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和往常一樣,等允央午睡醒了,繡果兒也回來了。只是她今天回來時身上的裙子既沒有髒也沒有破,倒是破荒地不用換衣服了。
允央在牀塌上翻了個身沒有起來,只是把手枕在腮邊,有些戲謔地看着她:“怎麼了?沒跑出去被抓到了吧?”
繡果兒好像正在走神,被允央一問,反而擡起頭一臉的茫然。
允央看着她今天舉止好生奇怪,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專心致志地問:“你老老實實告訴本宮,剛纔去哪裡了?”
繡果兒見娘娘變了神色,也不敢怠慢趕快跪下說:“回娘娘,奴婢去閒廄看那隻小豹子去了。”
說起這隻小豹子,允央也很惦記:“它回去好幾天了,飯量增大了沒有,閒廄裡的牛乳還夠嗎?”
繡果兒黯然地搖搖頭:“奴婢沒去成。”
允央瞭然地瞥了她一眼:“看來連長信宮都沒出去就被抓到了吧?”
“不是的。”繡果兒睜大了眼睛:“奴婢每次出門都很順利,這次也是一樣。”
“你就吹牛吧!”允央根本不相信。
“真的,娘娘。”繡果兒有些着急地說:“出了長信宮奴婢就選了一條去閒廄的近路,這條路是從竹香館後面荒涼已久的山丘上穿過。”
允央想了想,好像是可以這樣去閒廄,只是沿途比曾蘭宮附近還要偏僻。
“奴婢當時只想着早點去閒廄看到小豹子,所以走得很快,也沒注意周圍有什麼人。直到奴婢爬上山丘準備下山時,聽到樹林之中隱隱有人影晃動。奴婢當時就嚇壞了,生怕被劉公公抓到,說奴婢在娘娘不注意的時候偷溜出來,將奴婢趕出漢陽宮。所以奴婢當時就爬到了地上,再使了個滾地術,順勢滾到了路邊一人多高的蒿草裡,隱藏起來。”
“很快就有兩個人從樹林裡走了出來,一個是個太監,奴婢不認得,另一個就是古華宮的雪珠,他們兩個好像緊張,舉止鬼鬼祟祟地生怕別人看到一樣。然後雪珠遞給那個太監一張白絹,好像還有字什麼,那個太監看也沒看就慌慌張張地塞進了袖子裡。分開的時候,雪珠還囑咐了一句,千萬別丟了。那個太監說,放心吧。”
允央聽着,神情也凝重了起來,但是什麼話都沒說。
繡果兒歪着頭觀察着娘娘表情,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娘娘,您是不是也覺得……覺得她們兩個是相好呀?”
允央驚異地看着繡果兒:“你這小小年紀的,都說些什麼,你可懂什麼是相好?”
繡果兒笑嘻嘻地揚起頭:“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就像娘娘和……”
此時,她才發現允央正在目光冰冷地瞪着自己,她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馬上改口道:“奴婢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允央也無奈地責備繡果兒:“早就說不讓你亂跑,你就是不聽!你看,你回來說的都是些什麼?”
繡果兒委屈地撇着嘴:“娘娘,奴婢還沒說完呢,說完了娘娘再罵奴婢也不遲。”
允央坐正了身體,一臉嚴肅地說:“有什麼事,快點講出來。”
“是,娘娘。”繡果兒說話的速度漸漸加快了:“奴婢很好奇雪珠給了這個太監的絹布上到底寫了什麼,於是就用木棍子挖出了兩隻蚯蚓,趁雪珠走遠後,悄悄地往這個太監脖領子裡扔。雖然有一隻沒扔中,但是另一個卻是不偏不倚地掉進了太監的後脖領裡,他當時就慌了神,又蹦又跳,非要把這個蚯蚓給弄出來,這麼一折騰,那張白絹就從太監袖子裡掉了出來。奴婢悄悄取了回來,娘娘您要不要看一看?”
說完,繡果兒就從懷裡拿出了一方白絹,雙手呈給允央。
允央如何能接?她有些生氣地說:“你呀,真真是糊塗!不管雪珠給了那個太監什麼,都與你沒有關係,你把人家的白絹拿到本宮這裡算什麼?本宮囑咐過你好多次了,不要管外面的閒事,你卻從不聽!”
繡果兒的好奇心真是重,就算允央在責備她,她還是央求着娘娘:“您就看一眼吧,奴婢不識字,您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允央真有點火了,看她還往自己面前遞,就擡手把這張白絹打落了下來。
白絹從繡果兒手裡飄飄搖搖地落了下來,鋪開在地上,裡面的字跡赫然全露了出來:“皇后失去聯繫的事,不可聲張,一切都等官府的消息。咱們的人快撤走。”
允央一看這個字跡,不是榮妃的又會是誰的?當日榮妃曾假意與允央交好,常來淇奧宮走動,爲允央的畫題字,爲允央的詩連句,她怎能認不出來?
此刻允央的心裡馬上開始冷靜分析:“這張白絹裡包含的事情太多了。雪珠與這個太監見面是爲了傳遞消息,而這個消息還是關於皇后的,說明榮妃沒有稟明皇上暗中派了人跟在皇后身邊,時時掌握着皇后消息。”
“第二件事,就是皇后失去了聯繫。此事非同小可,大齊國的皇后在衆兵護衛之中忽然失去了消息,只能有幾種情況,一是遇到了急病,太醫與隨行的人封鎖了消息。二是遇到了刺客,出了意外。三就是被一方敵軍擒獲,成爲了人質。無論哪一種都是關係到大齊社稷的安穩,都將成爲皇上面前棘手的難題。”
一想到皇上,允央就坐不住了,她心急火燎地站了起來,隨口問了一句:“你進來時,看到皇上回來了嗎?”
繡果兒一臉的莫名其妙:“奴婢,奴婢沒看到。不過娘娘,此事與皇上有關嗎?若是貿然前去打擾,皇上會不會不高興呢?”
繡果兒說的最後一句本是無心,可是在允央聽來卻如當頭棒喝:“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麼大的事,皇上不知道,卻被久居深宮的我先知道了,這合理嗎?”
允央慢慢坐了下來,她手撫着花梨木牀沿上鏤雕着的鳳尾紋,目光幽深地打量着繡果兒。只見她跪在自己面前,不安地搓着手,眼神單純又莽撞,毫無芥蒂,這樣的人不是最適合被利用的嗎?