着,目光卻始終注意着一邊緊鎖眉頭的許馨兒。
“這……”楊大哥有些猶豫,他失職在先,現在又要阻止徐公子報官,他有些說不出口。
而且,這一路上,他也看出來了,徐公子家境優渥,而且學富五車,這次一定可以榜上有名的。
若是,因爲這次事情,影響了他的發揮,他會過意不去的。
只是,瘦高個子是他一起過命的兄弟,他難得開口求自己一回。
“公子,你看,這……”楊大哥羞愧的看着許馨兒,搓着一雙粗糙的大手,不好意思的問。
“想要我不報官也行,但他必須賠償我所有醫藥費,而且,肇事者也必須交給我處理。”
“醫,醫藥費?肇事者?”楊大哥不明所以的問。
雖然他隱約能明白這話的意思,卻有些不習慣,難道這就是自己這個大老粗,和文人公子之間的差距麼?
楊大哥對許馨兒的崇拜之情,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行,那猴子是我吃飯的傢伙,怎麼能交給你處理呢?”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應訓猴人先叫了出來。
“不交給我,難道還留給你到處去坑蒙拐騙、禍害別人不成?”
許馨兒目光幽深的看着一側,已經跌坐在地上的訓猴人。
“老宋頭!”瘦高個子拉了把顫巍巍站起來,猶不死心的訓猴人老宋頭。
“多謝公子寬宏大量,在下替老宋頭謝過公子了。”說着,躬身抱拳,行了一禮。
“這位兄臺客氣了。”許馨兒半躬着身子還了一禮。
人在江湖,自然要遵守江湖的規矩。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再死咬着不放,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再說了,自己的目的,也根本就不是對薄公堂。
封建社會,無論怎麼開放、怎麼發達,有一個共同點是不會變得。
那就是權利的歸屬性。
民不與官鬥,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皇室掌握了這個國家的軍隊,那他就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只得遵從,不得與之發生摩擦。
最後,夜幕深沉的時候,許馨兒纔在楊大哥感激的目光裡,牽着那隻小猴子回了客棧。
帶隊的楊大哥,早就細心的讓人提前去請郎中了,只是,許馨兒並沒有讓他替她處理傷口。
她現在是個男人,郎中一看傷口就會露餡兒。
有誰見過一個氣宇軒揚的年輕公子哥,胳膊上長着一顆守宮砂的麼?
真的看了,到時候自己就出名了。
好在芍藥平日裡喜歡侍弄藥材,芙蓉樓裡,誰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多都是她自己抓的藥。
這次也一樣,許馨兒讓芍藥看了看,跟郎中溝通了一下,去藥鋪裡抓了些藥,自己煎着吃了。
因爲許馨兒的胳膊受了傷,原本定好的,天亮就啓程的行程,只得擱淺。
楊大哥他們雖然心急,卻也沒有說什麼,畢竟,若不是他們的失誤徐公子也不會受傷。
小猴子的手腳每天不知道抓過多少東西,細菌什麼的更是難以解釋。
許馨兒從那以後,經常感覺到頭暈,伴隨而來的發熱,視力模糊等症狀,讓桃夭等人不由得慌了。
可是,郎中請了一個又一個,卻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終於,許馨兒扛不住,在離目的地一步之遙的地方,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