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木堅持不幫赫酒雲舔毛,許是被他寧死不屈的精神感動,赫酒雲終於又變成人形,很不甘心地收斂了神色,有丫鬟陸續端水進來,他自己親自洗臉漱口過後,才接過赫酒蓮端來的藥喝了。
赫酒雲指着牧木介紹道,“以後他就是我的書童。”
“什麼?”赫酒蓮再次大吃一驚,“他能當得了你的書童?”
赫酒雲微微不爽,“蓮兒,你以後若還是這麼聒噪,哥哥會幫你許個好人家。”
“唔……”赫酒蓮憋憋嘴,張張口又不能反駁,怒氣衝衝地走了。
侍從來稟,各大長老已經在門外等候,慰問堡主的傷勢。
赫酒雲微微打量了牧木幾眼,才轉到書房去應酬。
牧木等他一走,自動變成人身,長舒了一口氣,暗道,原來這個狼王竟然是個怪物!!性情分裂什麼的好可怕啊……
突然有一威武雄壯的女子進來,朝牧木恭敬地道,“王命令牧先生去書房。”
狼族的女人都不忍直視啊……
不是野蠻就是威武……
牧先生?先生?小木一愣一愣地跟着女子到了書房。
赫酒雲一臉嚴肅地和幾位長老正寒暄着。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微笑道,“吾王傷勢無甚大礙,是我等之福。”
赫酒雲只稍稍頷首。
“再過半月,便是一年一度的木易齋節,是藍泅城的盛日,諸事皆宜,只等北方黃羊過境,王率領新兵進行狩獵,來祭奠狼神即可。”另一位鬚髮潔白的老人說道。
赫酒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勞煩諸位了。新兵訓練如何?”
“單兵作戰,能獨自捕殺一頭善跑的黃羊。”老人自豪地說。
黃羊不是羊,而是一種羚,與羊相似。四肢細長,前腿稍短,角質的蹄子窄而尖,腹下夾帶着黃色的毛。黃羊善於跳躍,也善於奔跑,多棲息於半沙漠地區的草原地帶。
黃羊雖然沒有戰鬥能力,但是其奔跑速度極快,一般難以捕殺。其肉鮮美,是狼的最愛。
特別是在漠北,食物極其稀少,每年成羣結隊大批過境的黃羊就是沙城堡乃至藍泅城重要的屯糧來源。
土肥原那片青草地,就是誘.惑黃羊的陷阱,萬里奔波飢餓的黃羊,見到雪中的青草會大大放鬆警惕,正是沙狼捕獵他們的最佳時機。
赫酒雲聽完長老們的報道,知道了最近藍泅城和沙城堡中都沒有大事。
無事可做的他竟然覺得有些無聊。
牧木被領到一旁站着,赫酒雲單方面的任命他爲書童,牧木連拒絕的餘地也沒有,只得暫時性屈服,順便加緊修煉。
處理完公事以後,赫酒雲才轉向牧木,見他呆呆地站在一邊,本想說他幾句,又不知道說什麼。
“以後我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赫酒雲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牧木點點頭,又問,“你什麼時候讓我走啊?”
“走?”赫酒雲臉色不太好,似乎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一個字來
。
牧木縮縮脖子沒有提離開的事,過了半天他咬咬牙道,“你以後能不能自己洗澡?”我是不會幫你舔毛的!
“……”赫酒雲的臉很黑!很黑!
但是作爲一位高傲冷酷的堡主,他是不能撕破臉皮和一個小小書童討論他不喜歡洗澡這個問題的!
心裡掙扎了半天,赫酒雲下巴揚了揚,扭了一個側臉面朝牧木,很瀟灑地說,“吃過飯本堡主就去天狼山瀾湖洗澡!”
我不僅要洗澡!我還要大冬天在湖裡洗!
天狼山?!就是那座靈草遍地的山!就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牧木很不爭氣地咯咯咯地笑出聲來,我只要努力修行,就能打敗這隻狼了,還能回家找哥哥了~
“你笑什麼?”赫酒雲以爲牧木笑他終於去洗澡了……
“我、我是高興你終於意識到要自己洗澡了!”牧木機智地地解釋道,“你真是一隻非常愛乾淨的狼!”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就是這麼個感覺了吧。
牧木很痛苦地捂着頭,惱羞成怒的赫酒雲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爆慄,又提着他的衣領把他揪起來,黑色的眼瞳逐漸變成晦暗的金色。
牧木突然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眼熟,“我想起來了!你是那隻挨天雷的黑狼!就在城東的小樹林裡!”
“你的眼光很差!”赫酒雲冷笑道,“不過,你說對了。”
牧木的小心臟一個勁的抖,這個人不要變臉這麼快好不好!變臉又不是變身……
“赫、大、俠。”牧木弱弱地試圖說服赫酒雲,“你如果放過我,我哥哥會給你很多錢。”
“以後不準在我面前笑。”赫酒雲警告完畢才把他放下來,又吩咐道,“去吃飯。”
牧木心裡的小人兒一個勁地捶胸,不能在他面前哭,也不能在他面前笑,書童難當,不活了不活了……
怕赫酒雲又下其他奇怪的命令,牧木連自殺都不敢,就怕他突然來一句,“不許死在我面前。”
吃飯的時候,牧木被特許上桌共食,反正吃飯的總共也只有三個人。赫酒雲,赫酒蓮,牧木。
牧木吃驚地看着赫酒雲一口咬掉大半個雞腿,再看看自己面前雞腿只少了一小口,而赫酒蓮碗中的雞腿也只剩下骨頭,低下頭默默地繼續吃飯,只是心裡多了一項認知,狼真的是一種粗魯的動物。
“吃完飯我要去天狼山。”赫酒雲放下筷子說。
“哥,你去那裡幹什麼?”赫酒蓮不解地問。自從得了赫酒雲的警告之後,她突然變得文靜起來,說話也不像以前那種聒噪,而是細聲細氣地。
牧木再嘆了一句,赫家人變臉好快啊。
“前不久聽見天狼山狼嚎得厲害,都是些未成人形的狼崽,不久之後就是木易齋節,我們族裡還要舉行他們的成年儀式,我身爲狼王,理應去看望他們。”赫酒雲面不改色地編造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赫酒蓮點了點頭,心裡卻不相信哥哥的扯謊,每年一屆的成年儀式,都不見哥哥去天狼山巡視,這次可真奇怪了?
牧木不以爲然,明明就是偷偷摸摸去洗澡,還不敢公開承認自己其實很不愛乾淨!
吃過飯後,赫酒雲只帶了牧木一人出了東城。
有從西域那邊過來行商的生意人,穿着奇怪的服飾,說着牧木聽不懂的胡語,十分誇張地介紹着自己貨物。
還有從天竺來的和尚,以及一些穿着怪異的喇嘛在一起講學。
木易齋節齊聚了多方名族,許多人早就到了藍泅城內。一路上熱熱鬧鬧,但是牧木不敢私自逗留,因爲他怕耽擱的赫堡主洗澡的時間。
赫酒雲帶着牧木從城東小樹林轉朝南面上天狼山。
赫酒雲走着走着突然變成一隻黑狼,又低頭命令牧木道,“變身。”
牧木被他嚇得一跳,反射性地變成了一隻小貓。
赫酒雲始終不是牧風,不可能讓他爬到他背上,於是牧木看着前面大步飛躍的黑狼眨眼間就成了黑影,心裡剛剛冒出逃跑的想法就被自己無情的掐死。
天狼山是修行聖地,凡人是這麼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牧木自我鼓勵,唯有提高修爲纔是出路,況且自己還要成爲最厲害的貓不是?
“你幹什麼!磨磨蹭蹭!”牧木的思考被打斷,赫酒雲又轉回來,黑狼巨大的身軀像一座將蹦的高山屹立在自己面前,牧木被他噴吐出的白氣吹得睜不開眼睛。
突然被一爪子揪住後領,提着迅速地飛了起來。
同樣是白茫茫的山林,牧木很不爭氣地想起了哥哥。“焉得虎子”,要是別人辛辛苦苦去掏虎穴,最後逮到自己這樣一直冒牌的老虎,一定會氣死的!明明自己也是親生的嘛。
牧木沮喪極了,想哭又不敢哭,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又拼命的擠了回去。
模糊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一汪靜謐的湖泊,很藍,很平。像是一面鏡子,雪山,青松,針葉,草坡,被完完全全地複製到了水中。
美麗極了,空氣清冷。腳下是青翠的草地,牧木伸出爪子扒了扒草上的雪,小鼻子輕輕抽動。
“這裡就是瀾湖。”赫酒雲的聲音十分渾厚好聽。
牧木慢悠悠地走到湖邊,在清澈的湖水裡面看到了小小的白色.貓仔,大大的綠眼睛像圓寶石,小鼻子小嘴巴,尖尖短短的貓耳朵。
毛有點皺,是剛纔被赫酒雲抓的,整個身子已經瘦了一圈。
小木自戀地抖了抖脖頸處的毛,就看到湖中的自己也跟着變成炸毛狀。
牧木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
這裡的空氣很好,靈氣也很盛,若是常來,修爲肯定漲得很快。
他轉頭想朝赫酒雲商量一下,湖畔早沒人了,倒是湖中,有一隻巨型黑狼在玩水。
牧木頓時感到有些痛心疾首,似乎有點明白哥哥當初對自己的無奈。
湖水對小木來說很深,他不敢下水,況且他本來就不會游泳。繞着湖畔走了半圈,牧木突然變成人形,撿了一根一頭尖的樹枝,開始開心地扎魚……
天狼山,美麗的瀾湖,一隻黑狼在洗澡,一隻白貓在扎魚。
傍晚的時候,赫酒雲和牧木回到堡中。
“阿嚏!”赫酒雲裹着一件厚厚的兔毛大氅,一個勁的打噴嚏。
“王只是受了風寒,吃幾幅藥調理數日就可以了。”大夫朝冷着臉的赫酒蓮回報病情,順便遞上了藥方。
“哥。你不是去巡視狼子了麼?怎麼會感風寒?”赫酒蓮狐疑地問。
“蓮兒,你話太多了,還是去熬藥吧。”赫酒雲下了逐客令。
牧木一條魚沒有捉到,反而弄溼了一身衣服。
赫酒雲大冬天在天然湖泊中洗冷水澡的結果是,感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