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大吉,宜嫁娶,開市,祭祀,祈福。
剛過了寅時,玉筱就忙忙的將楚寒綾喊了起來。
楚寒綾睜着睡眼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的問:“玉筱,幾點了?”
玉筱無奈的看着自家賴牀不起的小姐,無奈道:“都寅時了,小姐快起來,今兒可是大日子,耽誤不得。”昨兒個夜裡,新娘子原本是不能睡覺的,她倒好,誰都不理會,直接倒在牀上就呼呼大睡,其他的一切事宜都是自己這個小丫鬟操辦的。玉筱哀嘆一聲,心道,我果然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不管楚寒綾有多麼的不樂意從溫暖舒適的被窩中起來,她最終都在自家丫頭的磋磨下,哀怨的下了牀。
國公府內,沒了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又互相爭鬥的正起勁兒。楚仕偲是男人,是以,操辦結婚這些事情的,倒是悅綾居的這一衆女眷了。
好在蕭駿笙早就想到了這些事情,特意將所有事情都打點好,吩咐衆人照着做就可以。
楚寒綾的嫁衣是月餘之前就請了人來做的,大紅的嫁衣上,繡着一隻昂翔九天的鳳凰,以珍珠點綴,金絲銀線勾勒。
衣服是極美的,只是裝扮起來卻甚是麻煩,雖然身邊站了四五個丫頭,可是真正將衣服穿好之後,楚寒綾還是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真累,結婚真累。
門外早站了有梳頭婆婆,見她穿好衣服,走進來恭敬的行了禮,道:“楚小姐金安,今兒老身來爲您梳頭。”
楚寒綾點了頭,由着丫頭扶了坐在妝臺之前,坐了下來。
那婆子將她一頭青絲打散,取出一把長命百歲象牙梳,執起她的頭髮,緩緩的梳着。
婆子一邊梳,嘴裡還唸唸有詞:“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婆子的手勁很是輕柔,響在耳邊的話像是呢喃一般。
楚寒綾看着銅鏡裡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
舉案齊眉,永結同
心。
多麼美好卻空洞的祝福語,她從前世到今生從來都不曾想過要跟誰舉案齊眉,也不會跟任何人永結同心。
愛情這種東西,太過於虛無縹緲,讓她不敢去觸碰。畢竟,人是活在現實中的,愛是奢侈品,由不得她擁有。
當最後一層青絲被挽了起來,天色已經發白了。
三夫人從門外走進,看到楚寒綾,先是愣了一愣,繼而笑道:“平日裡只看三小姐的素顏是極美的,沒想到,上了妝,竟然真真兒是個傾國傾城呢?”
楚寒綾看了眼銅鏡裡的自己,也有些認不出來,只是卻不是爲了別的。只因着,那個女子簡直是不能看!
白色的粉被刷的一層又一層,眉毛很重,脣色極紅,乍一看,像極了某島國的藝伎。
她眉心一皺,乾乾的笑道:“三夫人覺得好看?”
三夫人見她這幅模樣,笑道:“三小姐是平日裡素顏慣了,其實你這樣很好!……”
雖然心裡十分的不認同這個觀點,然而今日畢竟是大婚,就算是做戲,她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因此也就忽略了那一動就撲嗽嗽掉粉的臉,問道:“三夫人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不是說今兒我出門你們到時候在門口做個樣子就好了麼?”
三夫人露了一抹溫柔的笑,道:“畢竟是十年的相伴,三小姐又幫了我的大忙。人總是要知恩圖報的,況且,我都三小姐的人也很是欣賞。今兒是你的大日子,我不來送你出門,心裡是無論如何都過意不去的!……”說着,又走到門口,吩咐丫頭道:“把東西拿進來。”
待丫頭把托盤上的蓋子掀開之後,楚寒綾纔看到,這是一隻鐲子,成色極好。此時在紅色的底布映襯下,閃着婉轉的光。
她微微楞了一下,道:“這是?”
三夫人笑了一下,道:“這個就當是我給你的出嫁陪送吧。我這些年也沒什麼積蓄,唯有這隻鐲子是最寶貴的東西,今兒送給你,也算是一點薄禮吧!……”說着,三夫人又扯了她的手,認真道:“寒綾,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是這些時日相處以來,我也很是佩服你。只是,女子
的心再大,最終都是要相夫教子的。我看那蕭世子人品很是不錯,你若是能停下來好好看一看他,說不定他會是你此生最動人的風景。”
三夫人雖然任性,可是畢竟是梨園裡出來的姑娘,若是一點心眼就沒有,又怎麼會8歲就登臺,不到一年就成了清泰班的臺柱子?這楚寒綾的行事作風,她因着在局外,所以纔看的很通透。這個女子,身後絕對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只是,她深知,若是想保命,第一件事便是要擦亮眼,閉緊嘴。
如今,她能說這幾句話,也不過是感激楚寒綾,想要提醒她。
三夫人的話,倒是說進了楚寒綾的心裡。只是,此時的她卻是對此有些不以爲然。
兩人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說話,這一場婚禮跟打仗一樣鬧得人心惶惶。玉筱跟緋夜幾乎腳不沾地的在準備東西。好在蕭駿笙早就將需要做的事情囑咐了二人多次,不然兩個人現在估計頭都要發暈了。
屋內還燃着紅燭,外間的天色已然大量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來了來了,姑爺來了……”
玉筱忙將蓋頭拿起來,蓋在楚寒綾的頭上,又慌得問:“蘋果呢,緋夜,你把蘋果放在哪裡了?”
視線霎時被遮擋,她的眼前只剩下了一抹耀眼的紅。耳邊是丫頭的嘰嘰喳喳的聲音,直將她的心也擾亂了。
手裡被塞進去一個冰涼的蘋果,她緊緊地握着,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待得外間丫頭喊了一聲:“少爺來背小姐出門了……”
接着,便聽見一個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這個少爺年長楚寒綾兩歲,乃是楚家本家的哥哥,這件事本來是要楚梓宣來做的,可惜,那個缺心眼的蠢貨現在還被自己關在山洞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是以,楚仕偲便找了本家的人來,對外只說,楚梓宣有事急需外出,故而沒法出場。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楚家唯一的兒子是什麼德行。畢竟,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妹妹出嫁更大的事情?
雖然大家對楚梓宣的印象又低了一層,可是這些都不在楚寒綾的考慮之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