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義莊出來之後,玉筱仍舊蹲在路邊,一臉的蒼白。楚寒綾有些擔憂的走過去,輕撫着玉筱的背,問道:“玉筱,你沒事兒吧?”
玉筱勉強露出一個笑,道:“沒事兒了,小姐,你看完了?”
楚寒綾點點頭,將她扶起來,道:“咱們走吧!……”
待得上了馬車,潤過喉嚨,玉筱的臉色方纔有了一絲紅暈。她定定神,問道:“小姐,你此行可有發現?”
楚寒綾默然不語,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擡眼見車子已駛到了城南大街,猛然將簾子掀開,喊道:“停車。”
車伕“籲”了一聲,將馬車靠邊停下,回頭看着楚寒綾道:“小姐有何事吩咐?”
楚寒綾跳下車,將玉筱也落了下來,道:“你先回府吧,我四處走走。”
車伕應了一聲是,趕着馬車緩緩的走了。
玉筱疑惑的看着楚寒綾,道:“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楚寒綾笑看了眼玉筱,道:“我只是覺得,咱們跟無頭蒼蠅一樣轉了半天,居然忘記去一個地方。”
“哪裡?”玉筱一頭霧水的問。
楚寒綾微微一笑,道:“無名賭坊。”
白日裡的長安街,少了夜晚的靡靡之音,倒是顯得分外的冷清。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玉筱這次倒是沒有太大的牴觸,只安靜的隨着她緩緩走着。
不多時,便到了無名賭坊的門口。
依舊是那棟清冷至極的院子,只是卻少了小廝把門,若不是還有那兩盞寫有大大“賭”字的燈籠,她都要以爲自己走錯人家了。
走到門前,她拍了拍銅手環,便站在門口等候。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年歲五十開外的老伯開了門,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問道:“姑娘,你找誰?”
楚寒綾走到他面前,手中乍然出現一個令牌:“我找她。”
老伯臉色一變,忙將大門打開,道:“姑娘請隨我來。”
楚寒綾點點頭,走了進去。那老伯待玉筱也進去之後,四處望了一望,見街上清清冷冷,這才又將門合上,引着楚寒綾走了進去。
從無名賭坊出來之後,
天色已然黑了。
寶石藍的天幕上,懸着顆顆亮眼的星,將整個夜空點亮。無名賭坊的後門,是一條極爲安靜的小道。楚寒綾執了一柄燈籠,緩緩的向前走去。
玉筱跟在她的身後,默了半晌,才問道:“小姐,他們說的話,當真可靠麼?”
楚寒綾腳步未停,露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道:“此事是針對我而來,與旁人的利益並無衝突。所以,他們提供的線索,應該不會出錯,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甕中捉鱉。”
方轉過衚衕,便聽得一陣吵鬧。楚寒綾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站在酒坊門口,神志不清的吼道:“你們這羣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大爺是誰,我是你們惹得起的麼!”
玉筱皺眉道:“這人真是,喝了酒還這般在大街上撒潑,沒得招人討厭。小姐,咱們換條路走吧!……”說着,又停下腳步,疑惑道:“咦,那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楚寒綾心思電轉,待想起這男人是誰後,卻猛然被玉筱扯到拐角的陰影下,低聲道:“小姐,他就是劉銘!”
聞言,楚寒綾方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吞進腹中,她凝眉道:“你說,他是誰?”
“就是咱們國公府的護院,劉銘。我說他怎麼看起來這般眼熟呢。小姐,他不就是……”聽了玉筱的話,楚寒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頭看向劉銘。
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一身短打裝扮,身材精瘦,膚色黝黑,看起來倒向個練家子。只是他此刻明顯處於醉酒的狀態,一雙眼迷離的有些不像話。他臉上像是被什麼東西抓傷了,映着門口的燈籠,襯得那幾道傷口更加的猙獰。
酒家懶得理會這個酒後撒潑的男人,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就進了酒館。
男人看了一會兒,罵罵咧咧了幾句,見無人理會他,頗爲頹廢的走開了。
楚寒綾冷冷一笑,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玉筱,跟上他。”
劉銘一路踉踉蹌蹌的走回國公府,有巡夜的家丁看見他,喊了一聲:“劉哥,回來了?”
他只胡亂點了頭,就繼續跌跌撞撞的回自己的院落。
夜已經深了,劉銘
走到一棵樹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後,半天彎着腰,都沒有直起來。
楚寒綾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手裡的燈籠早已熄滅,她整個人彷彿和夜色融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劉銘纔像清醒過來一般,將身子直起來,繼續往前走。
只是,在經過某個院落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再也無法挪動一分。
看着如同雕像一般的男人,楚寒綾緩緩地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夜已深,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唯有迴廊的燈籠還閃爍着,將整個府內留了一抹清冷的光。
天上懸着一輪圓月,卻是分外黯淡。天邊用來巨大的烏雲,正緩緩向着月亮涌來。
凌晨時分,陰氣最重之時,也是鬼門大開的時刻。
烏雲不知何時已經襲到了圓月旁邊,縱身遮了上去。
天徹底的黑了下來。
漆黑的夜空裡,彷彿有無數的魑魅魍魎張着頃盆大口,正站在黑暗裡,獰笑着等着夜色裡出行的獵物,誓要將這世上一切美好吞噬殆盡。
直到更夫的聲音隱隱從遠處響起之後,劉銘方纔拖着痠麻的腿,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方一進門,便感覺身後有異動。劉銘猛然回頭看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物。他有些疑惑的皺眉,身後早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拍上他的肩膀。
劉銘慌得轉過身,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姑娘。年歲不過十五六,頭髮編了辮子,穿一身桃紅色夾衣,眉目間靈動嬌俏。
劉銘只覺得面前的姑娘有些眼熟,卻一是想不起來,不由得問道:“你是何人?”
那姑娘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衝他微微一笑,道:“劉護院真是貴人多忘事呢,我是小姐屋裡的玉筱啊,才幾日不見,你就忘了麼?”
知道面前站立的是人,且是府裡的人後,劉銘的心便落了下來,酒意被嚇得退了幾分,他也清醒了一些,皺眉問道:“你晚上不睡覺,來我屋裡做什麼?”
玉筱將嘴巴微微嘟起,道:“你當我願意來啊,若不是小姐說,讓我來做一些能讓我快樂的事情,我纔不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