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長信宮裡,依然有燈光閃爍。
趙元坐在紫檀嵌脂玉雲龍紋寶座上,他面前的紫檀透雕團龍紋雙屜書案上擺着一張打開的摺子,這是剛剛從北面送來的密件。
雖然已看了兩遍,趙元還是不肯將摺子收起來,摺子上寫道,赤穀人已經答應與大齊聯手。在答應的當天,赤穀人的首領就將大隊人馬開進了隱遁派藏身的荒漠當中。除了行動迅速之外,在向裂爪荒漠行進的途中,赤穀人顯示出了高超的馬上功夫。
這些赤穀人,能在馬上吃飯,馬上睡覺,他們在馬背上就像是如履平地一般。所以能全天行軍不需要特別休息。
趙元看到這些話後,不由得擔心起來:“這麼看來,赤穀人比契丹人開蒙更少,卻更加強壯一些。如果他們像契丹人一樣經常到大齊邊關來搶掠,那大齊的邊疆只怕要經受前所未有的壓力。”
“所以當下看來,對於赤穀人要使用一些特別手段,讓他們乖乖呆在原地,不要南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如果能夠一舉剿滅隱遁派,那大齊理所應當給賞賜,到時候就多召集一些能工巧匠作爲禮物送給赤穀人,這樣一來能傳授給他們種植莊稼的本事,有了糧食,以後也不必擔心這些人南下騷擾大齊的邊境”
趙元正在想着這件事,忽然看到劉福全走了進來說:“回皇上,給睿親王的加急密件已送到了王爺手上,想來王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趙元回過神,擡頭看了一眼劉福全道:“睿親王的大營離洛陽不遠,快馬加鞭到這裡也不過幾個時辰。你一會去吩咐一下芳林門的侍衛,若是看到扶越孤身一人前來,不要爲難他,放他進去便是。”
劉福全聽罷有些爲難地說:“回皇上,以睿親王離洛陽的距離,只怕早明天上午才能到達。若是那樣,現在就去芳林門傳旨,是不是有點早啊?”
“你放心去,”趙元說道:“扶越現在的坐騎是西域進貢獻的日落寶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你放心,他只要願意前來,那一定就會在今夜見到霓川。”
劉福全聽罷,默默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劉福全又進來回道:“回皇上,有消息傳來——睿親王騎着馬已經入了洛陽城的西門。”
趙元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劉福全:“這麼快!這個傻孩子,若不是因爲霓川,只怕他今夜也行不了這麼快!”
劉福全在旁笑着點點頭。
趙元看他的表情頗有深意,就問道:“你笑個什麼,睿親王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嗎?”
劉福全不知趙元什麼意思,馬上跪下來道:“老奴失儀了,還請皇上恕罪。”
趙元擺了擺手:“早就說過了,你年紀大了不用動不動就跪,今天這事並非責備,而是朕真的想知道。”
劉福全聽皇上說的頗爲誠懇,就放下心來:“回皇上,老奴剛纔發笑,實在是爲睿親王高興。因爲他今夜要見的人,真的是很不錯。”
趙元微微一笑:“你個老奴才,在這漢陽宮裡都快修煉成精了,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朕是屬意霓川在三年守孝期滿後,嫁給扶越,成爲睿王妃。除了門弟長相配得上扶越外,霓川性格還很大度,與扶越的脾氣頗爲相投。將來他們兩個生活在一起,朕也就放心了。”
劉福全聽着趙元的話,不住地點頭:“老奴在這漢陽宮裡,最喜歡看見的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到這裡,劉福全忽然語氣微微變化了一下:“老奴有些多嘴,但是對於您卻忠心不二,日月可鑑。”
趙元被劉福全一番話逗得笑了起來:“這好好的,你倒是多嘴個什麼事?”
劉福全道:“老奴只是覺得睿王年輕氣盛,而霓川郡主又是一團孩子氣,這夜深人靜的……若是發生了什麼,只怕是傳出去不好。”
趙元凝着眉想了一下:“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知子莫若父。扶越是個有分寸的,這一點,朕能打保票。”
劉福全聽了,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重鸞宮裡,辰妃還在燈下捻着佛珠,看着經書。
“娘娘,剛纔長信宮的劉公公來了……”秋嵐走了進來輕聲回道。
辰妃一聽到劉福全來了,還是這麼晚的時候,一時心裡一熱,手上一抖,翡翠的佛珠應聲從她手裡掉落了下來。
秋嵐一看這樣子,便知辰妃的心思,她趕緊走過去把佛珠拾了起來塞進辰妃的手裡。然後,秋嵐低聲地說道:“回娘娘,劉公公來這裡,是通知一件事。皇上將霓川郡主將要隨皇后出遊一事知會了睿親王。睿親王最近正帶兵剿匪行到離洛陽二百里遠的地方,得了皇上的消息,便騎上寶馬帶了幾個隨從往洛陽趕,聽說這會已經進城了。”
辰妃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劉福全來的用意。她心裡填滿了深深的失落,但是臉上還要強顏歡笑:“沒想到皇上政事繁忙,日理萬機,還能這樣體恤扶越的心情。讓他在霓川離開洛陽之前,兩人能見上一面。其實,霓川也不過是去一兩個月,又不是去個一兩年?不過,皇上對扶越有這樣的心,也說明在皇上那裡還是看重霓川的。”
秋嵐道:“是啊,真沒想到皇上能想到這麼細緻的事。”
辰妃手裡緊握着佛珠,接着捻了起來,聲音平靜地吩咐:“你去把宮門打開,再把看門的太監支會走了。若是扶越剛纔進了城,那用不了一會,就應該到了。一會扶越進來時,本宮希望沒有人會看到他、”
“是,娘娘。”秋嵐低頭道:“只是奴婢擔心,若沒有太監與宮女在旁服侍着,睿親王與霓川單獨相見。兩人都是少年心性,若是發生些什麼……豈不是對睿親王的清譽有損嗎?”
若是平時,有關扶越的事,辰妃都會很緊張,只有這一次,她顯得頗爲不以爲然。只說了一句:“本宮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僭越皇室規矩,宮廷禮儀。想來,皇上能這麼放心地通知他,也是因爲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