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這戲文雖然熱鬧,卻吸引不了小女娃的心。
楚襄青百無聊賴的在椅子上偷偷轉圈,恨不得將椅子腳都磨平了去。只是,楚仕偲還在原地坐着,楚襄青就是想走,也因着現在扮演乖巧女兒的角色,只得繼續幹乾的坐着,偶爾拿兩塊點心心不在焉的吃着。楚襄玥倒是極爲喜歡戲,聽得楚襄青跟她說話,也是偶爾回兩句話,大多數時候一聽見她說話,就比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打擾自己。
楚襄青見狀,只得託着腮慢慢的熬着。桌子上放着香甜的桂花釀,是楚襄青最愛的酒,她見走不成,索性端起酒杯,聽着耳邊咿咿呀呀的樂曲,慢慢的品着。直到楚仕偲先行離開,楚襄青這才輕輕露了一個笑容,起身溜出了閬苑。
今兒的天格外的好,碧空如洗,芳草成蔭。楚襄青帶着略微的酒意,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路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衝着她微微笑道:“給大小姐請安。”
楚襄青點了點頭,依舊腳步輕浮的向前走去,卻不小心扭了一下。楚襄青嚇得啊了一聲,向一旁倒去。
有一雙手伸了過來,那是一雙男人的手,帶着三分的力道,剛好將她穩穩的扶住。
楚襄青微微吐了一口氣,卻忽然感到後頸一痛,便昏了過去。
待得戲散場,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了。大夫人起身,吩咐打賞了清泰班的衆人,便轉身向百福園走去。
因着中秋節,衆人都在前院忙碌着,百福園裡此刻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庭院寂靜無聲。
大夫人微微的吐了一口氣,推門進了屋子。
外間的博古架上擺着幾樣時興的小玩意兒,將整間房屋隔斷開來。地上豎着一對兒青花折枝花果紋六方瓶,裡面插着幾支荷花,正開的豔麗。門外有風吹進,帶了滿屋子都是香氣襲人。
不知是不是她喝了幾杯酒的原因,總覺得屋內帶着一股子若有似無的酒香。大夫人微微將眉頭皺起來,這會兒頭有點暈,讓她的頭腦都有些不清醒了。
轉過博古架子,走到內屋,她的一張臉卻是霎時變得雪白。
內屋裡佈置的倒是簡單,除了桌椅之外,便再無其他擺設。牆上掛着一幅畫,乃是一副仕女圖,一望便知畫功不俗。挨着牆的那張牀乃是她被扶正之後,請的京城有名的師傅打造的,樣式古樸,卻細膩的緊。
牀上懸着藕荷色的帳子,帳角懸起,露出牀上的兩個人。
男人一身古銅色的肌膚,被子只搭住了腹部,露出壯碩的身材。他懷裡攬着一個姑娘,正是十五六的模樣。這女子生的不算很美,卻很白,因着被抱在懷裡,她的頭髮滑落到了臉上,遮住了一半的臉龐。她似乎在做着一場好夢,甚至還嚶嚀了一聲,將胳膊搭上了男人的身子。
大夫人的手帕猛然跌落在地上,軟軟的不帶一點力道。她心裡幾乎要發了瘋一樣,可是卻挪動不了腳步。
牀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寶貝女兒,楚襄青。
她的女兒,本該是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可是此刻,卻跟一個男人躺在牀上。
嶽秋菱只覺得眼前滾過一道閃電,將她整個人都劈倒在地,整個人都化爲了焦炭。
院落裡寂靜的落針可聞,屋內的牀上甚至還傳來了他們均勻的呼吸聲。
嶽秋菱猛然撲到牀前,發了狠的去打那男人,恨聲道:“你這個禽獸,起來,你起來!”
然而牀上的兩個人,卻是紋絲不動。
他們臉上甚至帶了一抹笑,正沉睡在那不知名的夢境裡面。
身後忽然有女聲響起:“嘖嘖嘖,說什麼名門貴女,卻和自家的下人睡在一起。豪門世家教養出來的姑娘,不過如此嘛。”
嶽秋菱猛然回頭,只見她面前站了一個女子。
女子臉上蒙了一張面紗,看不清楚臉龐,卻將她那一雙眼睛襯得更加的眉眼靈動。只是,此刻她眼裡濃濃的嘲諷卻讓大夫人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她帶着盛怒下的沙啞,問道:“你是誰?”
女子輕輕一笑,道:“我是來幫你的!……”說着,看着大夫人扭曲的臉,又道:“嶽秋菱,看着自己的女兒跟男人苟合,你的心裡可還受得了麼?”
嶽秋菱此刻若還不明白,她就枉活三十多年了,因此,她反倒鎮定下來,問道:“你要什麼?”
女子彷彿聽到了極好的笑話,慵懶着聲音道:“我想要的,是讓你身敗名裂。”
門外傳來叩門的聲音,楚仕偲揉了揉發漲的眉心,道:“誰?”
“父親,是我。”有女子輕柔的話語傳進來,楚仕偲聞言,放下手中的筆,道:“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楚寒綾端着一碟點心走進來,笑道:“我方纔閒着無事,就去廚房做了點吃的,想着父親午飯吃了一點,特意端過來給你嚐嚐。”
楚仕偲含笑看着她,道:“你也是有心了……”說着,將桌子上的奏摺合了起來,道:“這會兒確實是有點餓了……”
楚寒綾將點心放在桌子上,見他桌上還攤着一張墨跡未乾的帖子,皺了眉問道:“父親,我們跟肅親王府不是素來不來往的麼,您怎麼想起來請他們過府?”
楚仕偲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爲父自然是有主張的!……”
聞言,楚寒綾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只笑道:“許久不來父親書房了,我在你這裡找幾本書看看可好?”
將口中的糕點嚥下,楚仕偲悠然的喝着茶水,含笑道:“我這裡的書,你只管看去,就怕你靜不下心看這些男人的書籍呢?”
楚寒綾聽了這話,嬌俏的笑:“那可未必。”說着,走到書架前,慢慢的翻着。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遠處戲臺上的鑼鼓聲漸漸消失不見。楚寒綾捧了一本三國志,一字一字的看着。待聽見遠處一聲禮花綻開的聲音,她扭頭看向窗外,剛巧便見到了一朵綻開的煙花。
楚寒綾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起身道:“看書都看的傻了,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呢。父親,在屋裡這麼悶,我們出去轉轉可好?”
楚仕偲原本想拒絕,只是一來也沒了事情,二來,確實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因此站起身,道:“也好,剛巧爲父也有些話想跟你說。”
楚寒綾聞言,眉眼彎彎的露了一個輕輕淺淺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